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啃噬着他的肉,咬着他的皮,像是要把他撕成十七八块!
“大人,大人!”姜成文反应过来,迅速上前拿起一个筷子筒砸过去,试图驱散蚜虫。
这些蚜虫就像蚂蚁一样,被筷子筒一砸就散开,但转眼间又聚集起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陈林的鲜血滴在地上,很快形成了一片血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姜玄猛地一拍大腿,喊道:“坏了,赶紧帮忙!”
他带着小福子冲上了楼,来不及听姜成文教诲,立马问:“伯伯,你身上有没有火折子?”
“火折子”姜成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迅速在身上摸了一把,发现没有火折子,立马问旁边的官差:“快,火折子给我!”
“有,有!”
官差赶忙从身上摸出一根火折子扔过去。
姜玄稳稳接住后,迅速吹燃了火折子,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微弱的火苗,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走到陈林身边。
他举着火折子在蚜虫面前晃了晃,那些虫子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吓得四处逃窜。
看到火光有效,姜成文也恢复了冷静,立刻吩咐人准备火把。
他蹲下身子,开始清理陈林身上残留的几只蚜虫,“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林浑身是血,皮肉都被咬得破烂不堪,但他眼中的恐惧却愈发强烈。
他似乎已经知道这些虫子怎么来的,也顾不得身上痛,努力抬起头:“找姜大人,快去!”
夜色沉沉,在黑暗里,那些隐匿在地底下的东西逐渐冒了出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行人离开冯仵作的住所,并未急于返回城中,而是决定先到徐秀才家探个究竟。
徐秀才不肯坦白,就必须寻找别的突破口,走访一下总是没错的。
经几人询问后,才从邻居嘴里得知原来这几年都是她女儿那个未婚夫辛郎中给钱照顾。
后来为了方便照顾自己这位岳丈,辛郎中就搬到隔壁了。
徐秀才爱上了喝酒,有时候喝醉了就要发脾气,辛郎中也不介意,反而好声好气哄着。像对待自己亲生父亲一般。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却越发深居简出,好久没瞧见了。”
“是啊,也不知是不是生病了,上回见到他还戴着帽子呢,你说大热天的也不怕闷出了毛病!”
又有人说:“最近一直没瞧见辛郎中,徐秀才也没人管,天天喝的烂醉如泥,一喝醉了就跑去河边鬼哭狼嚎!”
问询一圈,勉强能确定这位辛郎中有古怪。
说不定他能知道更多的线索。
于渊道:“那有没有可能鬼契的方法就是辛郎中给的?”
采薇道:“可是按照辛郎中这份痴情,那为何不是他自己为春杏报仇,而是让徐秀才签订鬼契呢?”
于渊道:“那就是他害怕下地狱,所以让春杏的父亲签订呗,不过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番讨论无果,三人决定前往内城。
姜逢提议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她则和宿淮去衙门,打算先查一下陈林的事,顺便问问这个辛郎中什么情况。
精神抖擞的于渊执意要一同前往。
三人在路上买了豆腐脑和几个煎饼,边吃边走,最后又走到摊贩前买了酸梅汤和冰豆浆,吃饱喝足才往衙门去。
县衙门口乱糟糟的,姜成文灰头土脸领着两个大夫进去。
姜逢打了个招呼:“二叔,吃饼子吗?”
她手里还有最后一个热乎乎的煎饼。
姜成文哪里有心思吃饼子,甚至顾不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连忙上前:“你们怎么才回来,没碰到二郎他们吗?”
于渊摇头:“没有啊,出啥事了姜主簿?”
姜成文叹了口气,让官差先把大夫领进去,他则留下来把今夜在酒肆发生的情况如实陈述出来。
“所以姜玄他们输了?”于渊问。
“”姜成文一脸黑线:“于少爷,这”
姜逢一巴掌拍他脑门:“感情你就只听到这一句?行了,你去洗洗睡吧。”
进入屋内,陈林仍在昏迷中,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但被蚜虫啃食的地方已红肿不堪。
宿淮沉声道:“陈林、杨修、冯仵作都是凶手的话,陈林不死,蚜虫还会回来。等到陈林死了,下一个便是杨修,等凶手都死了之后,徐秀才的灵魂也会被拉入地狱。”
然后便受尽锥心蚀骨之痛。
姜成文焦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宿大人,你们得想想办法啊,陈大人绝不能有事。”
姜逢道:“二叔,你老实告诉我,春杏之所以会死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杨修的秘密?”
五年前杨修来沐阳不可能只是游山玩水吧。
姜成文摇头表示不知情:“我记得是天启五年的三月初三,当时我与你二婶外出踏青,事后才得知杨修的事。但那时春杏已经不在了……”
人已经死了,公正与否便不重要了。
何况他只是个主簿,上头还有个县爷,即便想管也轮不到他来管。
姜成文仔细回忆了一下,又道:“或许乡志录应该有记载,要不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蚜虫随时会回来,陈林这里不能离开人,他们要做的不是保护陈林,而是抓住幕后的人,才能免于祸端。
宿淮思索片刻:“你去查乡志录,我留守此地。”
乡志录和县志差不多,不过更多是是记载十里八村的事情,譬如张家牛丢失,李家人被杀等等一些问题。
姜成文引领姜逢至书库,针对所需,查找起来颇为迅速。
乡志录虽不如县志详尽,但其时间线却更为清晰。
姜逢捧着书册:“我找到了,天启五年,三月初三。”
于渊凑过来看,书上记载着杨修带着家眷来沐阳做生意,陈林热情款待后,带其于淮河游玩。
“带着家眷来做生意?”于渊看到这也十分疑惑:“谁家好人谈生意还带着家眷啊,再说了,就杨修那鬼样子,他能谈个屁,还不如我呢!”
姜逢继续往下看,从中得知杨修回去后不久,朝廷筹备粮草,途中被劫。便有小道消息爆出实则是陈林勾结土匪拦截。
十天后才由杨太师点算重新配送粮草。
如果军情紧急,粮草被劫后理应立即筹备,为什么会拖延十天才开始运送?
从这里到边境,少说得行军一月有余,杨太师是文官,路程只会更慢。
姜逢握着书册的手不自觉用力。
如此看来,姜家军战败不是没有原因的!
姜成文看她脸色都变了,瞄了一眼书册上的内容,回想起来当年的事,他也唏嘘不已。
还记得大哥大嫂的尸体被运送回来时,全家挂了白。他守灵时都仍不可相信,如盖世英雄一般的大哥大嫂居然就这么没了。
他叹了口气,安慰道:“惜枝,粮草对打仗确实十分重要,可这件事是巧合,而且大哥之所以战败,是因为中了敌人的计,四面夹击,被逼入连山村,为避免殃及百姓,才战死的大哥是个好人啊。”
“我知道的。”姜逢平复心绪,把书册放回原处,又找了一圈户籍册,问道:“您知道春杏的那个未婚夫吗?好像叫辛什么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