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
夜色如墨,睿王府内,灯火通明,说是犹如白昼都不为过。
可这种柔和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明亮的灯火,却怎么也映照不出萧洛此刻的心绪。
见识过那凌迟之刑的残酷后,萧洛恍若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步伐沉重地回到府邸,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不知何时落下的还未干的泪痕。
明明知道那死的人不过是曦娘的替身,可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落泪呢?
萧洛心神恍惚,但总归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还好落泪的这一幕并未被旁人发觉,不然,只怕又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闲言碎语了。
走在往书房去的青石板路上,萧洛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长廊上,檐角下,一盏盏精致的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睿王府上下的每个角落都映照得明亮而温馨。
然而,在这灯火辉煌的夜晚,萧洛觉得自己的心绪却如同被冰封的湖水,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深深的波澜。
没多久,萧洛步入了自己的书房。
他端坐在书房内,目光凝视着桌上的烛火,火光跳跃,映照出他脸上复杂的神情。
那凌迟之刑的残酷场景在他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曦娘凄厉的呼喊和痛苦的表情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尽管那真正受到凌迟之刑的人不过是他找来的曦娘的替身,尽管他现在身处这温暖的府邸,被灯火所包围,但他的内心却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无法找到一丝慰藉。
他试图用理智去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每当他闭上眼睛,那受了凌迟之刑而死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么也驱之不去……
而与此同时,与曦娘的所有的记忆却都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无法抗拒。
书房外,夜风拂过,带起一丝凉意。
萧洛站起身,走到窗前,抬头望向那漆黑的夜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中说不出道不明的痛苦和愤怒都呼出体外。
然而,当萧洛再次回到座位上时,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得到任何平复。
尽管他心里知道,刑场上死去的不过是曦娘的替身,但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平静不下来。
特别是午后在刑场上,那个替身被刽子手一刀砍下头颅时,他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
就从那之后,萧洛便开始心神不宁。
哪怕是到了现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他还是无法平静下来自己的心绪。
萧洛不止一次在心中安慰自己,死的那个是曦娘的替身,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的,也不过是曦娘的替身。
但也不知怎得,萧洛心中的痛苦却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怎么也无法释怀。
睿王府内的灯火虽然依旧明亮,但却怎么也无法照亮萧洛内心的黑暗。
萧洛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承受着这份痛苦和孤独。
正当他拿起一旁的书卷,试图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波动时,门外传来了何姣姣与玉恒的声音。
萧洛抬头望去,只见何姣姣带着年幼的玉恒缓缓走进书房。
玉恒的小脸上带着几分苍白,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之色,显然是午后刑场的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现在看起来,玉恒还有些瑟瑟发抖。
何姣姣显然很满意玉恒现在的反应,抬眸看向萧洛时,何姣姣的脸上带着几分难以忽视的挑衅和得意之色,“殿下,您看这玉恒,可是被吓到了?”
萧洛闻言,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何姣姣,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何姣姣!你为何要将他带到刑场去?他还是个孩子,如何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场面?”
何姣姣却毫不在意萧洛的怒火,自顾自地找了个位子坐下,这才看了萧洛一眼,淡淡地开口说道:“殿下何必动怒?玉恒这孩子啊,可是您的亲子,自然应该学会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毕竟,妾身想着,殿下应该对玉恒给予厚望吧?”
何姣姣面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而自从何姣姣从位子上坐下,就被晾在一边的玉恒听到这话,没忍住抬头看了何姣姣一眼。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是父亲的私生子。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一世她会如此。
想到这里,玉恒竟然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而且,妾身想让他知道,他的娘亲,是如何为了殿下而死的。”
何姣姣勾了勾唇,看着萧洛,笑语嫣然。
可若是萧洛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到何姣姣眸底,无论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滔天的恨意,像是蛰伏在其中的猛兽一般,随时都有可能伺机而动。
萧洛被何姣姣的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愤怒地看了何姣姣一眼,又转而看向玉恒,只见那孩子正一个人站在书房中央,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还多了一丝难以辨别的不明情绪。
萧洛的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无法责怪玉恒,甚至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玉恒的错,但萧洛心中的怒火,却怎么也无处发泄。
何姣姣像是没有察觉到萧洛的怒火,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白术急匆匆地走过来,附耳在何姣姣耳边低语了几句。
何姣姣听到之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两分,她抬眸看向书桌前因为愤怒已经站起身来起到浑身发抖的萧洛,“殿下怕是还不知道吧?今日刑场上,真正受了凌迟之刑的,就是您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曦娘啊。”
何姣姣笑语嫣然。
什么叫杀人诛心,大抵如是。
“何姣姣!你休要胡言乱语,曦娘明明……”
就在这时,萧洛的贴身近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朗声开口,“王爷,陛下身边的小德子公公来了!”
那贴身近侍还不曾走进书房,便开口喊了这么一句,而萧洛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硬生生的将方才没说出口的剩下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