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怎得一直不开口?可是没有中意的?”
再一次听到温贵妃带着几分恳切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何姣姣终于回过神来。
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了六年前,温贵妃让她选宗室子过继的那日。
面前的不远处,站着几个差不多高的半大孩子,让何娇娇觉得恍如隔世,一时间有些愣神。
温贵妃见何姣姣迟迟不肯开口说话,面上隐隐有了几分不耐烦之意,只是碍于贵妃的架子,才一直隐忍不发。
“母妃说哪里话,妾身只不过是看到这些半大孩子,心里实在喜欢得紧,只觉得各个都是好的。”
何姣姣含笑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眸底的笑意显得格外真挚。
“不打紧,慢慢挑也就是了,依本宫看,那个墨色衣衫的孩子,便很不错。”
何姣姣循声望去,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
“母妃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只是母妃,子嗣一事,当真不再等等了吗?”
“你入主王府近七年,一直无有所出,都说无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你既身为皇室妻,就该明白,为皇家开枝散叶是最要紧的。”
温贵妃这话说得,竟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
且不说现在朝中还不曾立储,就算睿王来日会是未来储君,朝臣们也不会让一个名义上的“养子”有什么立足之地。
温贵妃的这番话,若是被有心之人传扬出去,难免会让人怀疑:这位温贵妃和睿王,是否有不臣之心?
何姣姣垂眸,掩。
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被糊弄了过去么?
“母妃,从前许多事,儿媳都顾忌着不曾开口,可现下却是不得不说了,当初儿媳刚刚过门,只刚刚拜了堂,王爷便去了皇陵替父守灵,这一走便是三年。”
说到这里,何姣姣顿了顿,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再开口时声音都染了两分哭腔,“三年守孝期过,南疆战乱起,夫君随军出征,时至今日才刚刚传出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成婚近七年,妾身连同王爷见面都不曾有过几次,甚至大婚之夜王爷都不曾来挑落妾身的喜帕,圆房之事更是空想,又哪来的子嗣可寻呢?”
话落,何姣姣抬眸看向上首坐着的温贵妃,眼角的泪将落未落,煞是可怜。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格外委屈。
“母妃,这种情况下,若是妾身有了身孕有了孩子,只怕才更会不妥吧?”
“本宫明白你的委屈,只是姣姣,你总该为王府、为你的夫君多做考虑。”
何姣姣微微闭上了双眸,一行清泪缓缓滑落下来。
她哭了,只不过哭的是上辈子愚蠢至极的自己。
上辈子的她,便是被所谓的“三从四德”、所谓的“夫为妻纲”所束缚,从了温贵妃的意思,将温贵妃中意的那个叫玉恒的孩子过继了来。
玉恒那孩子也确实争气,模样周正不说,更是被她教导得文武双全,刚满十八岁就考取了状元,又有睿王府世子的身份加持。
一时间,风头无两。
只是那孩子却喜欢上了一个叫翡翠的在内间扫洒的丫鬟,更是和那丫鬟有了孩子!
可当时他已经与御史大人家的嫡次女有了婚约!
大乾历来最重视规矩,正妻未入门,是不允许有小妾以及庶子的,最多也就容忍有个通房丫鬟。
她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那翡翠做了通房也就罢了,可翡翠竟然有了孩子!
为了王府的名声,她不得已将翡翠送走来压下此事,只是不曾想,玉恒却因为这个同她大吵了一架,直将她这个本身就操劳过度的嫡母气得卧床不起。
甚至还在她缠绵病榻时日无多的时候,让人停了她的药,派人每天来对她恶语相向。
那段时间,她日日郁郁寡欢,根本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却搂着玉恒的亲生母亲,直咒骂她早死,好给曦娘让位!
气急攻心的她,没能再熬过三天。
上辈子她死的那天,她的夫君和那个叫曦娘的女人并肩坐在一处,接受着玉恒和新妇的敬茶!
可笑她操劳一世,竟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睿王妃,你是王府主母,主掌中馈,当宽仁大度,本宫看玉恒那孩子长得倒有几分像睿儿,很合本宫眼缘,不如就他罢!”
从“姣姣”到“睿王妃”,明眼人都能瞧出温贵妃的怒意,这是在利用身份来迫使何姣姣松口。
何姣姣咽下心底的怨气,将目光重新转到面前的几个孩子身上。
“母妃不说,妾身倒还真没看出来,这孩子眉眼间,竟真有几分像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爷亲子呢。”
何姣姣一边说,一边含笑看向上首坐着的温贵妃。
果然,在温贵妃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皇室子弟同根同源,长得像些也是有的,这说明这孩子跟咱们睿王府有缘。”
温贵妃的声音带着两分冷意,何姣姣却丝毫不以为然,真以为她是吓大的?
“你叫什么名字?”
何姣姣转头,温声细语地问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孩子。
“见过睿王妃,我叫辞年。”
何姣姣面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些,“辞年,倒是个好名字。”
她当然知道这孩子姓甚名谁,也知道这孩子是个锱铢必较的性子,不过也就是这样,才更合她的心意。
重来一世,她可是来复仇的!
“母妃,妾身看辞年这孩子很合眼缘,方才妾身就闻到辞年身上有些淡淡的中药清香,倒让妾身想起来早些年在母家的时候,因为身子弱常年累月喝药的事情了,想来,这孩子和妾身,也是有些缘分在的。”
温贵妃听了这话,面上不由得严肃了两分。
何姣姣松口是好事,只是却不曾选她的亲孙子玉恒,这却是有些难办了。
何姣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温贵妃,“母妃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