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寻也紧随其后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们若是能够提供有价值的线索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减轻对你们的刑罚，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的家人无恙。”
胆敢在皇家猎场行刺，死罪是免不了的。
但就算是这等亡命之徒，也会在意父母妻儿不是？
在三人的轮番劝说下，两名刺客终于有所松动。
裕亲王萧妄坐在烛光摇曳的大堂之上，目光如炬，凝视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两名刺客。
他们被铁链紧紧束缚，面露疲态，却因为一旁侍卫虎视眈眈的缘故，想要昏死过去都不得其法，实在是磨人。
大理寺卿林墨和京兆尹姬寻分别站在两侧，神情严肃，手中握着卷宗，随时准备记录审讯的进展。
萧妄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们既然已经承认了行刺睿王妃和端王的事实，那么，本王要问你们，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们是受人指使，而非自行其是？”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咬了咬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缓了缓，咽下口中的血沫，这才开口，“王爷明鉴，我等虽为刺客，却也有自己的规矩……此次行动，并非我等擅自为之，而是有人出重金买凶……许诺事成之后，更有重赏。”
萧妄眉头一挑，继续追问，“那人是谁？可有留下什么凭证？”
刺客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
姬寻像是察觉到了那两名刺客心底所想，“你们已经吐露了一些线索，即便是你们现在闭口不答，对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多费些周折罢了。可若是我们故意放出消息，说你们已经将该招的都招了，那你们背后的组织，亦或者是你们背后的幕后主使，可还能容得下你们？”
林墨不由得横了姬寻一眼，这位京兆尹大人，一贯是个温润如玉的性子，从来人前都是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的性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还能说出这样一通长篇大论出来？
他可是听说了，当初这位姬寻姬大人科考入仕，殿试那场，他的策论虽然字数不多，但句句如珠玑般璀璨，字字如金石般掷地有声。
他笔下的文字，既有儒家的仁爱之道，又有法家的严明之治，更有道家的无为而治。
他的见解独到，论述深刻，让人读后拍案叫绝。
饶是当时的主考官太傅何森阅人无数，但看到姬寻的策论时，仍不禁连连点头称赞。
他将姬寻的试卷呈给当今圣上，圣上览毕，也是赞不绝口，当下便大手一挥，将姬寻点为状元。
同殿为官数载，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姬寻说这么长一段文字。
即便是现在的情状似乎不太适合他这般神游天外，但他着实是有些被惊到了。
而那两名刺客听了姬寻的话，原本就已经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是一白，跟死过了一七似的。
这人说得不无道理，即便是他们现在不再开口，捱过这之后所有的刑罚审讯，只怕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倒不如信朝廷一次，或许，还可以保全妻儿。
最终，刚才开口的那名刺客似是想通了一般，低声开口，“那人行事极为隐秘，我等并未见过其真面目。但交易之时，他曾留下了一枚特殊的玉佩作为信物，说是事成之后，凭此玉佩可以领取余款。”
另外一人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前一名刺客一样松了口，嘴角还带着些血丝，“据我们猜测，对方应当是负责这次秋猎之事的，我们之所以能够躲过层层筛查，就是他的安排，具体是谁……我们真的不清楚……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儿，并没有直接接触到买方……就连玉佩，都是买方差人送过来的，并未直接与我们接触……”
那刺客显然是受刑过重，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气若游丝，时断时续。
萧妄静静地听着，骨节分明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拇指上的和田玉扳指，沉默片刻，示意侍卫上前。
很快便有一名侍卫凑到那两名刺客跟前，从其中一名刺客的怀中摸出一枚玉佩，双手呈上。
萧妄接过玉佩，打量了许久，只见玉质温润，雕刻精细，显然不是凡品。
萧妄皱了皱眉，这枚玉佩，他认得。
这是当初老皇帝赏给他的，他因为不喜这冷玉，正好那日从养心殿出来，便随手给了萧彦鞍。
可是萧彦鞍怎么可能自己找人刺杀自己呢？
白日里的事情他看的清清楚楚，在秋猎猎场外围的那批刺客，是摆明了要置萧彦鞍于死地。
哪怕是萧彦鞍想自戕，也不至于这般声势浩大吧？
更何况，还牵扯了睿王妃何姣姣。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何姣姣曾经因为萧洛与萧彦鞍交好的缘故，成了睿王妃之后，对萧彦鞍也是多加照拂……
所以……
这枚玉佩是如何到萧洛手上去的？
萧妄的眼中闪过一丝沉思，转而将玉佩递到林墨和姬寻的手中，沉声询问，“二位觉得如何？”
林墨接过玉佩仔细查看，眉头紧锁，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这玉佩看似普通，但雕刻手法却十分独特，不似寻常之物，倒像是曾经番邦小国进贡来的一种冷玉。”
这般说着，林墨不由得抬头看了萧妄一眼。
就因为是番邦进贡之物，所以才更令人震惊。
这种进贡之物，从来没有过外流过，都是在皇室中转手罢了，所以……若是这两个刺客并未说谎的话，那就意味着，幕后主使是皇室中人！
萧妄点了点头。
看萧妄点头，林墨悬起来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些，他这番可算是触及到了皇室秘辛，别被灭口了才好。
姬寻却像是什么氛围都没有注意到一般，开口，“若能找到其出处，或许能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的主使者。”
“裕亲王殿下，依微臣所见，此玉佩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萧妄点了点头，“派人去查，不必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