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妃脸上露出惊讶、忧虑和恐惧交织的表情,她喃喃自语:“六千两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王府也不好轻易拿出,你们姜家还真是够贪的!”
姜逢补充道:“太妃误会了,退婚是退婚,治病是治病,钱财不能混为一谈,我说的是六千两白银,不是黄金。其中五千两是王爷的身价,一千两则是诊金。”
她如珍如宝的儿子到了别人这就只值五千两!
秦太妃深吸了口气,定住心神。
她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想到能用六千两白银解决一个棘手的王妃人选,倒也划算,权衡利弊后,终于答应了这个条件。
于是,秦太妃亲自写下了退婚的文书,并命人取来银票一并交付。
姜逢清点无误后,也当着秦太妃的面销毁了定亲的玉佩。
原以为姜家一心攀附权贵,像狗咬到骨头一般不肯松口。
可如今看着竟毫不犹豫地将玉佩粉碎成齑粉,不禁感到震惊,这是何等魄力和洒脱?她恍惚间觉得更像是姜逢对这门婚事也避之不及。
解决了长久以来的心事,秦太妃反而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而姜逢却十分满意,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王府的人自愿让步妥协。这样一来,她提出任何要求和条件都会显得合情合理。
现在的姜家经不起任何风雨飘摇,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给姜家带来麻烦惹人憎恶。
秦太妃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说:“早知如此简单,也不必闹得两家人都难看”
姜逢却十分坦然,她说:“如今事情解决,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待我回到沐阳,也会向祖母说明情况,太妃不必忧虑。”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一面镜子递给秦太妃,“太妃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
秦太妃接过镜子,看到自己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她不愿多看,转过头去,说:“本宫记得,你说让本宫好好想想得罪了谁、祸害了谁可本宫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害了谁”
姜逢轻声说:“既然如此,也不必勉强,我有办法让你想起来。”
她从葫芦中倒出一些液体,抹在秦太妃的眼皮上,“你如今再看。”
秦太妃坐起身,接过镜子。
镜中映出一双粉色的绣花鞋,鞋子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女子,鞋面已经磨破了,她身上和脸上都是被鞭打过的血痕。
几个嬷嬷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皮鞭,恶狠狠地盯着她。
椅子上的秦太妃满脸厌恶地说:“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会爬主子的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也配生下王爷的孩子?”
婢女哭的眼睛都肿了,“太妃娘娘,孩子是无辜的,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可以回老家,求太妃饶恕奴婢!”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打掉腹中胎儿,二是你俩一起死。”秦太妃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桃花哭泣着,身体颤抖着,“不…太妃,这是王爷的孩子,你……你怎么也要等王爷回来再处置啊!”
“正因为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王爷才刚刚站稳脚跟,就绝对不能是你这等出身卑贱的人!”秦太妃转身对嬷嬷们说:“灌药!”
嬷嬷们应声上前,强行将桃花从地上拽起来,桃花挣扎着,但她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嬷嬷们抗衡。
她被迫跪在地上,一碗黑色的汤药被端到桃花面前。
桃花瞪大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秦太妃已经失去耐心,“愣着作甚,快喂下去!”
桃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药还是顺着喉咙滑下,她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
一碗药快要见底时,她忽然发了狠,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三两下撞开身边的婆子,朝着院里跑去,她想逃出去!就算是为了孩子!
秦太妃怒道:“一群废物,抓住她!”
婆子们一拥而上,她被逼到绝路,来到井边,在场的人都被她这举动给惊到,不敢轻举妄动。
“桃花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是啊桃花,一个孩子而已,你还年轻,就算你真的喜欢王爷,来日等王爷生下第一个嫡长子,再纳你为夫人也不是不可啊!”
“你还年轻,为自己想想,一个孩子罢了”
桃花泪雨连连,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来王府只是因为月俸高,这样她就可以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寄银子。
他们可以读书识字,将来可以做小生意,不用为奴为婢受人差遣!
未曾想被王爷看上,一夜之后便有了孩子。
她知道,就算现在自己妥协,太妃也不会放过她,与其让孩子孤孤单单上路,还不如和她这个当娘的一起上路。
“桃花,来,你过来,咱们好好说!”
“好好说?”两行清泪自眼角划过,桃花冷笑出声:“奴婢只是想好好活着,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你们竟是连这样都容不下,好好秦太妃,您是高高在上,您是格外开恩,那今日我便投入这井中,化作厉鬼,日日夜夜都要缠着你,我要让你向我求饶,向我磕头!”
“别!”
‘咚’的一声,只有一个残影在眼前掠过。
看到这幕,秦太妃脸色煞白,踉跄几步,等回过神才道:“桃花与人珠胎暗结,畏罪自杀!”她一字一句对着所有人道:“都给本宫听好了,桃花是自尽身亡的!”
镜中幻影退去,姜逢收回镜面,坐到太妃对面,道:“怎么样,现在太妃娘娘应该能想起来了吧?”
秦太妃闭上眼睛,那些被刻意压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年的事并非她狠心,要怪就怪桃花出身低微,生的孩子是庶出,自然也配不上王爷,
一个庶子为长子,只会惹人耻笑。
再说她深知怀上了也未必能养活的道理,所以才下了狠手。
她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姜逢起身打开门,一束光投了进来,她的身影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柔和而温暖,她平静道:“太妃娘娘,去报国寺吧,桃花的怨气我会设法平息,毕竟收了银子。”
井边被封印了,四周都贴了灵符,又有金钱剑镇压,黑气出不来也消散不了,只能不断在井边窜动。
姜逢双手捏印,黑气自她脚下蔓延,她以手作笔,凭空写画着一道符,每一划都充满了力量与威严。
空气中的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逐渐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特的符箓。
符箓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井边的黑气笼罩在内,黑气在光芒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哀嚎,仿佛在挣扎、在求饶。
姜逢不为所动,轻声念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金光入井,井中的水瞬间沸腾起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黑气在金光照射下,逐渐消散,她取下腰间的竹筒,那团黑气被吸入其中,她迅速合上盖子。
闻讯赶来的萧明祈也傻眼了,脸上交织着惊讶的神情。
方才他只看到一团金光把姜逢包裹住,她神情肃然且庄重,与平时截然不同。那一瞬,还真有一种神仙下凡普度众生的感觉。
姜逢收了势,在竹筒上贴了灵符交给萧明祈,道:“拿去报国寺,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怨气尽散,她死的可怜,不该被怨气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