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不是好死

一听到萧芳的叙述,于渊立马来了兴趣,接着道:“那说明这春杏不是好死,所以怨气才这么大,那她怎么死的?”

萧芳道:“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春杏是咱们城里一个老秀才的闺女,但是被人给糟蹋了,就是在那花船上。”

这花船便是玉华之前所待的地方,花船上的娼优都被称为花娘娘。

“你们想想,好端端的小娘子被糟蹋了,当然是无颜见人,当场就跳河死了。”

于渊皱眉:“那她也太脆弱了,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萧芳又继续往下说,说起来春杏也是个倒霉的。

原本是不必有此一劫,全因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要码头去接自己的未婚夫婿。

偏巧被一个游船的贵人给看上,直接拖上船糟蹋了。

萧芳叹息道:“那杜老板得知此事后,还劝说春杏莫要报官,只道给她许多金银赔付。”

于渊怒而拍桌:“什么狗东西,什么贵人就这么了不起,这不就是强抢民女吗?这眼里还有没有律法了!”

萧芳摇头道:“谁说不是呢,听说那位贵人身份显赫,便是连陈林私底下见了都要对这位点头哈腰的。当然,我也是听你二叔提过那么两句,更多的也就不知晓了。”

姜逢若有所思,不说淮河,便是京华的洪河也经常会打捞到尸体,都是常见之事。她以前应当也听说过,只是见过的死人太多了,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萧芳又提及了另一件事:“对了,孟竹的表家孙女生了孩子,发了请帖来。我本想邀你同去又怕耽搁了你。”

姜逢道:“婶婶替我去吧。”

萧芳应声称好,起身告辞,姜逢脑子转了一圈,又道:“婶婶,二叔在家吗?”

“在啊,县爷因为淮河的事头疼呢,让你二叔帮忙写卷宗记录呢。你有事找他?你也别折腾,我叫他过来。”

“算了,今日太晚了,明日我去衙门找他吧。”

反正要处理淮河的事,少不得也要去衙门和陈林商议。

正好就找二叔了解春杏的事了,也省得人家来回跑。

萧芳夸了几句,她这一走,姜逢困意全无,吩咐下人去收拾包袱,她打算先去落尘寺看一眼。

这么热的天,落尘寺都是些和尚,虽出家人无所谓男女大防,可躺在那的不是别人,是几乎陪着自己长大的人。

换衣服这种事自然得她亲自去。

于渊道:“那淮河的事怎么说?”

姜逢道:“急什么,明日再进城处理。”

赤猪在地上欢快地打滚,肚皮朝天,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狗。见没人搭理它,又起身趴到姜逢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腿。

它背上绑着一张纸,于渊顺手取下,并投喂了一块梅花糕作为奖励。

赤猪似乎对梅花糕并不感兴趣,嗅了嗅后便跑开了。

白纸上画着一幅画,俩大人一小孩,又有泥堆,又是木牌的,画的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最后的署名留的是谢三。

这两个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完全看不出是上过私塾的人。

于渊看着这幅画,眉头紧锁:“这是什么玩意儿?又是大人又是小孩的,难道这是墓碑的草图?”

姜逢白他一眼:“因为你笨。”

她接过画纸,一眼便看明白,这是谢三的告别信。

自从彭府一别后,他得知了姐姐的不幸,病倒了两天。康复后,谢家父母决定离开这个充满悲伤的地方,举家搬迁。

前日,他们才将芊芊的尸体领回安葬。

虽然芊芊已经离世很久,但毕竟是新葬,而且与谢家多年为邻,平日里这家人也算厚道,怎么也得有点表示才行。

她把信纸叠好随手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盘算着应该给多少帛金,于是开口问:“你说我得准备多少奠仪合适?”

于渊想了一会儿,道:“若是像我们关系一般五十两,关系好一百两,再好就两百两,要是更好”

“打住!”姜逢捂紧钱袋子。

二婶刚刚才带了一百两过来,没想到下一刻就要破财。

她狠狠一咬牙,肉疼的把银票拿出来摸了又摸。

看来这辈子注定和财无缘。

于渊忍不住笑:“瞧你吝啬的,对了,他们既是要走,不去送送吗?”

姜逢摆摆手:“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

她挎着侍女准备好的包袱往院子走,于渊追了上来,问道:“那你这是送还是不送啊?”

姜逢顺手把包袱扔到于渊怀里:“先去落尘寺。”

于渊无奈地撇撇嘴,老老实实地挎着包袱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绕过花圃,却听到好一阵动静。

“闹贼?”

姜逢白他一眼,循声看去,只见花圃边上有个很大的空地,一条条板凳上平放着各类兵书杂谈。

一个男子穿着玄色锦袍,低着头认真地对照书名,应该是在对书籍进行归类。

他的脸一半被余晖照亮,一半则隐藏在阴影中。

七月七日,曝经书及衣裳,防虫蛀。

书要多晒才能延长寿命,以防长虫,又能借此清点书籍,所以尤为重要。

于渊惊讶地说:“没想到姜玄还挺守信用的,这点跟他那个娘可不一样。”

姜逢双手环抱着,眼里很平静,对姜玄此间的做法似是不觉得意外。

有侍女从二人身边经过,不由道:“女郎,说起来这几日你不在府上的时候,二少爷都在晒书。看来他心里还是服气您的,认真办了这差事呢。”

“不止呢,奴婢前日还瞧着二少爷一个坐在廊下看书,表情之丰富,有时候惊讶,有时候皱眉,有时候又一副”侍女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该怎么形容,只好作出那副模样。

于渊道:“这叫扼腕叹息!”

侍女忙不迭点点头,瞧着于渊时,露出一抹羞涩的笑,随后便笑着去收拾里屋。

于渊叹了口气:“要是你这一走,三房不跟着去的话,估摸得鸡飞狗跳了。”

姜逢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离开了姜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整个沐阳城被浓重的夜色所笼罩。

途经码头,工人们大晚上还在忙活着,远远就看到钟离晏和陈林等人在岸边烧纸。

沐阳是以水为生计的,所以码头这边常年被水浸泡着。

河水慢慢渗入,降低了堤坝的坚固程度,若不加固,雨季一来便会泛滥。

两人下了马,从桥上过去打了个招呼,钟离晏抬头一看,脸上展露一个笑意:“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城吗?”

姜逢从怀里掏出一个符咒扔下去:“钟离大人,带着吧,保平安的。”

护身符不负众望的落到了地上,钟离晏上前拾起,放进怀中妥善保存。

于渊挥挥手:“那我们先撤了!”

他牵着马去街边买了一堆糖油果子、煎饼一类的。

此去落尘寺鬼知道他要在那里待多久,一想到那些清淡的吃食,他便一刻都受不住。

姜逢接过一串糖油果子吃起来,却迎面撞到了个喝醉酒的老汉。

那老汉踉踉跄跄,等站稳后,眼前已有了重影,二话不说就抓着于渊一顿哭嚎:“杏儿,杏儿,你回来了,你回来看爹爹了?”

于渊见状,试图甩开老汉的手,却发现这看似瘦弱的老汉力气惊人,甩了两次居然都没甩开!

姜逢迅速上前,轻轻握住老汉的胳膊,手上稍一用力:“老人家,您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