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对此倒不甚在意,老太太这人嘴硬心软倒是好哄,只怕三房那边会给自己使绊子,添油加醋什么的。
毕竟发生这种事,三房不可能没动作,早在之前他们就憎恶姜逢抢了一半的主事权,总拿女子身份来说事。
如今她又成了朝廷官员,这九品官阶大小和县令平起平坐,三叔他们不可能不急。于是转而打听起来三房的动静。
姜宁摇了摇头:“还能如何?原本祖母没那么生气,也不知三婶说了些什么,祖母便立即派人来找你。我得知此事后,便说刚好也要来京华,便一同前来了。”
说起这个事,姜逢又问了一句:“你姓赵的朋友是怎么个情况?”
提及赵姓友人之事,姜宁也露出疑惑之色:“他说他得到一幅名画,邀我一起鉴赏,可是我按照他说的地址去寻他,结果他自己却不见了。”
采薇嬉笑道:“总不能是因为画里面藏着一个女妖怪,给他抓了吃吧。”
姜宁紧张起来,担心真的被采薇说中。
而姜逢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多言,世上哪有这么多妖怪,兴许真真是弟弟想多了。她有了几分困意,转身便钻回车厢内,开始昏昏欲睡。
两日之后,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了沐阳城。
沐阳城依水而建,虽规模不大,但四面环水,少了山峦的阻隔,使得这里的漕运格外发达。
一进城便能看到一个很大的码头。
这会子正是早晨,工人上工的时候,全然一副忙碌的景象。
码头的所有船只都被一个叫彭爷的人给垄断了,他老人家在沐阳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彭爷,正是先前想要收回姜家老宅的那位。他手里握着不少产业,和县令陈林更是沆瀣一气,连带着一众手下也在沐阳横着走。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姜宁驾着车,不时有人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姜宁在这一带的人缘甚好,甚至比姜逢还要受欢迎。
一行人回到将军府,与其他府邸相比,将军府略显寒碜了些,门口只有两尊石狮子装点。秋嬷嬷得知她们今日回来,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姜宁下了车,吩咐小厮把马车停好,这毕竟是与家的东西,回头还得还回去,自然是怠慢不得的。交代完毕,才跟在姜逢身后屁颠屁颠往屋里走。
秋嬷嬷是看着姜逢长大的,不免寒暄了几句,也趁着去祠堂的这段路提点了一二。说三房、二房的人都等着看她出丑,让她态度好些,哄哄老太太也就过去了。
姜家人丁并不兴不旺,首先大房便是已故去的姜成武夫妇,只有姜逢这么一个女儿。二房姜成文夫妇也就姜宁一个儿子。
只有三房姜成业夫妇生育了一双儿女,还算其乐融融。不过他们向来和姜逢不对付,这会子听了她的事,都等着要看好戏。
老夫人笔直地站在牌位前,手里拿着刚点燃的三炷香,神情冷肃地盯着香炉。
站在一旁的三婶张雨秀满脸写着不高兴,毕竟她家里还有个待嫁的小女儿,可姜逢整日抛头露面,惹人非议。如今又被退亲,一点女子的规矩都没有,害得她女儿也被人指指点点。婚事就成了个烫手山芋。
如今更是出格,竟还去了镇妖司当捕快,还不知道外面要怎么传,基于这些个原因,她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其他人也是各怀心思,尤其是三房的长子姜玄,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姜逢走进祠堂,将这些人的心思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淡定地向老夫人行礼作揖:“祖母,我回来了。”
姜老夫人板着脸训斥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去镇妖司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
采薇赶紧铺了个垫子在地上,姜逢裙摆一掀,端正跪了下来,叩首道:“祖母别急,当心气坏了身子那就不值当了。再者孙女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三叔姜成业叹了口气道:“姜逢啊,你在紫云观学了些本事我们都知道。可你也不该如此任性妄为啊!仗着自己会些道术就去镇妖司任职,这成何体统啊!”
三婶张雨秀也接口道:“可不是嘛!你以前虽然爱出风头,但好歹也是在家里胡闹。现在可好,居然闹到京华去了!先是被退婚丢人现眼,现在又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我们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姜逢这还没开口,叔叔婶婶就给她定了罪,果真夫唱妇随。
她不紧不慢的反驳道:“三叔三婶这话可就严重了,我能进镇妖司,说明皇上看重我。这于我而言有了好去处,于姜家而言,将来也有一席之地,怎么也算光耀门楣了,怎就丢了姜家的脸?”
毕竟这镇妖司受到重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姜成业被这话噎的半天开不了口。
一旁站着的姜玄眉毛一挑,不痛不痒道:“姐,听你这话的意思,倒好像是自大伯父大伯母战死后,姜家全靠你一人撑着,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姜逢白了姜玄一眼,嘲讽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在暗香阁跟姑娘们的谈笑风生,就能撑起整个家吧?”
“你”姜玄被这话呛得脸色一僵,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姜成业见状,不禁摇头叹息,对姜逢责备道:“娘,您看看,这姜逢真是被宠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欺上踩下,这哪里还有半点闺阁女郎该有的教养!”
张雨秀也趁机插话:“就是嘛,说到底她也是个女子,就算再有本事,将来终究还是要嫁人的。现在她跑去镇妖司当捕快,哪个男人还敢娶她啊?”
姜逢不以为意,淡淡回应:“三婶,难道您觉得女子的最终归宿就只能嫁人么?我劝您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三妹妹的终身大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老夫人只觉得头疼不已。
可话说回来姜逢此言也不并非有错,嫁人未必就是女子的最后归宿。
可私心里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女。
这孩子前面为了撑起这个家,已经受了不少委屈。眼下接任了这份差事,无疑是更添重担。
老夫人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这孙女性子向来倔强,她摇摇头,打断了众人的争吵:“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
姜宁也赶紧劝和:“祖母说得对,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都针对长姐呢?”
姜老夫人冷哼:“再者就她这张小嘴你们谁能说的过她?”
她抬手示意姜逢起身,随后命人准备了香烛。
秋嬷嬷将点燃的香递到姜逢手中:“女郎,先上柱香吧。”
姜老夫人也利落,直言道:“你既下了决定,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要做就好好做,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自己和列祖列宗说,都是你自愿的,无人逼迫你。”
“祖母放心,我姜逢做事向来落子无悔。”
她接过香,朝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灵位鞠躬,以示自己踏入镇妖司的决心。
老夫人见状,神色有所松动,她随即让秋嬷嬷取出账房钥匙和账本,两个物件安静躺在托盘上。
张雨秀见状,顿时心急如焚。原本以为大房媳妇没了,这东西早晚是落入自己腰包里的,只是一直盼到现在都没动静,可可现在老太太突然拿出来是要做什么?
她紧张地攥着手绢,眼睛紧紧盯着托盘。
姜成业也疑惑,连忙问:“娘,你把这两件东西拿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