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氏就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日待她友善的那个小哥过来接的钱。
把市籍牌子给她后,那小哥前后脚与她出了房门。
王田氏担忧道:“我们没给你惹麻烦吧?”
“大娘放心吧,没事。”小哥勉强的扬了扬了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他们方才见我,咋那幅样子?”王田氏又道。
小哥一声低叹,示意她跟过去。她连忙跟着到了一无人的墙角。
被背在背上的林桃桃挑着眉……又是被迫吃瓜的一天。
“大娘,孙胖子死了。所以他们才会害怕。”
“死了?”王田氏低呼。
小哥点头:“死得还很蹊跷。那日到了医馆,孙胖子自己死死掐着自己,嘴里还不停求饶认错。非说他那跟人跑了的婆娘,想要掐死他。”
“他、他怕不是病了说胡话呢吧?”
小哥低叹:“谁说不是呢?有没有掐着他,我们这么多人能看不见吗!后来医馆的郎中便给施了针,孙胖子也平静了下来。
可……谁曾想,人就这么睡着睡着,就没了。等到汤药熬好,他们想给孙胖子喂药的时候,才发现人早走了,尸身都凉了。”
林逃逃不屑。
什么跟人跑了?怕不是被他活活打死!不然也不会阴魂不散的趴在孙胖子背上。
也就是孙胖子身着官府衙服,又是火气旺盛的男儿身,不仅让那女人无处下手报仇。
加之孙胖子时常进出官府之地,以至于让那女人的阴魂每日消减。
若不是那日受灭光咒的影响熄了阳火,再折腾不久,那女人的阴魂必将从此消逝于天地之间。
也不知道孙胖子怎么好意思,沾着一手的血,还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的。
“那、那他的死,和我有啥关系呢!”王田氏不解道。
小哥四下张望几眼,才压着声音道:“原本这事,我们都以为就到这就结束了。没曾想,孙胖子的爹娘兄弟接了尸身回家后,当天晚上就请来了道士,做上了法事。”
“这有啥好奇怪的呢?人走了,不都得请先生来摔盆开路吗?”
“嗐!可问题是,那道士不是来开路,而是来捉那些不干净的玩意的!我们大伙那天才知道,孙胖子以前的婆娘根本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他喝了酒后活活打死了。
别看孙胖子身宽体胖,其实胆子小得要死!说是当晚酒醒了,见他婆娘被他打死,就哭得不行,想要报官认罪。
哪想他爹娘却把他按下了。当晚,孙胖子一家七八口子,就把孙胖子的婆娘给分成了小肉块喂给家里的狗,狗吃不完,又拿去河里喂了鱼。”
别说王田氏了,林逃逃都听呆了。
她也是真没想到,看似恶人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恶人。
而那些看似孱弱面善之人,却有着一颗黑透了的心肝!
就如师傅说的,活着的不一定是好的,死了的,也不一定就是该死的。相反,有些活着的,才是该死的。
以前她听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像绕口令一样,不懂其中深意。
如今听来,反倒是突然就明白其中之意了。
回过神来的王田氏,忙问:“那、那这事都闹出来了,孙胖子的媳妇家就没告到官府去?”
“哎!谁说不是呢?这事要换做别人家,若是知道自家闺女在婆家死得这么惨,怎么着也会闹上一闹。
偏巧孙胖子媳妇的娘家人,听了不仅不想替自家闺女申冤叫屈,反而说孙胖子的公爹婆母是编造的说法,目的就是想将孙胖子的死,嫁祸给她家。”
林逃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谁能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种爹娘?
“这不。”小哥继续道:“孙胖子媳妇的娘家人不去告官,不就没了原告嘛?这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王田氏不解:“那这与我有啥关系呢?”
以后他们老两口还想多来井市,得罪市监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小哥一脸为难道:“还不是因为孙胖子向你们讨钱后就出了这事。说白了,我觉着,倒是你们受孙胖子拖累了。
大娘你放心,这事吧,虽说不好,但也不是啥坏事。昨儿他们一整天都在说你们,听那意思,以后不但不会刁难你们,只怕是见着你们,他们都想绕路走。这不,今儿你交钱,他们都没敢接。”
王田氏一脸尴尬。
真论起来,是件好事。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大兄弟,感谢你如实相告。你忙吧,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要我说,就是他们自己吓唬自己。这事,不过就是赶巧了而已。”小哥笑道:“行,大娘知道就行了。那我回了。”
送走小哥,王田氏把自家老头子和孙儿都叫了过来,进了井市,还是上次的位置支起摊来。
刚刚弄好,那两市监就来了。
在巷子口那,与他们对望许久,二人方才上来。
“大娘,叔,我们不懂事,您二位大人有大谅,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其中一人说了话,就递过来两铜板。
“这是那天孙胖子向大娘讨的钱。昨儿我们就在井市等了一日,您二位没来。今儿又这熬着,这才等到您二位。大娘,您可千万别跟我们生气。”
“对对对,我们年轻不经事。叔和大娘别和我认真。”
另一人的手里,不止两钱,还多了一个。三个钱,齐排排卧在掌心上。
王家老俩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活了一辈子,他们还是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拿主意。
这钱他们好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林逃逃却是看笑了。
果然啊,这种两边倒的墙头草,真是哪哪都是。
他们的三观,完全取决于哪一方的能力更大、实力更强,和正解与否完全不相干。
就在四个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俩市监把手里的铜板子往提篮里一丢,一溜烟就跑了。
那样子,就像是跑慢了,自己就会是下一个孙胖子一样。
周围不远处的几个摊贩,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这边。
“今儿这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就是,在井市这些年,都是咱给市监孝敬茶水钱,啥时候见市监们给别人孝敬钱啊?”
“……”
议论声中,林逃逃不自觉的扬起一边嘴角。
方才那两市监得庆幸自己手上没染血,不然……孙胖子死那天,就不止孙胖子一个了。
可惜了,不然她身体里的禁锢又能多两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