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拜，是女儿对父亲的尊敬，也是身为小妹对兄长的敬重之意。
何姣姣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端庄、那么优雅，不经意间，就展示出了她作为皇家媳妇，作为世家贵女的仪态和风范。
何森和何景明被何姣姣的这一举动深深打动，眼中闪过一抹很是复杂的情绪。
其实论理，他们父子二人，是当不得何姣姣这一拜的，毕竟，即便是何姣姣与萧洛关系不睦，但总归何姣姣的名字还在皇家玉牒上。
依旧是萧洛名正言顺的正妻。
是有着诰命在身的睿郡王妃。
但是想到这半年多以来，萧洛做得那些上不来台面的事儿……
何森的眉心就止不住的跳！
他这宝贝闺女，才不稀罕什么郡王妃之位，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圣上去非要拖到明年再开皇室宗祠的时候，才允准姣姣和那个什么睿郡王和离！
实在是麻烦！
辞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充满了敬意和感慨。
冬至日的上午，虽说处在数九隆冬，却让人丝毫不觉得冷。
阳光柔和地洒在何太傅府邸的门前，一片宁静祥和。
辞年身着新衣，面容庄重，站在何姣姣的身侧略靠后方半步，心中满是紧张与期待。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作为新过继来的家族成员，正式向外祖行拜礼。
也是他第一次拜见舅舅。
这样想着，辞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心中的诸多忐忑，跨步上前，跪倒在何森和何景明的面前。
他的双手紧紧贴着地面，额头紧贴着双手，声音坚定而又充满了恭敬之色：“外祖、舅舅，今日乃是冬至佳节，辞年特随母亲前来请安。愿外祖、舅舅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何森看着拜倒在地的辞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何姣姣看着身前的辞年，眼眸中不自觉的便流露出几分慈爱之意。
她这个儿子似乎是比其他孩子格外的乖觉些，明明她没有想过要将辞年牵扯进她与萧洛的诸多恩怨中。
可这个孩子就是特别的懂事儿。
因为她不喜萧洛，便从未唤过萧洛一声“父亲”。
甚至她听说这孩子还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消息透露给萧妄一二。
这样想着，何姣姣目光忽然变得怪异了两分。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一直在遵从自己的心意的话……
那，她对萧妄……
难道……
啊？
这样想着，何姣姣面色诡异的看了萧妄一眼。
萧妄：嗯？
何森与何景明的目光此刻都落在辞年的身上，因而并未注意到何姣姣与萧妄之间的“暗流涌动”。
只见何森微微颔首，并未急着将辞年扶起来，而是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辞年，你既已入过继到你母亲膝下，便是我何氏一门的半子，合该牢记何氏家训，勤勉好学，孝顺长辈，团结兄弟，方可立足于世。”
何景明则上前扶起辞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辞年，既然你唤我一声舅舅，那今后我们便是同气连枝的亲人，日后，也不必再行这样的大礼。”
更何况，辞年不仅仅是他何氏一门的外孙那么简单，即便是养父养母关系不合，可到底也是入了皇室玉牒的、名正言顺的皇室子弟，是睿郡王府的小世子。
辞年顺着何景明的力道站起身来，心中满是感激之色，心底的忐忑和不安也早已不知去处。
舅舅和母亲外祖一样好相处。
真好。
这样想着，辞年再一次向何森和何景明深深一礼：“辞年谨记外祖和舅舅的教诲，定当不负外祖和舅舅所望。”
此刻，府门前的气氛愈发和谐融洽。
辞年很是乖巧的站在何姣姣的身侧，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而后，身着精致的绣袄，发髻上别着玉簪，端庄秀丽的何姣姣，牵着辞年的小手，又缓缓走向府门外的裕亲王萧妄。
人家都在自家府门上了，总不能眼里只有父兄，而忽略了这位当朝唯一的亲王吧？
说是摄政王，都丝毫不为过。
到了萧妄面前，何姣姣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亮而恭敬：“妾身何姣姣，携子辞年，见过八皇叔，八皇叔千岁金安。”
何姣姣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地得体，只怕就是宫里最严厉的那个教引姑姑见了，也挑剔不出什么差错来。
然而，就在何姣姣以为一切将顺利进行时，辞年却突然挣脱了她的手，跑到萧妄面前，深深一拜，奶声奶气地喊道：“儿子给父亲请安！冬至佳节，儿子真心祝祷父亲，福寿绵长，诸事顺遂无忧！”
这一声“父亲”二字，就如同平地炸响的一声惊雷一般，几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何姣姣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上一秒还在心里不住地夸赞“懂事儿”的好大儿，下一秒竟然堂而皇之的又管萧妄叫了一声“父亲”。
……
毁灭吧。
辞年与萧妄之间的“父子情谊”，一直戍守边关的何景明自然毫不知情。
现在听到辞年这样称呼萧妄，何景明只觉得自己通身上下都僵了一瞬，目光更是不受控制的转向了辞年。
他的心中实在是疑惑重重，不明白辞年为何会如此称呼萧妄。
论资排辈，辞年该唤萧妄一声“八荒叔公”才是。
这样想着，何景明收回目光，又将目光落到了自家父亲身上。
父亲一贯重视规矩，是当世有名的大儒，见到此番情景，难道不会做些表示吗？
但当何景明看到何森那番淡然到习以为常的表情时，心中的疑惑虽然还不曾解开，却被他自己给强压了下来。
何森作为何姣姣和何景明的父亲，几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何森对内外的一切事务都了如指掌。
既然父亲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那就说明这件事，父亲一早就知道了。
何景明心中虽然仍有疑惑，但看到父亲如此淡然，便也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