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传到大牢里的还有谢煜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陆家众人在大牢里如同石化一般,被这消息震得半天缓不过神。
“不会的,怎么可能?”柳如烟坐在一堆枯草上面喃喃自语,“夏云锦怎么能这么好命?怎么会成为太子妃?”
想到将来夏云锦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柳如烟就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疼。
不止她,陆家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恐惧与忧虑如同暗夜中的浓雾,悄然弥漫在陆家人心头。
回想起往昔对夏云锦的种种算计与不公,不禁心生寒冰刺骨般的寒意,待她有了权势,是不是会更加残忍地折磨报复他们?
此念一出,陆老太太的心便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只觉他们一家出狱无望。
“川儿,川儿。”陆老太太隔着栏杆朝着陆临川嘱咐,“皇上肯召见你,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咱们一家能不能翻身全看今日。”
看着陆临川被狱卒带走,陆老太太跪在地上祈祷,求老天爷能开眼再给他们一家一次机会。
御书房,陆临川忍着腿疼跪在地上,想到皇上马上就会因他立大功赦免陆家,激动的他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那颗燥热狂跳的心。
在德庆帝威严目光的注视下,陆临川缓缓开口:“皇上,罪民知道有一物能助我琅华朝以后再也不惧战场,甚至能帮助皇上开疆拓土一统天下。”
陆临川停了一下,抬着头小心地观察德庆帝的神色,果然见德庆帝神色有动,定是被他所说之物勾起很大的兴趣。
还以为德庆帝会忍不住询问他是何物,久不见皇帝开口,陆临川只好继续说道:“皇上,罪民本想着将东西做出来再呈给皇上,奈何罪民空有想法在研制方面却不擅长。
罪民相信皇上一定会找人将这东西做出来,为了琅华朝未来的发展着想,罪民才急着想要见皇上……”
“说重点!”
德庆帝微皱着眉,脸上明显有些不悦。这人在大牢里关了几日,身上的味道难闻,将他的御书房熏得气味有些不对。
大意了,应该在外面随意找个凉亭的。
陆临川还准备长篇大论吹嘘他要说的东西多么好多么厉害,却被德庆帝这三个冷冰冰的字吓得劝退回肚子里。
同在御书房的谢煜想着昨晚收到西北传来的信,内心冷笑一声,那眼神落在陆临川身上让他心里直发毛。
陆临川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他今日不能活着走出御书房的感觉。
迎着德庆帝威严的目光,陆临川不敢再扯些其他的,“皇上,此物名为火药,遇火会发生爆炸,与烟花爆竹有异曲同工之妙,威力却是爆竹不能比的。”
“是吗?”德庆帝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这是你想到的?这么厉害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朕?”德庆帝的眼神锐利的宛若能直射进人心。
谢煜表情平静的站在一旁,面上没有表现出一点截胡的心虚。
陆临川突然间后背生出一层冷汗,怎么德庆帝听到火药的态度跟他想的不一样?
做皇帝的得知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不应该是激动地拍桌子连声说好,再亲手将他扶起来仔细询问,然后大夸特夸他吗?
或许皇上是情绪不外露,实则内心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工匠研制了。陆临川只能这样劝慰自己。
不过,这天大的功劳陆临川只想揽在自己身上,自然是不会说是出自柳如烟之口。
一个依附男儿而活的女人,没有资格入皇上的耳朵,也没有资格瓜分他的功劳。男人才是家里的天,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
“回皇上,是罪民过年见烟花想到的。只是罪民愚笨做不出来。”陆临川的身子都快趴到地上了。
德庆帝笑了两声,“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回皇上,罪民的小妾柳也知道。除此之日他人不知。”陆临川不敢隐,此时他有些拿不准德庆帝是什么意思。
德庆帝深谙火药这事谢煜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火药之秘一旦泄露,其威力与潜力定会引起多方觊觎。
只是这先机他还想把握住,在这之前绝不能将火药的事再泄露出去让更多人知道。
“来人,将陆临川关回大牢。没朕和太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将陆家人带离牢房,更禁止有人去牢房探望。”
其实德庆帝想多了,就陆家如今的处境,就算是姻亲都巴不得远离没有一点关系,去牢里探望,人毛都没有一点。
陆临川难以置信地望向德庆帝,这就完了?
皇上怎么都不多过问几句?皇上难不成对他所说的火药没有一点兴趣?
不应该啊!
当初柳如烟告诉他时,他都激动得语无伦次、全身热血沸腾、心脏怦怦直跳,恨不得让自己亲自体验一番火药的威力。
皇上却表现得这么平淡,同他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赦免、赏赐、爵位哪个都没有提。
陆临川失望之中被人带离御书房再次送回大牢当中。
“庞远,将御书房给朕好好清扫一遍,多燃些龙涎香去去异味。”德庆帝站起来,一手在鼻子边扇了两下。
“老六,跟朕去御花园透透气!”德庆帝率先走了出去,谢煜紧随其后。
出了大殿,德庆帝才感觉胸腔通畅不少,“老六,此事你怎么看?”
“父皇,儿臣能想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都不奇怪。父皇也不过太过担忧。
研制火药配方非一日之事,需历经无数次试验与失败,方能寻得那最为合适之配比。期间操作不当更能伤人性命。
眼下咱们已经研制成功便已抢占先机,只要配方不泄露,就算别人知道日内也做不出来。
不过,儿臣还有另外一件事汇报,事关陆临川……”谢煜将昨晚收到的消息告诉德庆帝。
咔嚓……
德庆帝掰断了离他最近的那截松树枝。
“好,很好!怪不得陆临川没死却一直不回京城。”德庆帝将手里的松树枝重重扔在地上,愤愤说道:“朕就奇怪承恩侯为何会受那般重的伤还口不能言。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临川造的孽,承恩侯忠君爱国,是他毁了朕的一员猛将,朕一定要让他受到严厉的惩罚。”
黑色的锦靴踩在松树枝上,德庆帝脚下用力踩下一簇松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