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柏含笑点头,一路送他们出了府,看着倒是个谦卑和善的人。
出了杨家,三人肚子早就饿了,找了个面摊吃面。
于渊一坐下便问:“你在书房都查到什么了,你怎么知道茶叶的事?莫非你爹的死和那茶叶有关?”
姜逢抬起筷子往他手背一拍:“不知道什么叫做隔墙有耳啊,这事儿是能随便说的吗?”
于渊道:“哎呀行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话说那杨太师我看着真不像个会下狠手的人啊。”
采薇托着下巴道:“这呢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老板煮好了面端上来,用的是羊肉汤做的汤底,大概是烹饪技巧极好,闻着没有膻味儿,连汤都是浓白的。
姜逢饿极了,大口吃着面,等都吃完了,她才慢悠悠开口:“我现在还不敢妄言,还差最后一步,等确认了我就可以知道这件事和杨青柏有没有关系了。”
“差哪一步?”二人齐齐发问。
姜逢指了指镇妖司:“镇妖司收录的卷宗可比那些州府还要齐全,不过今夜太晚了,明日再去查,回去睡觉。”
回去的路上,于渊自也是不依不饶,他最是厌烦有事不问清楚,于是缠着姜逢闲扯了好久才得知茶叶的事。
他一脸得意:“要查他有没有生意往来,问我不是更直截了当?明日我就回家问问我爹。”
采薇打了个呵欠:“怎么是明日?”
于渊道:“今天太晚了,我可是孝顺儿子,怎么能大晚上回去打扰人睡觉呢,正好你们不是搬新家了,房间多的是。”
说着他便一股脑钻进了姜家大门,门口的小厮认得他,又看到自家女郎回来,也没有阻止。
采薇嘟囔道:“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姜逢毫不在意:“算了,随他去,采薇你给他安排个房间,我受不住了,先回去睡觉。”
萧明延赐下的宅子很大,赏的仆人也很多,据说是太后按照县主的规格来操办的,也算是给足了姜家脸面。
姜逢明白过来,也难怪那些个夫人娘子的会来走动。
韶华院内灯火通明,姜逢直叹铺张浪费,以她现在的九品官职还不足以应付一家老小的开支,看来明日得和三婶好好唠唠,该节约还是得节约才行。
侍女们准备好了热水,伺候着她梳洗,姜逢随意擦了擦,便吩咐侍女准备些吃的进来。
她则从架子上取下之前的木偶人,只在木偶上轻轻一点,饿死鬼便现了形。
“我”饿死鬼摸了摸脸颊,好像身体没那么缥缈了,他喜极:“好神奇,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充满了力量。”
姜逢道:“那是自然,你先吃饭,吃饱了我帮你恢复。”
饿死鬼重重点了头,坐到桌子跟前使尽嗅了起来。
一旁的侍女看着刚刚还色泽鲜艳的菜品,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泛黄,也是觉得奇怪,提议去重新做一份。
姜逢摆摆手:“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饿死鬼吃饱了,瘫坐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十分的满足,这些年他到处飘荡,记忆时好时坏,压根没吃饱过。
姜逢道:“我要开始了。”
饿死鬼正经坐好,缓缓闭上眼,姜逢抬起手在他天灵盖处轻轻拂过,一丝丝黑气四溢,慢慢的钻进饿死鬼体内。
却不如之前猛烈,反而光芒柔和。
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灵气充盈,那些零碎的记忆组成一幅画面,变得更加清晰。
“我想起来了,我叫小武,生前我好像在虎卫营,原本是要去连山传信的,因为我们得知西蛮人会埋伏骠骑将军可是后来我却被人关起来了!”
小武忽然睁开双眼,脑子更加清明,便是连附近的声音都能听到。
做鬼那几年,他行动缓慢,每日挨饿,听觉减弱,可现在好像一切都正常了。
姜逢收了势,表示这是正常情况,让他不必惊奇,随即示意他继续说。
小武理了理思绪,又道:“他们把我关在山上,我看着他们烧了村子,所有人都死了,信没有送到对了,骠骑将军是不是也死了?”
没等姜逢回答,他却有些恍惚,又喃喃道:“应该也死了,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还是没能救到将军”
姜逢拍拍他肩膀:“你不必自责,人已经死了,我们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是弥补遗憾,是把他真正的死因公之于众。你现在再仔细想想,到底是谁把你关在山上?又是谁让你传话告知骠骑将军有埋伏的?”
小武道:“是杨太师,他说此事不能走漏风声,所以命我轻装出行,可是最后被西蛮人拦下了。”
姜逢继续追问:“还有没有细节?”
小武道:“因为此事不能声张,所以我自己赶过去的,可就在离京不久,好似有一队商人,我们同在驿馆歇脚。”
他虽恢复了记忆,可仍觉得有些地方不清晰,使劲拍了拍脑袋。
姜逢见状,立马拿出一道符给他握住:“不要强迫自己,你飘零太久,没有记忆是很正常的,慢慢想,我们有时间。”
小武一脸愧色:“对不起,对不起姜大人”
姜逢只是淡淡一笑,挥一挥手,在他眉间一点,小武便昏睡了过去。
人不能有执念,鬼亦是如此,倘若非让小武去回忆,只怕会适得其反。到那时不光问不出什么,反倒让小武陷入癫狂。
小武重新回到了木偶中,姜逢提笔写了个封字,这才将其重新放回抽屉里。
她拿着木牌研究了一会儿,一并放入抽屉里。
只是杨太师家里这灯灵的事,倒不像是无意的,那里面的咒
莫非又是玄城子搞鬼?
这臭老头既不讲信用,怎么也得送份大礼回去吧?
念头升起,她便开始琢磨什么时候送礼比较好。
最后想了半天,困的睡过去了。
夜色深沉,整个京华城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寂静所笼罩,万籁俱寂。
而在青藤山上,地气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破土而出,给这宁静的夜晚带来一丝不安。
一阵金铃声响过,那蓝衣男子一步一步爬上石阶,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手腕上握着一串发着紫色荧光的佛珠。
他以自己为中心,紫雾开始弥漫开来,与天地间的气息相互呼应,渐渐形成了一个神秘的阵法。
这个阵法缓缓沉入地底,以青藤山为,一路延伸至百里之外的恒山。
方无声站在阵法的中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姜逢,你也该尝尝我曾经受过的那种痛苦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方无声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慌忙收起紫色的佛珠,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