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从厨房里端出托盘,正巧看到姜逢回来,她立刻走了过去,低声告诉她:“女郎,老夫人在您前半个时辰到的,还是王府的人护送回来,之后便一直沉着脸,我猜是知道您此去退婚的事,您要小心点,万一真有什么您也不用担心奴婢,我有脚我会跑!”
“”
“好好好,你可真是个忠仆!”
姜逢深吸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跟着采薇进了屋。
姜老夫人坐在凳子上,一身褐色绣金丝牡丹团花锦袍显得威严而庄重,她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神情冷漠。
姜逢走上前去,将柿饼盒放在桌上,试图缓和气氛:“祖母,您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买了柿饼,正好先给您尝尝。”
然而,姜老夫人并没有因此缓和脸色,她冷冷地看了姜逢一眼,说道:“被人退婚了,还有心思吃?我要是你被人嫌弃成这样,早就找根麻绳自己了断了。”
“是是是,祖母说的对,但是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嘛这死了多可惜啊,以后谁来孝敬您啊?”
姜老夫人撇过头不理她,姜逢嘿嘿一笑,轻轻地走到老夫人身后,开始为她捏肩,一边解释着自己退婚的缘由。
尽管已经很委婉告知夜宴闹的不愉快的事,老夫人反应还是很大。
因为这和刚才她在王府听到版本不一样,感情王府的人捡着好的说。
她猛地一拍桌:“简直放肆,这桩婚事不是我们求来的,是当初先皇赐的,连庚帖都换了,只是没下旨罢了,若是你爹还在,只会是他们王府求着我们姜家,如今看我姜家落魄就如此羞辱,还有没有天理了!”
采薇继续道:“不止呢,这些日子咱们女郎可委屈了,先被人议论,现在又退婚,指不定将来传出什么,还不知道以后怎么见人呢!”
说到这,姜老夫人态度更为强硬,怒道:“他们敢!我姜家的女郎自有姜家人来管,还由不得外人说三道四,来之前我便知道你们搞不定这件事,所以早就递了折子,明日你随我一道入宫,自有太后做主!”
老夫人身上这诰命是当今皇帝赐封的,姜将军死后又追封了大将军,更是无上荣光,古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后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姜逢心下一沉,只好如实表明退婚已成事实,何况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没理由再去找太后主持公道了。
听到这些话,姜老夫人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姜逢,她知道这个孙女向来有主见,既然已经闹成这般,这亲家即便成了日后也定是冤家。
姜老夫人看的开,与姜逢一般果决,很快就不再纠结此事。
她拉着姜逢的手坐下,仔细端详着小姑娘的脸庞,瘦了些,不悦道:“你倒是会过日子,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住,传出去得叫人笑话!”
姜逢道:“有什么可笑话,又不是睡桥洞,住大街,好歹有瓦遮雨。只是让祖母受委屈了,明日我让采薇给您找间客栈。”
姜老夫人摆摆手说道:“当真觉得是把老骨头了?你住得我便住不得了?”
“好,不愧是平天镖局的千金,果真是女中豪杰,尤其这一手软剑更是使的炉火纯青,堪称一绝!”
“行了行了”姜老夫人无奈摇头,“你这张嘴真是甜得腻人,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等明日见了太后把事情解释清楚后,我们便回沐阳去吧。把老宅赎回来才是正经事。”
姜逢犹豫了一下,道:“祖母,这个银子不能拿来赎老宅,我还有别的用处,祖母稍安勿躁,十日之内定会把宅子赎回来。”
这时秋嬷嬷端着药走了过来,一脸为难地说:“女郎有所不知,那青帮的人闹得厉害,家中的两个茶叶铺子都快保不住了。他们说要追加利钱,好在有二爷顶着才又宽限了几日。”
姜逢心中一沉,她知道沐阳郡守对姜家老宅一直虎视眈眈。如今老宅抵给了青帮,彭老大那帮人自然有资格把房产流拍,简言之谁出的起钱,那房子就归谁了。
若非在郡守底下做主簿的二叔拖着,只怕早就被收入囊中。
但走到这一步,白白拿出五千两银,赎回老宅,没有收入来源,将来日子还是得捉襟见肘。
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姜家夫妇在世时的米铺给赎回来。
所以只有五千两是远远不够的。
见她不愿意,姜老夫人也生气:“也是,这退婚的银钱本就是你的,是老身教子不严给你添麻烦了,不仅让你受了委屈,如今还要贪你这五千两银子。”
姜逢轻轻地握住老太太的手,道:“您别使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祖母,就信我一回,这五千两银子我先用着,我有办法让它变成一万两,甚至更多。”
看孙女这样坚定,姜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年若非这孙女撑起半边家,这早就散了。
她叹了口气:“罢了,你总归有理由,信你便是,但明日还是要一起进宫,不管做什么,我们姜家不能落人话柄。”
“这是自然。”姜逢端起那碗汤药闻了闻,不由道:“祖母病了?”
姜老夫人道:“上了年纪怎么会没点小毛病,不碍事的。”
姜逢把药倒在外面,道:“生病是要看的,不过这药不必喝了,对祖母的病情没有帮助,明日我会给开新方子,到时候再继续喝便是,眼下时候也不早了,还请祖母早些安置。”
她端着碗出门,之前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第二天一早,太后宣召的旨意已经下达,祖孙二人穿戴整齐便坐着马车前去觐见,姜老夫人对此次入宫更为重视,穿了一身命妇装,头戴发冠,整个人显得十分庄重。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马车内,姜老夫人轻声叮嘱:“这是你第一次进宫,也不必紧张,若是问及这些退婚问题,都要冷静回答,太后是个睿智而威严的女人,你要尊重她,但也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姜逢道:“祖母放心,我知道怎么应对。”
马车终于停在了皇宫的大门前,祖孙二人下车,由宫女引领着进入了宫殿,皇宫内的气氛庄重而肃穆,廊下的宫女和侍卫都低头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