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睿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皇庄的入口处。
何姣姣领着辞年下了马车,母子两个闲庭信步,白术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
“母亲,这里便是皇庄么?儿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何姣姣慈爱地看向辞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辞年喜欢的话,下次我们还来这里好不好?”
辞年连连点头,甚至还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简单。
简单也好,人生太复杂,复杂得让人迷了眼睛,乱了心神。
走得累了,何姣姣寻了处荫凉坐下休息,白术带着辞年在不远处玩闹。
许是外头的空气好,小大人般的辞年也失了往日的稳妥,和白术在草地上撒欢儿,肆意地跑着。
何姣姣坐在一旁,笑着看两人玩闹。
余光不经意间一瞥,竟看到一抹绣着五爪金龙的袍角。
何姣姣心中微动,面上却丝毫不显。
该怎么装着不经意间偶遇呢?
何姣姣心里还没什么成算,就听得白术一声惊呼,偏过头去,竟是辞年撞到了那人。
裕亲王,萧妄。
何姣姣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
不愧是妈的好大儿。
何姣姣心思正活络着,面上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两分惊慌,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姿态却极好,鬓边的步摇都没有大幅度晃动。
何姣姣行至跟前,先是将辞年揽在怀里,粗略检查一番,又垂首行礼,“妾身见过八皇叔,八皇叔安。”
“辞年年岁还小,不懂规矩,冲撞了八皇叔,妾身替辞年道个不是,还请八皇叔勿怪。”
何姣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辞年就要拜下去。
辞年虽然双膝跪地,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盯着萧妄身上的蟒袍看了一会儿,“母亲,他可以是父亲么?”
“?!”
什么玩意儿?
谁?
父亲?
一贯口齿伶俐的何姣姣顿时噤了声,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辞年像是没有察觉到何姣姣的怔愣,不足半人高的他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冲着萧妄磕了个头,“儿子给父亲请安。”
说完这话,辞年便静静地跪着。
他自幼无父无母,虽说出身皇家,可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那位睿王爷眼中根本就没有母亲,府里的流言有时候也不避着他,他知道母亲想和离,也知道母亲可能会报复睿王爷。
母亲需要助力。
面前这个人就很好。
年轻,有为,皇室中人,还比那位睿王爷高一个辈分。
所以,他故意撞上了这人。
又故意在母亲带他认错的时候说“给父亲请安”。
他当然知道这人性格乖张,不好相处,那又如何?
他还是个孩子呢。
这人难不成还能和孩子过不去?
也不怕人笑话。
何姣姣当然不知道辞年心里的小九九,只觉得现在说些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儿啊,可差了辈儿了。
“起来吧。”
萧妄并未纠正辞年的“口误”,反而还伸手将辞年扶了起来。
辞年顺势起身,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儿子多谢父亲。”
白术也在这个时候扶着何姣姣起来,何姣姣垂着眸子,还不等她说些什么,萧妄又开口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睿王妃,本王正好有些事情,想和睿王妃聊聊,不知睿王妃可赏脸?”
“八皇叔盛情相邀,妾身不敢不从。”
她正好也有事要和萧妄聊聊。
白术很有眼力见儿的带着辞年去了别处玩耍,萧妄近身伺候的木羽也守在不远处望风。
萧妄盯着面前的何姣姣打量了一会儿,才状似不经意间开口,“王妃这一招祸水东引,实在是令本王意外。”
何姣姣心头一跳,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八皇叔说笑了,妾身不过是帮八皇叔罢了。”
何姣姣倒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就承认了。
是她散布的流言,也是她故意祸水东引,让萧洛以为是萧妄动的手脚。
萧妄挑了挑眉:几个意思啊?你嫁祸给我,还义正言辞的说是在帮我?
“本王想知道,若是本王对洛儿下手,王妃待如何?”
萧妄此言,几乎可以说是明晃晃的试探。
不过他也不担心会暴露什么,明眼人都知道,他和萧洛一贯不对付,而萧洛又与面前这位睿王妃不睦,即便是睿王妃告密,那也得萧洛信才行啊。
何姣姣闻言,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面前这人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何姣姣甚至觉得,即便是自己说自己定会帮着萧洛,面前这人的表情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八皇叔若是有意,妾身定会相助。”
“你一个弱女子,能帮本王什么?洛儿对你如何,本王还是知道的,难不成,本王还能从你这里,得到洛儿的什么消息不成?”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萧妄的试探又进一步。
“八皇叔不是已经知道妾身的手段了么?祸水东引,萧洛可没察觉分毫。”
何姣姣半点不介意萧妄的试探,她想要利用萧妄扳倒萧洛,不给萧妄透点底怎么行?
萧妄轻笑一声,面前这人还真是懂行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告诉他什么。
这何尝不是一种有缘呢?
萧妄嘴角的笑意更甚从前,手中折扇轻轻摇着,带动鬓边的发丝飞扬,“洛儿想要修缮大坝,进一步拉拢民心,你怎么看?”
这件事儿,只要她肯花心思查,一定能查到,萧妄干脆直接说了出来,算是抛出了橄榄枝。
“八皇叔放宽心,由着他折腾便是,只是这次,他怕是要出力不讨好了。”
“可有凭据?”
这丫头不会是临时恋爱脑发作,又想帮着萧洛了吧?
何姣姣当然不能说出自己是重生归来的事情,她这个八皇叔最忌讳鬼神之说,到时候不得给她下大狱?
这般想着,何姣姣满脸认真,朱唇轻启,“我会观测天象,未来四个月,无雨可降。”
萧妄只觉得自己额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她说她会观测天象。
“师承何人?”
“自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