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气鼓鼓的:“本来就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女郎,我们为什么不揭穿他?”
于渊也道:“对啊,眼看着都要露馅了,为什么不揭穿,还我们又不怕他!”
姜逢淡淡地回应道:“镇妖司已经在查了,在我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揭穿,无疑是打草惊蛇,给镇妖司增添麻烦罢了。”
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互相看了看,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姜逢继续说道:“晚上就会有结果了。”
于渊眼前一亮:“晚上哦对了,你刚才可是答应了带我进宫的啊,采薇可以作证!”
刚才在醉春风经过那么一遭,他觉得自己又被锻造了一次。
反正现在吐的差不多了,也不差那几口。
宫里的事他听说了,无非区区几只蛤蟆。
他现在觉得自己足够强,不管遇到什么,都完全能够忽略不计!
“行,当然没问题!”姜逢一口应承下来。
今晚注定不太平,那青蛙肯定还会再来。
吃了这么多人,也不知现在变成个什么东西了,这小子既然想去,那不妨挫挫他的锐气!
半个时辰后,三人总算来到了报国寺。
一踏进门槛,便看到一口巨大的铜钟矗立在那里,四周的红墙上都镌刻着金漆佛经,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报国寺位于外城,是皇家出资建筑的,算是皇家寺庙。外之又建在外城,十分方便城里人参拜,因此香火十分鼎盛。
青叶道长每次看到报国寺的繁盛景象,都气得牙痒痒,因此他和报国寺的主持无空大师向来不对付。
青叶道长每每看到这茬,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和报国寺的主持无空大师本来也不对付,再加上香火这回事,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负责接待的小沙弥见几位有些熟悉,似乎是在镇妖司见过的,于是立马去准备了茶水招呼。
于渊坐在石凳上,拉着小沙弥聊起了天:“听说你们这里的浆面条和豆包特别有名,我们都饿了,能不能给我们来一盆尝尝?”
小沙弥年纪尚小,不知这位施主是真心想吃一盆,还是开玩笑,有些为难地看向一旁的姜逢。
姜逢和煦道:“豆包拿五个,面条各一碗就行,顺便帮我通报一下,我有事要找你们无空主持。”
小沙弥这才得以松口气,赶紧下去通报了。
还有十多天就端午了,天气也逐渐热起来,即便有古树遮阴,还是架不住烦热。
于渊和采薇两人皆是满头大汗,热的受不住。
可看姜逢依旧面不改色,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于渊觉得羡慕,采薇却只叹可怜,以前姜家人因为姜逢体寒这个怪病费了不少心思,逼着自家女郎吃了好些药。
后来还是老夫人心疼,发现姜逢除了四季冰凉以外,也没别的大毛病,这才停止折腾。
采薇热的喘气,扯起袖子替自己扇风。
姜逢取下腰间挂着的彩狮球,放在石桌上,稍微一碰就是叮叮当当的响,她盯着狮子球看。
于渊托着下巴,也用纤长的手指拨动着,疑惑道:“你刚才说那井底下还有东西,是什么?”
“最开始投井的女人。”
姜逢能看到的只有这个,别的也无所知。
那院子有阵法,除非刘妈妈想通,愿意多给她钱,到时候把棺材弄出来就能知道原委了。
于渊叹了口气,感慨道:“欢场真是无情啊,这些女子为何这么想不开呢?”
姜逢笑了笑,打趣道:“你倒是挺有感触的,要不干脆出家做和尚算了。”
“去你的!”于渊瞪了姜逢一眼:“让我吃素,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的痛快!”
正说着,于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不是大庆吗?
他起身走过去,从后面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王大庆,你小子最近发财了啊,怎么都不露面了?”
那大汉回过头来,两道浓眉微微蹙起。
他身材魁梧,穿着一件土黄色的锦衣,腰带上佩着一块晶莹的玉,看上去是个不凡的人物。
于渊一看,顿时愣住了:“哦,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谁知那大汉却咧嘴一笑:“于少爷你没认错,是我啊,我是王大庆啊!”
“啥,王大庆?”
“啥?你是王大庆?”于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他,就连姜逢和采薇也看得目瞪口呆。
先前的王大庆到底庄稼汉子,体型没得说,魁梧壮硕,还算不错。
但他太穷了,又没正经事做,总是邋里邋遢的穿着一件粗布灰衣,蓄了络腮胡子。
就会给人一种很粗犷、潦草的感觉。
可这会子胡子剃干净,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样子虽普通了些,可整体气质倒是不俗,显得干净又靠得住。
采薇见状不禁咋舌道:“哎呀,你这哪是换衣服啊,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吧!”
姜逢笑着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赞道:“料子摸着不错啊,看来我们大庆还真是发财了,难怪最近都不来找我们吃东西了。”
王大庆急忙解释道:“女郎您别误会,最近陆夫人不是在操办陆老板的丧事吗,本来也忙,再加上手底下好几间铺子要打理,就让我帮忙把铺子转出去。得来的那些钱她也基本上都捐给报国寺了。”
于渊悟了:“算是做点善事,赎赎罪孽?”
“大庆哥,要不也给你点一盏长明灯?”
这时,一名女子款步走来,身穿一袭白衣,鬓边簪了朵白花,仍是一副未亡人的装束。
整个人看着比先前更添了几分婉约与妩媚。
看到姜逢等人,她本就憔悴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惭:“原来是姜灵师,你们也是来报国寺祈福的吗?”
姜逢摇头:“不是,来请无空大师帮忙超度的。”
王泽兰眼眸一黯:“原来如此,我也是来给我母亲添长明灯的,算是为她超度,盼她能早登极乐,不必再受苦。”
于渊小声嘀咕道:“早干嘛去了,人都死了才来这里装孝顺。”
虽然声音不大,但王泽兰还是听到了。
她低下头,声音更加低沉:“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无法弥补,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所以这次来,我也打算落发为尼。”
“啊?你要出家?”王大庆惊愣。
王泽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多亏大庆哥帮忙,我才能坚持过来,可每夜梦回时,我总能想起小时候的点滴。越是如此,心里便越觉得挣扎,大概只有了断红尘,才能真正偿还罪孽。”
“这也太可惜了……”于渊小声嘀咕着,开始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言辞。
姜逢道:“那你就辜负你母亲的一番心意了。”
王泽兰疑惑:“难道我母亲还有话与我说?”
姜逢抬手在她胸前一点,悄然拂去了缠在王泽兰身上的怨气,随即道:“要不你先问问自己的心。”
人死后是有怨气含在嘴里的,王泽兰的母亲被灵物浸染,所以也同样产生了怨恨。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的本能仍在。
所以当看到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她仍想去保护。
甚至到了最后一刻,王泽兰仅仅是一句娘亲,所有的怨气和戾气便立刻消散了。
或许在大多数母亲心里,从不会真正的计较子女的对错,真正计较的是这份情得不到回应。
王泽兰仍不明白。
姜逢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个错误,困住自己一辈子,即便你出家为尼,也未必能参悟大道。”
王泽兰叹了口气:“那我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