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圣上下的是密令,外人并不知晓洛儿正在被禁足,也算是全了洛儿的颜面。
可若是秋猎时候洛儿并未出席,岂不是无端引人猜忌?
这般想着,温贵妃打定主意,在老皇帝来承乾宫的当晚,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己对儿子的担忧和不舍。
老皇帝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确定,禁足萧洛他是下得密令,并不像萧瑾当初那般闹得人尽皆知。
但现在来看,他也是对萧洛最为失望。
毒痒痒粉一事,不论是萧洛想要暗害谁,都足矣说明萧洛对皇位动了心思。
而且,这种动心思不是简简单单的有继位之心,而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老皇帝合理怀疑,萧洛这一番操作是想给他活活气死,好继承他的皇位和江山。
温贵妃眼瞧着老皇帝沉默不语,心中难免也有些忐忑,“陛下,臣妾自知教养不利,令陛下烦心,但还请陛下看在洛儿初次犯错的份儿上,饶恕洛儿一次。”
温贵妃说得很委婉,但又情真意切。
老皇帝目光不含半分感情的看着福身而拜的温贵妃,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与打量。
前朝,后宫,竟然还真的瓜葛到了一处。
“你确实有过。”
老皇帝沉着声音开口。
既是指责她教养不利,又是指责她后宫干政。
但偏不凑巧,温贵妃到底是从底下爬上来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纵然得宠,但跟后宫那些出身世家大族、从小被当做当家主母来培养的贵女们相比,实在没有什么心计。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温贵妃在承宠方面的天赋,确实胜过后宫其他诸位娘娘,但也就这么些长处了。
是个实打实的笨蛋美人。
因而对于老皇帝这番几乎可以说是明着敲打的话,也只听出了老皇帝话里的第一层意思:教养不利。
“臣妾愚钝,自知有错,请陛下责罚,但洛儿……”
小德子在一旁听着,心底暗暗摇头。
陛下这意思明显还在生睿王殿下的气,贵妃娘娘却还是这般……
“若是要你在朕和洛儿中间选择一人,你会选谁?”
小德子听了这话,都有些头皮发麻,这要是答不好,那可就彻底失去圣心了……
小德子暗暗捏了一把汗,所谓伴君如伴虎,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温贵妃微微一怔,眼角的泪滴欲落不落。
这话说得浅显,饶是温贵妃这般,也是听懂了老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即跪伏在地上,“陛下,臣妾身为后妃,自当以陛下为尊,只是……”
温贵妃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下去,“洛儿毕竟是臣妾与陛下唯一的孩子,还请陛下念在洛儿曾经的好处上,饶恕洛儿一次,日后,臣妾定好生管教。”
温贵妃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求情的话都已经说了一半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既然如此,还不如装委屈扮可怜,以祈求这位高坐明堂的圣上,可以对他们母子多加怜惜。
温贵妃跪伏在地上,神情哀切,垂首落泪,好不哀婉。
只是上首坐着的老皇帝,却是实打实的黑了脸。
曾经的好处?
这和功高震主的臣子在皇帝面前提自己的功绩,有什么两样?
若说那臣子是功高震主,目无尊上,按律当诛。
可到了萧洛这里,虽说远不到功高震主的份儿上,但萧洛是皇室血脉,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是有机会坐到他现在坐着的这个位子的!
而且不似功高震主的那等乱臣贼子,萧洛夺权,若是能顺利扳倒彬儿,是不会有什么污名的。
想到这里,老皇帝的神色几乎可以说是到了冷峻的程度。
只是很快,老皇帝就收起了威压,“爱妃请起,小德子,赐座。”
小德子忙不迭地搬了一块方凳过来,让温贵妃坐下,又很有眼力见儿的上了一盏热茶,随后规规矩矩的立在老皇帝身侧。
“朕心里也是有洛儿的,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也是朕的错。”
老皇帝像是真的被温贵妃打动了一般,开口时的语气竟然也带了些慈父情怀。
温贵妃从善如流,微微颔首,“陛下说的是。”
小德子:“……”
陛下是天子,天子怎会有错?
最后,老皇帝还是答应了温贵妃的求情,给萧洛一个机会,让他参加秋猎,但是必须遵守宫中的规矩。
而答应让萧洛参加秋猎,其实也就是给萧洛解了禁的意思。
秋猎首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皇家猎场的广袤原野上,将每一片草地都镀上了一层金辉。
许是天佑我朝,即便是月前刚刚经历了旱灾和涝灾,皇家猎场却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猎场四周,彩旗飘扬,猎鼓声声,震撼人心。
依稀可见庞然大朝的恢宏气魄。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一早便身着华服,佩戴弓箭,陆续抵达猎场。
他们或骑着高头大马,或乘坐华丽马车,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特别是得以放松片刻的萧妄和萧文彬等人,也优哉游哉的打马而过,准备在这一天大展身手,一显身手。
各大官员的女眷们,也不甘示弱,她们或身着华美的骑装,或披着锦绣的斗篷,优雅而又不失英气。
她们或笑语盈盈,或低声细语,为这秋猎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情。
猎场中央,一座巨大的观猎台巍然耸立,台上铺设着锦绣华丽的地毯,摆放着精美的玉器和金樽美酒。
待秋猎开始,不曾参与的文武百官以及亲眷,都可以坐在这观猎台上,居高临下,俯瞰整个猎场。
当然,只能看到外围的动静,再往里,密林深处,是决计看不到什么的。
太阳越过地平线越升越高,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金红,皇家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他们身着镶金边的铠甲,手持长矛和盾牌,步伐整齐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鼓点上。
仪仗队的前方,是几位手捧金盘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