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风中还带着些许凉意。
姜逢披着洗的发白的袍子,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桃树孤零零的立在角落,整个院落透着一股破败又荒芜的气息。
侍女采薇正在烧水,准备煮早饭。
她一回头便看到看姜逢起这么早,眉头一皱道:“您真以为自个儿铁骨铮铮呢,昨儿半夜帮人迁坟,也没说多睡会!”
姜逢坐到石桌跟前,喝了口凉水,开口道:“你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多话啊,先别烧水了,冷水也能泡茶,去抓点茶叶出来,有贵客到。”
说完,她又起身从屋里搜罗出两个茶杯摆放在桌上。
采薇往门口一看,并无动静,但还是依言取了茶叶出来,在两个茶杯中各放了四五片。
姜逢稳稳坐好:“行了,去开门吧。”
大门根本不用开,因为早已年久失修,便是轻轻一推,门栓脱落掉在地上,风一吹,院门自己都能打开。
门口站着的官差怔愣在原地,直看的傻眼,连忙对身后穿着紫衣官服的男子解释道:“宿大人,这门栓是自己掉的”
“我知道。”男子走上前,只看向门背后的采薇,抱拳道:“烦请这位娘子通报一声,在下宿淮,有事相求。”
采薇打量着眼前男子,只见他二十来岁的年纪,头发整齐地束起,紫衣边缘绣了一圈锦鲤纹式的图案,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既显得庄重又不失雅致。
在南国只有三品官员能着紫袍。
想来这位便是女郎说的贵人了。
采薇心里这么想着,随即侧身让行:“不用通报了,女郎已经交代了,她让我来开门的,您请进。”
宿淮微一怔,但很快释然,跟着采薇走进院子里。
石桌上已经泡好了两杯茶,看来确实早有准备。
姜逢神态恣意地坐在那里,指了指茶杯道:“宿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宿淮在确认石凳干净后,坐下身来。
官差也紧随其后入座,端起茶杯喝水,却立刻吐了出来,皱眉道:“你这小娘子好生奇怪,怎么给宿大人用凉水泡茶!”
采薇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凉水怎么了?有些人想喝还没得喝呢,找我们女郎帮忙的人多了去了,多的是人求着喝这杯凉水!”
“你这娘子好刁钻”
官差还想争辩,却被宿淮一个眼神制止了。
宿淮端起茶杯,轻轻拨开盖子,杯中只有孤零零几片茶叶漂浮着。
他不在意这些,而是正色向姜逢说明来意:“昨日确实是宿淮鲁莽,不该质疑女郎的本事,在此我向你诚恳道歉。”
听到对方道歉了,姜逢脸色才有所缓和,斜眼看他:“你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道歉才来的吧?”
宿淮正色道:“今日前来,是希望女郎能帮我找到我弟弟的下落。”
说起两人相识,也不过是昨日的事。
宿淮自小修习阴阳术,对摆摊的这些术士没什么兴趣。但偏偏心里惦念着弟弟失踪的事,鬼使神差的来到姜逢的摊位,让她帮忙测了一字。
结果姜逢狮子大开口,要走了他十两银子。
他不在意钱财,可身为镇妖司司长,也断不能容忍有人这般行骗,于是两人起了争执,不欢而散。
可回去之后他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按照姜逢说的法子,果然找到了弟弟的贴身玉佩。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位女郎或许真有些本事,所以才费了些心思找到这个地方来。
姜逢故意调侃道:“连宿大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一定很棘手,怎么,你现在不觉得我是招摇撞骗的了?”
宿淮正色道:“是我错怪了你。我已经打听过,知道你确实有些本事。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弟弟,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镇妖司想查一个人,不是难事。
他查到这位女郎姓姜,来自沐阳,此来是为了寻亲。不过才短短两日功夫,不可能会提前知道宿家二郎失踪一年的消息。
宿淮汗颜:“是我错怪你,我已经知道你有些本事,只要你帮我找到弟弟,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姜逢闻言,故意抖了抖宽大的袖袍,两袖清风。
宿淮见状,心领神会地从腰间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了桌上。打开钱袋,露出满满一袋金豆子。
“只要能找到我弟弟的下落,这些只是定金。”
金豆子!
这京华的人就是大方!
姜逢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将钱袋揽到自己手边,道:“宿大人如此有诚意,我自然也不会推诿。只是要帮你寻人,还需你提供你弟弟常用的物件。”
“我已经带来了。”宿淮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
自弟弟失踪以来,他房间的布局以及常用的东西都没有人动过,甚至日日都会有下人打扫。
因为宿淮觉得自己的弟弟一定会回来。
可惜一年过去了,不管是失踪地点,还是方圆百里,甚至用了自小所学的追踪术,也没能找到弟弟的踪迹。
宿家的人一致觉得二郎已经死了,接受了这个现实,非但没有怪罪他这个做大哥的,反而宽慰他看开些。
可家里人越是如此,宿淮就越觉得煎熬。
姜逢接过毛笔,点了点头,示意采薇去准备东西。
她一边数着金豆子,一边问道:“你弟弟何年何月失踪,又是因为什么而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