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满脸羞愧地说：“他确实做了坏事。之前你托我打听你姐姐的事，我不敢告诉你。但现在看来，即使我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
谢三儿立刻道：“没事，我已经见到姐姐了”他左右看了一眼，人群里并无姐姐的面孔，又疑惑道：“我姐呢？”
“小三子。”姜逢一把拉住他的小手，抬手抚过他的脑袋，“你听好，芊芊没有跟着别人跑，她也没有食言，留下了银子给你读私塾。”
“那她人呢？”小三子捧着姜逢给的钱袋子，“姜姐姐，我姐姐是不是还在后台，我去找她！”
采薇吸了吸鼻子：“小三子你别去了，芊芊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了。”
谢三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逢，心中的震惊如潮水般涌动。
谢三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逢，心中的震惊如潮水般涌动。
姜老夫人握着他的小手，把小孩儿拉到跟前来：安抚道“小三子，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即便你哭的肝肠寸断她也回不来，你是个男子汉，更应该坚强起来。”
谢三儿的双眼逐渐变得通红，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追问着：“这是真的吗？祖母，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姜老夫人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十一满脸羞惭，之前就是怕看到谢三儿会伤心，所以一直隐瞒不说，甚至还想给他一点希望活下去。但事情已经抖落出来，瞒不住，他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三教九流中，戏子地位低，谁都能踩一脚。
那过路的官员便点名说要谢芊芊陪他一夜。
杜老板见有利可图，便立即去游说。
结果两人发生争执，杜老板错手杀死了谢芊芊。
杜老板以为没人看到，便说谢芊芊是跟着客人跑了。
可他却不知，十一目睹了整个过程。
现在想想，十一仍觉羞惭，他原本是可以救下芊芊的。
只是因为懦弱，他不敢上前。
甚至连最后芊芊的尸体被弄到了何处他都不知。
说到这里，他神色十分煎熬：“如果我能勇敢一点，也许芊芊就不会死，那刀子就这么划破了她的喉咙这么深的血口子，鲜血不断往外涌，就像水缸溢出的水一样”
在场众人听到杜老板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唏嘘不已。
“这杜老板真是人面兽心。”
“芊芊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知道我年纪大了，讨生活不容易，所以每次来这摊子上买手绢，总是三文两文的多给我一些”
“是啊，上回我孙子满月，她还亲手做了个布老虎送来”
“多好的一个小娘子，就被这么个人渣给害死了！”
十一叹了口气：“当时我也不敢说，我怕杜老板会因此报复我，所以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搜集他的罪证！”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呈给姜逢。
里面记录着哪年哪月杜老板与谁见面，收了多少银子，安排了多少姑娘的各种情况。一五一十记录的清楚，全都能对上号。
眼下铁证如山，又有戏班子的人作证，不容杜老板抵赖！
钟离晏也叹了口气，只道是红颜薄命。但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于是他开口询问芊芊姑娘尸首在何处。
十一摇摇头：“杜老板怕事情败露所以谎称芊芊跑了，我怕他事后杀我灭口，更不敢去追究尸身藏于何处。”
采薇道：“直接问问杜老板不就是了？”
姜逢用力扯开了杜老板口中塞着的抹布，杜老板满面惊恐，他大口喘了气：“别打我别打我，姜大人，我说我说，她的尸体就在拓苍山下。”
此言一出，谢三儿愤怒地冲向杜老板，拳打脚踢。
“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为什么你要这么坏，为什么要杀了她！”
他一拳一拳打在杜老板身上，杜老板也没想到一个小屁孩力道居然这么大，痛得龇牙咧嘴，哭喊着求饶。
“别打了，痛死我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故意杀她的，是她自己要拿着刀威胁我”
姜逢站在一旁，神情十分冷漠，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因为像这种烂人，就如祖母所说，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好了小三子，你别打了。”
“是啊，就算打死他你姐姐也回不来了。”
尽管有人上前劝阻，但谢三儿的愤怒并未平息。
等打的累了，他便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在场的妇人看了也不好受，把小孩拉在怀里轻声宽慰着。
杜老板鼻青脸肿的，还想说点什么，采薇又弯腰捡起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随着事情的逐渐明朗，姜逢在脑子里把整件事理清楚了。
正如十一他们所言，莹莹的死是真的，戏台上的鬼是假的，利用灯火和光影的原理，把人投射出来，只要会点戏法的人都能办到。
为的就是让做贼心虚的人，信以为真，借此吐露实话。
反正当时都黑着天，也看不真切，再配上幽怨阴森的唱腔，自然就会有人信了。
之所以会选在今日将杜老板的恶行公之于众，大概他们早就打听过钟离晏的脾性。所以才敢冒险一搏，事实证明，戏班的人博对了。
这件事没什么疑惑，确实令人唏嘘，可身在下位者，想要博得一个公平，往往都需用生命作为代价。
其实最让姜逢不明白的是芊芊和十一的关系。
假若十一和芊芊关系匪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复活芊芊，那么背后必然有人指点。
因为普通人是不会借生活死的方法。
而这个背后的人明显是居心不良。
用这么多无辜的性命教唆十一复活一个死去的人。
这有违天道因果。
可现在的结果是十一根本不知道尸体在何处，又如何复活谢芊芊，或者说复活谢芊芊之人不是十一？
又或者他是为了洗脱嫌疑，装作不知，实则他不仅知道，而且还把尸身保护的极好。
否则也不会出现霜雪珠了。
姜逢揉了揉额头，钟离晏靠拢过来，道：“我收回方才的话，你并非是一个贪财之人。”
“什么意思？”
“我看到你把自己的银子给了小三子。”
姜逢微一愣，实则她也只是无知无觉的就给了。
要知道那袋子里足有二十两雪花银
她深吸了口气，给都给了，纠结也没什么用。
眼下是得找到谢芊芊的尸体，一来是给小三子一个交代，二来是给朝廷一个交代。
地脉、死气、借生活死，这其中必然是一定有关系的。
天要亮了，像是披上了一层白纱。
外面的诵经声也渐渐停歇，彭家大门已经开了。
念了一晚上的经，这里的怨念都被净化了。宾客们在官差的护送下陆陆续续离府。
陈林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一刻都等不及，连忙招呼官差把杜老板带走。而水袖居的人既有证据，自然也要跟着返回衙门审理。
姜老夫人把谢三儿喊上了，要带他一起回去，到底是多年街坊，这个时候不好不管。
谢三儿这会子也安静了下来，就是目光呆呆的不说话。
这种事情，外人说再多也无用，想来过段时日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十一则跟着戏班子的人去衙门，只是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对姜逢说：“小三子年纪小，现在知道这种事情，心里一定会难受，就拜托你们照顾一二了。”
姜逢道：“你是关心小三子，还是因为他是芊芊的弟弟？”
十一眼神晦涩不明，垂下了头：“我”
“芊芊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姑娘，是我不好”
姜逢道：“罢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等你从衙门回来，我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