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斜斜地飘落,打在身上感觉湿漉漉的,确实让人有些不自在。
然而很快,这雨就被遮住了一半。
姜逢抬头一看,原来是宿淮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靠着墙檐立在那,挡住了风雨。
姜逢问他:“宿大人这是干嘛?”
宿淮叹了口气:“挡雨。”
“宿大人,姜大人!”
钟离晏一路小跑过来,和于渊共撑一把伞过来,顺手把另外一把递给二人。
打着伞还骑马,着实不太方便,这一路没敢行的太快,直至子时过了才到达落尘寺。
几人安顿好马匹,各自洗漱后,在慧善大师的指引下回房休息。
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姜逢伸了个懒腰,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于渊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猜测这小子又在说书呢,她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会,得好好把这几日的睡眠给补回来。
于渊继续绘声绘色说着,钟离晏和宿淮也是无奈摇头,任他接着往下说。
采薇刚刚醒来,所知不详,听于渊说的这般惊险,心里也有些忐忑,连面色都变了。
“当真如此凶险?那玉华后来如何了?”
钟离晏道:“采薇姑娘莫听他胡说,确实很复杂,不过有姜大人和宿大人出手,自然也是圆满解决了。”
采薇道:“那是当然,我家女郎天下第一!”
她醒来后反倒比之前看着还要精神,于渊默默暗叹,宿大人这遭没有白费功夫!
想到这一层,他又提了一嘴:“对了采薇,这事儿你得好好谢谢宿大人,要不是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寻来灵翠藤,估计你这小命啊”
钟离晏制止道:“于少爷,这话不好乱说的。”
于渊想想也是,大清早的也确实不吉利,便换了个说法。
采薇也基本上明白过来都发生了什么,默默消化了这些讯息,只是她总有种错觉,明明只是昏睡了几日,却好像是过了几年一样。
她定了定思绪,好一会儿才迟钝的起身,朝宿淮鞠了一躬:“以后宿大人就是小女的再生父母,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于渊故意逗她:“这么说你是要叛主了?”
采薇道:“那不可能,所谓忠仆不事二主,这报恩之事来日方长,反正以后宿大人有用得着采薇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她拍拍胸脯,算是做了保证。
这时,几个小沙弥端着托盘走来,采薇一看是准备的斋饭,便立马进屋招呼姜逢起床。
她卷起竹帘,喊道:“女郎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好久没听到采薇的声音,再次听到,姜逢只觉十分亲切,坐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采薇也十分配合的转了个圈:“奴婢已经好了,而且我还觉得身上有一种使不完的力气,就好像”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转头盯着桌上的花瓶,直勾勾的这么看着,那花瓶忽然就腾空升了起来。
只是没坚持多会儿,便‘啪’的一声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院外的人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查看。
采薇赶紧解释:“没事没事,让诸位费心了,是我手滑了,你们先吃饭去,我来收拾了便是。”
姜逢坐起身来,看着地面的瓷片,又看看采薇,也颇为震惊,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因祸得福,这倒是奇了。
多半是灵翠藤在体内发生了作用。
采薇也是又惊又喜:“其实奴婢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不过也没什么用,坚持不了多久。”
姜逢道:“我第一次画的符也不能使用,谁第一次就能做的很好的?既然你现在有了这个机缘,那必然是要勤加苦练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两人决定把这件事放一放,先填饱肚子再说。
石桌上摆着几碗豆饭,也称之为野米饭,看着便是粗淡寡味。于渊生无可恋的安慰自己,权当是清理肠胃了,端起一碗吃起来。
可谁知这豆饭一入口,豆香与米香交织在一起,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米饭粒粒分明,晶莹剔透,口感弹滑筋道,让人回味无穷。
几人吃完早饭,去向慧善大师辞行,于渊很识趣的拿出银子感谢。
慧善大师面色毫无动容,接钱袋子的手却十分有力,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说:“几位施主有心了,这银子老衲会捐在功德箱里,算是给几位添了福泽。”
钟离晏也同样双手合十,态度十分恭敬,又说了几句旁人听不懂的佛理,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于渊笑道:“钟离大人,我看您还当什么官啊,这么精通佛理佛意,干脆您出家算了,以后见了您高低喊声钟离大师!”他做出双手合十的模样,笑吟吟的。
钟离晏赶紧摇摇头,出家怎么行,钟离家就他这么根独苗苗。
几人按照昨日所说的分头行动。
于渊故意幽默了一把:“是不是把头和身体分离开来?”
姜逢一脚踹了过去,让他正经些,随即开始安排,今夜之前在码头汇合。
要做法事,自然是离淮河近点比较好,省得还要跑来跑去。
采薇也不肯独自回姜家,便提出要跟着姜逢一起去。
一路上宿淮话不多,姜逢则顺道与采薇说了春杏的事。
采薇表示是知晓,于渊那时候就已经讲过一些了,所以她才觉得很生气。
恨不能把那些坏人大卸八块!
到了一间茶棚,宿淮前去探听仵作的消息,待确切得知后,才骑马折返。
茶棚老板说那仵作只有一个妻子,无儿无女,住的地方偏远,骑马不利于行,于是三人只好把马托付,徒步而去。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看到一座茅屋。
正午时分,炊烟袅袅,一个布衣老头正在院子里劈柴。
他年事已高,动作显得笨拙,斧头在木头上反复敲击,才勉强劈开一块木头。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一个婆子尖锐的声音,抱怨着老头劈柴太慢。她手持锅铲走出,看到姜逢三人,不禁皱眉,十分警惕的询问来意。
采薇好脾气道:“是这样,我们有个事想找冯仵作,能不能进来说两句话,我保证问完问题我们就走。”
这位婆子便是冯老头的妻子冯氏。
她冷哼一声:“今天你来明儿他来,哪来这么多闲工夫问东问西。再说了你们也瞧见了,就这死老头子劈个柴都得到晚上去,还花时间盘问这个那个的,是存心想饿死老婆子我吧?”
这泼辣的性子,看着就不好相与,采薇撸起了袖子打算和她讲理。
宿淮却把采薇往身后带了带,他从腰间摸出一袋精致的银鱼儿递过去。
冯氏一看是银子打造的,小东西做的精致的很,立即眉开眼笑:“要问什么你们随便问,我锅里正忙着呢!”
姜逢默默竖了个大拇指:“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宿淮点头:“在镇妖司办案,常与百姓打交道,各色人等都会遇到。像这样的,多半是为了钱财。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最怕的是钱也解决不了的。”
没了冯氏阻挠,三人走进院中,姜逢仔细观察了一阵,宿淮则蹲下身子询问冯仵作,开口道:“五年前,你曾验过一具名叫春杏的女尸,你还记得吗?”
冯老头听到这,麻木的眼睛里才有了色彩,叹了口气:“怎么会不记得,那小娘子漂亮的咧,就是死的太惨了。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开始发涨了,新来的仵作不肯验,最后还是陈大人请的我来验尸的。”
采薇啧啧两声,佩服冯老头的敬业。
姜逢问道:“那你还记得春杏的死因是怎么定的吗,当年你检验尸体时,可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譬如有被人殴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