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我像鬼吗

风渐渐扬起,花灯随波逐流,几艘船只也晃晃悠悠地穿过了桥洞。

河岸两侧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纷纷放起花灯,寄托心愿。

宿淮道:“那就等明夜去松竹馆碰碰运气。”

“松竹馆?”姜逢瞥了他一眼:“宿大人现在说起松竹馆倒是越发熟稔了,那地方脂粉飘香美女如云,确实是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

宿淮顿时面红耳赤,急忙解释道:“我并非此意,只是……”话未说完,他已语塞,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时,有几个貌美的小娘子走过,一瞧见宿淮,便用团扇挡着脸,一番交头接耳。

“听说宿大人到现在都还没相看好人家”

“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

“可不是,寻常听说他做事向来讲规矩,公事公办的,可你瞧见没,只要姜大人在身边他就笑呢!”

“还别说,这俩人倒是登对,只不过我听说越王有重修旧好的意思,你们说这姜大人会选谁呢?”

听着这些话,姜逢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都在说她和萧明祈的事?

她和萧明祈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不过说起宿淮嘛,她倒也是乐意的。

她抬手捏了捏宿淮的下巴:“宿大人刚才可是听到了,你觉得呢?”

“你”宿淮自是未曾想到对方竟如此大胆,他慌乱了一瞬,定了定神,轻轻握住姜逢的手腕,柔声说:“姜逢,别闹了。”

姜逢抽回了手,把在皇帝那顺的丹丸递过去:“好好好,我不闹,这个你收好,回去研究一下,这方无声没安好心,我不放心他炼的丹药。”

宿淮接过丹丸,跟在姜逢身后,直至送她到了家门口这才直奔宿家。

回去之后他便立即开始研究起来,他不是大夫,但作为一个灵师,丹药符箓是必修课,即便不能完全知悉,也能看出些端倪。

刚坐下不久,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来人步子很轻,宿夫人和侍女一前一后进了屋。

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盅汤。

宿淮也忙起身,恭恭敬敬喊了声母亲。

宿夫人道:“你还是这样,自小到大懂事又沉稳,凡事循规蹈矩,可在你终身大事上却是难得反叛一回。”

宿淮沉吟道:“母亲是知道原因的。”

宿夫人点点头:“我知道原因,你若不愿,也无人强求。只是你应当和你爹爹好好说,毕竟他已经失去两个至亲了,所以不想失去你,怎么说你都该明白他的苦心。”

宿淮沉默着无言。

宿夫人继续道:“这些日子你和你父亲闹别扭,他翰林院的事也不敢与你说,最近不是秋试么,院里倒是出了件怪事。他是我夫君,看他每日焦头烂额,我心里也不舒服。何况我也不忍见你们关系如此僵硬,所以今夜专门等你,多一句嘴,便是想你知道你父亲的难处。”

听到这番话,宿淮才终于抬起头正视着眼前的女人。

“翰林院发生何事,父亲因何苦恼?”

宿夫人道:“原是不想与你说的,便单独找了欧阳大人,可实是不奏效。中秋过后便要和内侍省吏部共同阅卷了,你父亲也是发愁。”

宿淮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覆在宿夫人的手背上:“母亲不必忧虑,你与我说说情况。”

宿夫人见此,宽慰一笑,这儿子算是看着长大的,自然是了解其心性。这么些苦心,果真是没白费的。

她也顺势拍了拍宿淮的手背,又起身给他倒了一碗雪蛤汤,一边说着翰林院发生的怪事。

这雪蛤汤礼加了红枣和枸杞,汤色雪白,清热滋补。

旁边的嬷嬷道:“大郎君,夫人看了好久的火,才等着您回来,您怎么说也稍微喝点吧。”

宿淮端起碗尝了一口,示意宿夫人继续往下说。

宿夫人叹了口气:“大抵情况便是如此,你说好端端的墨宝,怎会突然就凭空消失?这马上阅卷、放榜、殿试。皇上今年大肆招揽人才,全都是掺在了一起,若是因此而错失良机,得寒了多少学子的心啊。”

写好的试卷忽然变成空白,确实匪夷所思。

宿淮表示知晓,送走宿夫人后便翻阅起书籍。

总算在先前司徒镜所留下的手札里找到线索。

“当是墨灵,是墨灵就好解决了。”

他心中有了定数,决定明日就带人去探查。

秋夏之交,夜晚一场细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湿润与寒意。

姜逢回了姜家便把采薇喊了起来,采薇呵欠连天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一细说。

“这么说这位落入那个地方倒是有几分屈才了。”

采薇托着下巴:“可不是么,所以说那么多富绅贵族她都看不上,大概也是如此了。”

姜逢捏了捏她的脸蛋:“行,你继续睡,我忙去了。”

采薇追问:“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姜逢道:“找王大庆去,你睡吧。”

明晚的时机很重要,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王大庆最近在姜家担任小厮一职,每月足有二两例银,比起以前,日子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一发了俸禄他便拿钱把自家的茅屋漏风的地方都修缮了一遍。

说起修房子,原本他也不想这么麻烦,就是想着自己没啥亲人了,姑母年纪大了也无儿无女的,干脆就接了过来。

不仅修了房屋,还又多搭了一间屋子。

姜逢找到王大庆的住处,直接推门进屋,拉开凳子稳稳坐在那。

鼾声震天,她提起茶壶倒水:“王大庆,醒醒,该起床了。”

这茶水是凉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她这才后知后觉当初给宿淮他们喝的茶水有多难以入口。

喊了几声,王大庆还是没反应,仍是鼾声滚滚。

姜逢又道:“王大庆,起来尿尿了!”

这声音清清凉凉的,落在耳朵里像鬼在凄惨的哭嚎。

王大庆被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桌前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月光透过雨幕洒落,使得那人的身影显得纤瘦而诡异,仿佛一个女鬼。

“鬼?鬼?!”王大庆惊恐地喊道。

姜逢白他一眼:“你看我像鬼吗?”

听到这声音,王大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亮油灯,翻身下床。

他两步走到桌前:“您这大晚上的,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姜逢左右瞧了眼,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个腐朽的柜子以外,空无一物,贼来了都得哭着走。

“这可不像你啊,这么早就睡?”

“女郎说笑了,小人这不是不一样了吗?”王大庆喝了口茶醒瞌睡:“明日还得去当值呢,早早睡的好,一天干不完的活儿”

姜逢语重心长道:“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委屈,说起做小厮这回事也没甚前途,大庆啊,你就没想过建功立业?”

王大庆紧张道:“女郎,你这不是要赶我走吧?”

姜逢道:“好端端赶你做什么,就只是觉得不想埋没了人才,我也不和你废话,现在有一个让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做不做?”

王大庆闻言,连忙道:“建功立业?”他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我这样子去参军也没人要啊之前就已经登记过了,没选上我,不然这会子也该去混军功吃军粮了。”

姜逢道:“这件事比打仗还难一百倍,我看你看着五大三粗,却是心思细腻。我也不绕弯子,你此刻看到的山河是不是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这还不叫绕弯子?

不过王大庆不敢说,赶紧点点头,确实最近连乞丐都很少看到了。

姜逢继续说:“可内里已经千疮百孔了,所以需要一个人抢救这岌岌可危的江山,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做。要是干好了便能立不世之功,到时候不光有金银财宝,还有香车美人!”

“”王大庆默了默,“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按理说我应该答应可是”

他总觉得这么好的事轮不着自己,保不准有坑!

“那就行!”姜逢也不等他反应,一把揪着他往外提:“我门口等你,你先换衣服,待会跟我去一趟松竹馆,路上我再慢慢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