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蚕(2)

姜逢笑的合不拢嘴:“其实你不说话的样子,大抵没人看得出你是男子,只是裙摆略短了些。”

宿淮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缩了缩那双无处安放的大脚,剑眉紧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于渊这时才反应过来,惊讶地说道:“你你是宿大人?”

宿淮瞥了对方一眼,调整好情绪,随后道:“这永康宫的蚕灵,真可谓是劣迹斑斑,不仅伤人性命,还偷盗衣物。”

细想之下,那些散发着腥臭之气的衣物竟也能入得蚕灵的法眼,可见它们对恶臭之物情有独钟。

于渊惊道:“偷衣服?你是说你的衣服被蚕灵给偷走了,所以才会穿这样,可那不是”

“于渊!”姜逢打断了于渊的话,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心虚的递给宿淮一个小笼包:“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填饱肚子,这件事就我们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所以也没什么觉得好丢脸的,对吧宿大人?”

宿淮冷着脸,下意识擦了擦手,接过姜逢递来的包子。

咬了一口,是鸡肉馅的。

而于渊则是一脸沮丧,心中暗自嘀咕,却又忍不住偷偷观察着身旁的宿淮。

于渊倒也没察觉出什么,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沮丧情绪里,暗自在心底犯嘀咕,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身边坐着的宿淮。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于渊抓了一把,拼凑完整,放回心脏。

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试探性地问道:“宿大人,您家中是否还有未婚配的妹妹?”

宿淮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答道:“有个妹妹尚未及笄。”

“还未及笄啊那与你可是一个娘生的?”

宿淮轻轻摇摇头:“不是,怎么了?”

于渊尴尬地笑了笑:“哦,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望着满桌吃的,却突然失去了胃口。

姜逢拍拍他肩膀:“好男儿就应该迎难而上。”

于渊脸色微红,反驳道:“去去去,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说话这么粗鲁!”

姜逢仍哈哈大笑,却见两个宫人着急忙慌跑进来。

她们也是一愣,似是没想到这里有贵客,于是又立即转身,准备退出去。

于渊急于挽回自己的丢掉的少男心,怕被姜逢笑话一辈子,赶忙问道:“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在找什么东西?”

两名宫女顿住脚步,如实道:“我们在找一只猪,刚才它跑了出来。”

于渊疑惑:“猪不是应该在猪圈吗?”

宫女笑道:“这可不是寻常的猪,是先前丽”她忽然止住了话头,随后道:“没事了,奴婢们不打扰贵人们用膳了。”

于渊最讨厌别人话说一半,就好像饿极了的人,只能吃一口饭,没听完后半段,简直抓心挠肺的难受。

他反正也闲着无事,自觉帮不上什么忙,起身跟着宫女一起找猪去了。

姜逢收回目光,见宿淮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宽慰道:“其实人生就是在于不断尝试,宿大人这么穿很好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宿淮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解释道:“我并非纠结此事,只是在想永康宫这么大,蚕灵会藏在何处?”

姜逢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说道:“蚕这种东西喜欢吐丝,它们又是从地底下涌出来,地底下是什么?”

宿淮恍然:“地底下阴暗潮湿,看来这些蚕灵和蜘蛛一样,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往地底下找,就能找到巢穴。”

对付这些喜欢筑巢的灵物,最直截了当的方式莫过于一把火烧了它们的老巢。

姜逢点了点头:“不过永康宫如此之大,想要一寸一寸地翻找也确实麻烦。”

她拿出山河扇一扇,血蚕被放了出来,它似是感觉到了自由,挣扎着身躯想要逃走。

姜逢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当即画了个圈将血蚕困住。

宿淮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用宿家的追踪术,这种法术和时家的感知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其精髓却是各有细节。

他立即吩咐宫人取来三根香和香灰,又当场画了道符纸,他手中的毛笔在符纸上刻画,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

待画好之后才将其烧成灰烬,和香灰融合在一起,平铺在桌子上。

“这是最后一个步骤。”宿淮道。

他的手指在灰烬中划过,画出一道庄严的敕令用手指画出一道敕令,紧接着便拴了条红线绑在血蚕身上,另一端则由他自己掌握。

“姜逢,取一支香给我。”

姜逢以言行事,从香炉上取下一支香递给他,宿淮伸出一根手指:“扎破。”

香杆是由葵花、苏子杆混合制成的,姜逢握住他的手指,轻轻一点,宿淮的指尖便溢出鲜血,却未觉疼痛。

宿淮一手牵着红线,一手挤出鲜血滴在灰盘上,很快他便昏昏欲睡,而他刚才滴下来的血,却自己蜿蜒开来,在符灰中画出一条线。

这条线兀自绕圈,七拐八拐之下,像是画了一幅图,可又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香灭,人醒,宿淮睁开双眼,额间已有细细密汗,他抬手拂去,找来纸笔,将灰盘里的图案滕画在纸上。

姜逢凑近一看,“这好像是观音像。”

一旁随侍的宫女连忙道:“是,太后她老人家会有祈福念经的习惯,因皇家子嗣单薄,所以供奉的是送子观音。”

姜逢问:“这观音像在何处?”

宫女如实道:“在永康宫偏殿的福宁殿,只是这观音像全身金子镀成,且是太后娘娘钟爱之物”

宿淮道:“不会为难你,若有变故,我们会先请示太后,请姑娘带我们过去。”

偏殿离主殿不远,出了花园,穿过两个原形拱门也就到了。

屋里常年有人打扫着,听闻太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斋戒沐浴来这里念经,一坐就是一天,偶尔会撞见皇后。

提起皇后,姜逢不由多问了一句:“不是说皇后一直不出凤鸣宫吗?”

宫女道:“原是这样的,不过后来宫里来了个和尚天天讲经开导皇后,现在愿意出门了,有重大的朝会也会露面。”

这样的皇后没人不喜欢,尤其后宫的妃嫔也不必日日去请安什么的,又无人敲打管束,日子自然是过的滋润的。

推开门,屋内宽阔,燃着檀香,空气里夹杂着木头的味道,正堂中心则摆放着一尊观音像,在柔和的阳光下,送子观音的法相庄严而神圣。

这尊观音像有半人高,眼神慈祥,右手轻轻托着净瓶,仿佛随时准备为众生洒下甘露,左手则温柔地环抱着一个稚嫩的孩童,小孩的脸上洋溢着天真与喜悦。

姜逢朝观音像拜了拜,顺手拿起供桌上的豌豆糕,但刚伸出手,却又停住了。

宿淮松了口气,好歹是有敬畏心的。

姜逢立马道:“宿大人,你过来看。”

“这是蚕灵的丝?”

姜逢点点头,又对着观音像左看右瞧,虽然看到了丝,追踪术也证明是和观音像有关,按理说蚕灵应该就在这。

但不仅没有感觉到灵物的动静,而且这个房间虽然大,可是十分空旷,根本没有地方容纳,除非是在地下。

她蹲在地面,轻轻敲击砖石,宿淮似是明白了的她的用意,也走到拐角处敲击砖石,试图找出有没有空心的地段。

宫女见他们举止怪异,也不敢多言,毕竟在她看来,这二位都不是普通人,有些事情不是她们这等人该问的。

“宿淮,你过来,我应该找到了!”

在观音像的后面,小腿高的位置,还有两个小孩,小孩身体是空心的,而且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蚕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