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可是送给吴王的。还带着剑鞘,你怕个啥。”
常茂拖着一个小车,车上一个楠木箱子里,全是原本打算送给朱允熥的东西。除去一把短剑外,其余的都是在元大都抢来的。
门口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开国公,不是小的们眼拙。这宫里头有规矩,您的这把剑,就不能带进奉天殿里。”
常茂一下子来了脾气,“老子打了胜仗回来,那些东西你咋不去查一查呢。”
侍卫自拗不过常茂,便也闭嘴不再说话。可侍卫并没有让开,给常茂进去。带着剑进奉天殿,就算是有十颗脑袋,也不敢放进去。
“小子,站门口干啥呢。”
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奉了旨意进宫。汤和而且是从浙江赶回来,进宫面圣。
常茂听着声音熟悉,转身俯首,“徐叔,汤叔,您二位咋进宫了。”
虽然,常遇春没了。
但常家和徐达、汤和两家的关系,一直都是不错的。从小,常茂也都是喊着徐达、汤和一声叔。
三家之间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常家是铁杆站在朱允熥这边,另外两家都是观望态度。
“嗐,也没啥子事。这不,吴王刚刚承封。侄儿便想着,把家里头的宝贝拿出来,献给吴王。到了这儿,却被殿前军的人,给拦下了。”
徐达年纪大了,腿脚也有些不利索。
上楼梯时,常茂伸手去扶,“没多大的事儿,侄儿那舅舅,要教吴王行军打仗的,少了兵器,那哪行。”
楠木箱子是打开的,最上面的那把短剑,特别的醒目。
尤其是上面镶嵌的几颗珠子,还有镀金的剑柄,闪烁着寒芒的剑刃。这些,都无不宣告着主人身份的高贵。
“这剑,哪来的?我瞧着,咋那么眼熟。”
常茂把短剑递给汤和,“汤叔,这剑是我家老爷子在的时候,打王保保,从他那儿抢来的。那时候,瞧着还成,就说了留给他外孙。”
汤和把剑抽开,耀眼的光泽,在太阳底下闪烁。
“好剑,瞧着让人心里勾的直痒痒。”
常茂笑了笑,“汤叔,您来晚了。哪怕您昨想要,侄儿都是二话不说,给您亲自送到府上。只是今儿,这剑是要送给吴王的。”
见汤和爱不释手的样子,徐达笑骂一句,“得了,我家里多的是,待会儿出宫,去我家挑去。都老不死了,还和孩子们抢东西。”
把剑收好,徐达招呼一声,“得,跟我进去吧。”
满朝文武之中,只有两个人,可以佩剑进奉天殿。一个是徐达,另一个就是汤和。
虽然是特权,两人却也从来没用过。就好比他们手中的铁券,也从来没用过。
“天德,汤瘸子,你俩来了。”
最里头,朱元璋还在自己忙活。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提着嗓门喊了一声。走出外殿,看到常茂,“你咋也来了。”
常茂拿出那把剑,“皇爷,这些都是臣家里的一些玩意儿。听闻吴王开始要练些腿脚功夫了,臣特意送来这把短剑,供吴王练功防身所用。”
把剑放在桌子上,朱元璋只看了一眼,“这是你爹抢来的吧。”
“啥都瞒不过皇爷,这把剑确实是先父在打王保保时,从王保保那儿抢来的。臣瞧着,这么多年了,也还是削铁如泥。特拿过来,献给吴王。”
把短剑在手上把玩几下,朱元璋轻轻点着头,“放这儿吧,待会咱大孙来了,你给他就是了。”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咱在宫里,摆了些菜。待会儿,你陪咱,还有你这两个叔叔,喝几杯。”
常茂心中一喜,“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奉天殿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圆桌。
圆桌上,几壶酒,几道菜,都是些清淡的口。唯独桌子正中间,摆着一只烧鹅,这是今天唯一的荤菜。
“皇爷,您还记得臣爱吃这烧鹅。”
徐达搓一搓手,没了正行,伸手就扯下一根鹅腿,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这不成,不抵臣在城东吃的那家烧鹅,那叫一个香啊。”
片刻的功夫,一条鹅腿,就只剩一根骨头。
许是不过瘾,徐达又把两根手指头,伸进嘴里嗦了一下,依旧摇头,“不成,这烧鹅不入味儿。”
朱元璋端着酒杯从里头出来,见徐达已经是吃上了,不禁骂道,“徐天德,你这啥意思嘛。再咋说,咱也是皇帝。这东西,哪有皇帝吃人家吃剩下的。”
看着烧鹅好大的一个窟窿,朱元璋有些气恼,“这是咱妹子,特意为你烧的。嫌好识歹的,你脸咋那么大哩。”
汤和在旁边附和着,“皇爷,您该治他的罪,怎么着,也该打上几板子。”
徐达笑道,“汤瘸子,你还别说,皇爷自个儿的旨意。只要有这烧鹅在桌上,我就不必恪守这君臣之礼。我不信了,皇爷还能自己不认自己的旨意嘛。”
酒菜上齐,徐达提筷子就要吃,朱元璋止住,“再等等。”
话音刚落,朱允熥就跟着进来,“孙儿参见皇爷爷。”
再是看向徐达、汤和,“魏国公、信国公,您二位身子可还硬朗。总听皇爷爷说,信国公英勇善战,今日得见,老国公威风不减当年。”
朱元璋率先拿起筷子,吃一口菜,“行了,和常茂一块儿,在旁边帮着倒酒吧。咱和老伙计吃饭,没那么多规矩。”
朱允熥拿起酒壶,站在徐达面前,“老国公,孤给您倒酒。”
有些受宠若惊,徐达连忙起身,“殿下,臣不敢。”
朱元璋慢慢的咀嚼,他伸手示意徐达,不让他站起来,“鼎臣,让他给你倒。在这儿,他是晚辈,该给你倒酒。”
“臣哪能让吴王给臣倒酒啊。”徐达说话,都有些结巴。
在家里,徐达总让自己的孙子伺候他吃喝。但到了宫里,面对朱允熥,徐达却不敢享受这份清福。
朱元璋依旧不松手,“没事,让他倒。他虽是吴王,可也是你们的晚辈。给你们倒酒,是应该的。再过些日子,做了君臣,他也不能给你倒了。”
这个时候,徐达把手松开,任凭朱允熥给他倒的酒,进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