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颤抖地指向棺木,眼中满是无奈:“我本不想这样,但那人说只有带你们来拓苍山,他才会帮我。姜大人,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可是我真的别无选择。”
采薇道:“既然棺材里是你姐姐,那为何你还会受伤呢?难道你姐连你都不认了?”
“因为我、”他眼神越发涣散:“我按照他所说,去开棺的时候那树藤、树藤却活了姜大人,我好痛,你帮帮我。”
钟离晏似乎明白了些许,他低声说:“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芊芊的尸体在哪里,为了救你姐姐所以被你藏起来了。可是芊芊已死,尸体再无用处,怎会牵扯到复活你姐姐呢?”
十一眼神涣散:“因为就是需要她的肉她的肉身保存的很好”
他进水袖居就是为了找杜老板报仇,所以当日看到杜老板和芊芊发生争执,原本是可以救人的。
只是一想到那契合的生辰八字,他没得选。
“她要活过来了”十一身体忽然一阵抽搐,面露痛苦,鲜血从他口鼻中喷出,他张大了嘴,指着棺木。
在深沉的夜色中,山峰仿佛陷入了沉寂,唯有那树枝与地面间细微的“沙沙”摩擦声,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采薇回转身:“这这是什么情况!”
钟离晏咽了咽口水:“难道这就是十一说的复活?”
四面涌来无数枝条,在地上迁移,它们却并未攻击人,而是齐齐朝棺木涌去,挤挤攘攘,钻进女子身体内。
这些树枝把早已干瘪的骨架重新撑起来。
‘咔哒,咔哒’骨头作响,那白骨慢慢站起身,由手臂开始,缓缓长出了新的血肉,身上的戏服撕裂成碎片。
钟离晏和采薇目瞪口呆,看着死去的人复活,白骨生出血肉,这简直荒谬至极!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玉华重新拥有了血肉,干瘪的骷髅长出了头发和脸皮,逐渐变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一个绝美的女人。
她转动眼珠,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看到玉华复活的瞬间,十一终于闭上了眼睛。
姜逢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虽然收服过不少灵物,但这样的借生活死之法还是头一次见。
原本以为十一要救的是芊芊,没想到另有其人。
她现在总算能明白整个事情了。
原来龙脉被毁,地底下布满了脉络根须,全是有人布的一个局,毁了龙脉,招来死气。
无根草一旦出世,万物凋零,那人还能存在吗?
复活都是假的,根本就是为无根草寻找一个宿主。
芊芊的肉身保存的极好,剜肉献祭、缔结血契。
现在无根草就寄宿在玉华身上,如果让她给跑了,那么沐阳就要乱了。
一念及此,姜逢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折扇化作利剑挥出,墨汁如黑色瀑布般汹涌而出,密集如雨点般朝玉华打去。
然而,就在墨汁即将触及玉华的那一刻,数道树枝犹如铁壁般筑起,将墨汁挡在了外面。
玉华歪头看她,眼神懵懂,像是思考着什么,朝着山下跑去,雪白的身子在夜里格外晃眼。
“想跑?”姜逢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折扇脱手而出。
姜逢追了上去,又是一抬手,扇子在她手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来去自由,操控自如。
眼看她就要追上玉华,地面却凭空生出数道交错纵横的树枝,犹如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缠住了她的双脚。
采薇见状,连忙上前帮她解开缠在脚上的树藤。
可这些树枝见了血之后反倒越缠越紧。
“火,钟离晏快用火!”采薇急道。
钟离晏忙抽出火折子吹燃,用火焰去驱赶。
这些树藤对火焰心生畏惧,立马就缩了回去。
姜逢得以解脱束缚,迅速起身,一路追了过去。
可玉华早没了身影,耳边反倒多了一阵清脆铃声。
叮叮当当,甚是动听。
一位身着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的眼眸深邃而明亮,犹如暗夜中的猎鹰,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姜逢眉头紧锁:“阁下这是要阻挠我吗?”
蓝衣人轻轻摇摇头,脸上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笑起来时,脸颊两边皆有酒窝。
他眼神中带着悲悯:“那女子命很苦的,因为生的好看,却无力自保,最后落入杜老板手里,沦为玩物。她的遭遇,实在令人同情。”
钟离晏也凑上前来,听闻此言,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低声念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接着追问道:“那后来呢?她究竟因何丧命?”
蓝衣男子继续说着往事:“后来她成为花娘娘,在船上接客,年复一年,之后便不小心有了客人的孩子,按照规矩是要落胎的。”
姜逢道:“纵然如此,那也是她的命,悲惨不论,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人。如果她一旦下山之后,便会惹来更多麻烦,死更多的人,你若真的菩萨心肠就别拦着我。”
蓝衣男子无动于衷,仍自顾自地说:“你们见过手腕粗细的木棍吗?就是这么粗”他比划着木棍大小,又继续说:“那些人拿着木棍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玉华的腰间,孩子倒是落了,可惜身子也毁了,回家之后她便吊死了。”
采薇听到这里,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和同情。
听说女子落胎比生产还要恐怖百倍,如肝肠寸断之痛!
她忍不住咒骂道:“杜老板那个混蛋,死在火场里真是便宜他了!”
男子似笑非笑,语气凉凉的:“所以姜灵师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呢,你们同样是女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能共情?”
姜逢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生于乱世,注定每个人都凄惨可怜,她不知该怎么说。
沉默了片刻,姜逢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等我抓到她,亲自给她超度。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蓝衣男子叹息:“看来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油盐不进的是你,你知道这样下去,会死多少人?”
姜逢不再多言,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挥,一道墨汁朝蓝衣男子飞去。
她坚定地说道:“不管她身世多凄惨,既然是死人,那就该躺到棺材里去!”
“山河扇有意思。”
蓝衣男子身形一动,轻松躲过了墨汁的攻击。
他轻轻一抬手,纵横的树枝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朝三人席卷而来。
钟离晏措手不及,被气流狠狠击飞出去。
而采薇则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姜逢的跟前。
她浑身一震,气流从她体内透出。
“采薇!”姜逢一惊,迅速接住她。
“女郎我的背好像火在烧,火辣辣的好痛呀”
采薇无力的靠在姜逢怀里,她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又晕又痛,一动就想吐血。
姜逢红了眼圈,紧紧抱住她,小心替她检查了一番,这才道:“你这小丫头,谁让你帮我挡了,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女郎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什么傻话,有我在便是阎王也带不走你。而且,你不是还想去看漫天黄沙吗,不是还要找你的亲生爹娘吗?”
采薇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意,谁愿意吃一嘴沙子啊?
她摇摇头,喃喃道:“可是失散好久可能他们都不记、记得我了吧”
一张口,鲜血便自她嘴角溢出,她喘了口气,艰难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银手镯。
那手镯很小,却打磨的十分精致,是刚足月的婴儿所佩之物,寓意平安吉祥。
她微微垂了眼眸:“我娘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这个银镯银镯子一直帮我看着。后来娘亲死了,我爹要发卖我,是你们救了我便是我死了,也是该还你的。”
“女郎,奴婢好困这镯子你替我保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