吃过饭,家人们各自回屋休息,明霜估摸时间正好,便来到父母屋中。
“爹,娘,我有正事与你们讲。”
越天骄看她神色严肃,也不由得正色问:“霜儿,怎么了?是什么事?”
明霜上前一步,双手分别挽住了爹娘臂弯:“我要带爹娘先去个地方,第一次可能有些许头晕,你们先闭上眼片刻。”
两人对视一眼,略有些紧张,不过仍依明霜所言,闭目紧挽着她手臂,一阵失重之后再睁眼,两人不由都惊呆了。
眼前自然便是明霜的洞天。
明霜直接将父母带到了黑漆大门外的位置,眼前是昨日播种完毕的一亩湘金草、乌辛子和无根草。
正是黄昏,不知来自何方微凉的风吹过刚刚生长出的药苗,吹过远处广场上男女神像的鬓间衣角,也吹过高天流下的一池碧水粼粼,四野云蒸霞蔚。
神仙洞府气象,看得二人心怀敬畏。
越天骄放轻声音问:“霜儿,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师父的洞府,收了我为徒之后,药田就托付给我平日打理。”
杜淑容有些怯怯:“霜儿,这,这儿是我们能来的地方吗?你师父准你带人过来?”
“嗯,只要不乱动后面洞府中的东西,”明霜伸手指了指黑漆大门,“外面这片灵田和灵池水,师父说随我使用——只是这片天地和接下来说的事,爹娘可莫要外传。”
“晓得晓得,神仙的事,哪能乱说。”
明霜已设了障眼法,将水中的自己原身与水晶尽数遮了去,于是此时放心地领着父母上前,走过田间,坐在池水边的青石上细谈。
“要告诉爹娘的,除了这片洞天之外,还有另一件天大的事——”
她看着爹娘的眼睛,一字一顿:“从今日起,不出三年,北蛮妖族就将进犯我大姜全域,到时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越天骄一惊:“这是仙人说的?”
明霜点头:“正是。”
杜淑容喃喃:“仙人说的,那一定是真的了……咱们,咱们离着北蛮这么近,可不能呆了,咱往南面逃吧?”
越天骄眉头紧皱:“这事若不能外传,咱们该想个其他的借口,让大家伙能走的也走。我管着庄子这么多年,乡里乡亲的,也不能看着这么些人遭殃呢。”
杜淑容感到为难:“可是,要是没有仙人作证,没凭没据的编个事由,谁能信呢?谁能抛家舍业的跟着咱走?”
越天骄也知此事艰难:“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罢了。明霜,你可有什么主意?”
“爹娘不必心焦,至少有这洞天在,咱一家,甚至一庄的人,都有藏身的退路,至于更多的百姓么……”明霜忽然转了话题,“爹,你头上的罪名戴了十几年,难道就不想平冤昭雪,重回朝堂?”
“唉,早些年,爹还一心愤愤不平,想着有朝一日能拨乱反正,可这些年过去,那仲贼愈来愈势大。”
越天骄身在仙人洞天,说话也没了忌讳:“皇帝年老,昏庸无道,一心偏信仲贼。他有仙丹续命,也不知还要多少年,新君才能上任,就算等到新君上任,也不一定便比老皇强……这些年,爹已对朝廷,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想着能在这松塔庄平安终老,已是福气,可今日方知,竟连这点福气也无。”
明霜摇头嗔笑:“爹,现在你有女儿呢,大可不必再丧气。”
杜淑容也笑:“以前遭了那些罪,咱都挺过来了,以后一家都能好好的,还有什么好忧心的。”
明霜道:“爹,你不计较自己一人身上的荣辱,可若想要救更多百姓,便要往上走,这其中的道理,爹想必是比我懂的。”
“霜儿说得对。”杜淑容握着夫君的手:“世上哪有不出头便能做成的事。这些年,你志气不得伸的委屈,我可都看在眼里呢,就放手做一次如何?”
越天骄终于点头:“不错。当年仇,今日事,我这一腔的血,总还未冷呢。”
明霜见父亲下定决心之后,整个人都焕发出一股精气神来,与母亲并肩而立,如松竹相依、伉俪情深,不由跟着开心:
“一年之内,北蛮应该还安分,我便要趁着这段时间做事,将松塔庄及附近一带都经营起来,我对外人不熟,人情往来之类,爹娘还要多帮我。”
杜淑容认真地点头:“需要做什么,你就和娘讲。”
明霜撒娇地挽住她手臂:“娘当年跟着外公读了不少书吧,过些日子我想在村中办学堂,男女学生都要招,娘就来教女学,怎么样?”
“哎呀,这……”杜淑容顿时卡了壳,“娘虽然读过书,但没教过旁人啊。”
“外公可是教出了爹这样的学生,娘你一定行的!”不等杜淑容再推脱,明霜就将目光转向越天骄:“那,爹,你就受累,教一下男学堂,如何?”
越天骄笑起来:“你娘既然都上阵了,爹自然不能闲着。”
“你们两个——”杜淑容嗔怪着,还是点头了:“好,总归不能比做饭难吧。”
父女两个交换了个眼色,忍俊不禁:杜淑容最不擅长的,就是下厨,勤学多年,只练会了几道菜而已。
明霜一指仍空着的田地:“接下来要做的事,除了给爹回朝堂铺路之外,师父给钱给物,又将药田交给我管,便是要我帮她趁着北蛮进犯之前,在这两界山一带搜罗山珍、药材与天材地宝,所以,这些天,爹帮我将出产最好的松树做上标记,等这季采摘结束了,我便将树移进来。”
越天骄便点头:“使得,只是那树比你的人还粗,你真移得进来?”
“修士不说妄语。”明霜笑盈盈地道,“过些天收完松籽,爹便找人盖起学堂来吧,这洞天里种物的事,我先自己来动手。”
“要种啥,你就把娘带进来替你做,娘虽然没怎么下过地,该会的也都会。”
“娘,你还是养精蓄锐,提前温习功课,准备教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