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毫针逼近的那一霎那间,那透明人形突然变化,原本就透明稀薄的身体骤然被抽空,淡的几不可见。百度:本名+比奇
而透明人形额间那只血色竖眼突然涨大,变得更加明亮,散发着慑人的血色光芒。
最后只剩下一只足有拳头大的巨型血色竖眼凭空立在浓黑的球状元神之上,隐隐可见有血色的浓云在其中闪烁而过,端的是妖异无比,邪异非常。
神识毫针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一股凶狠的意味狠狠地刺了进去。
“啊!”一声凄厉的吼声响彻在识海中,那血色竖眼上出现了一个不能愈合的小洞,伤口处淌下鲜艳异常的鲜血,绕过元神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识海上,下面氤氲的黑色浓雾直接被这鲜血腐蚀得一干二净。
血色竖眼后方,只余一抹红,鲜血粘附在神识毫针上,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让石荇头疼欲裂,险些直接丧失意识。
力量飞一般的流逝着,石荇果断做下决定,那被鲜血粘附的神识被她削去。
自己亲手将神识分裂削去,这种作用在神识的痛苦比之刮骨之痛更甚一筹,石荇那一刻仿佛完全将自己抛到了脑后,真正的忘我,疼痛也随之远去,再也影响不到她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她万分庆幸自己当机立断瞄准了血色竖眼眼中不断闪过的血色浓云,果然正中红心。
神识毫针留下的伤口不能愈合,虽然极为细小,但是血色竖眼中却不断留下鲜血,不能止住。
而随着鲜血的流出,血色竖眼的力量不断地削弱着,在石荇的感知之中无法隐藏。
石荇强迫自己沉浸在全然忘我的状态之中,神识上的疼痛果然对她的影响小了许多,她马不停蹄地返回攻击。
那血色竖眼似乎不能离开原位一般。立在那里等同于活靶子,这点方便了石荇许多。
血色竖眼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眸中血光更盛,带着一股撕入心肺的怨毒之意。而石荇浑不在意。
神识毫针再次刺进血色竖眼中,石荇恍惚间想到当初从大陆天才战上离开回到宗门那天师父的训诫,她恐怕无法遵从师父的叮嘱了,况且有些时候也容不得自己逃避。
再次穿透而过,依旧直中红心,石荇复又坚定起来,她似乎也有些沉醉在这种行走在危险间的刺激感呢。
再次剃去被侵蚀的神识,石荇的神识毫针依旧没有变化,但是她心知她现在的状态连完美状态的五分都没有。
但是,不复先前那般凝实的神识毫针尖端闪烁着寒芒。在我先倒下之前,这个足以威胁到众人性命的异状势必要消除。
瞬息间,血色竖眼上便出现了数个细小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淌下,本来就贫瘠的识海情况更加凄惨。就连黑色浓雾也无法停留在血色竖眼的周围了。
血色竖眼的光芒黯淡了许多,而石荇的神识毫针同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再没了若隐若现的实体。
石荇鼓着气在血色竖眼上戳了密密麻麻的洞口,而血色竖眼再也无力反抗,睁大着,紧紧盯着那在识海之中再无显现的神识毫针,仿佛不能瞑目一般。
终于。血色竖眼在石荇数次攻击之下,轰然破碎。
那一瞬间,血光洒满整个识海,鲜血四溅,怔愣着的石荇注意到被鲜血腐蚀的元神,连忙将其踢远。随后只剩下薄薄一层的神识就疲惫的回到了自己识海之中。
返回身体,石荇感觉识海中疼痛升起,强迫她疲累的身体保持着清醒。
耳边明明一片平静,石荇却仿佛听到凄厉的吼声一般,恶毒的怨念冲击过来。一股股让人窒息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一瞬间,石荇感觉自己被禁锢在了一层灰色薄雾之中,目不能视物,耳不能听闻,连呼吸都仿佛被屏蔽了一般,浑身冰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慌,让她仅仅揪起了心。
一时间,丹田之中的小青竹、橙阳炎、通天树、菜菜,眼部穴窍里的先天气种,都动了起来。
冰凉滑腻邪恶的东西随着神识悄无声息地想要进入石荇的身体,却遭遇了重重阻拦,一时间,石荇身体中便经历了数场战斗。
最终,那异物湮灭栽了橙阳炎炙热的火焰之中。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许多天一般,石荇重新感觉到了沁透的空气,感到了昏暗的光线,身体也是暖融融的,仿佛四处都点着洋洋的火焰一般。
她忽然皱紧眉头,胸中突然溢出一股恶心呕吐的感觉,她扶着手边的墙壁,弯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许久之后,石荇才感觉舒适了一些,可是在看到自己吐出的东西之后,她四肢僵硬,又涌出了一股恶心之感。
这是什么东西,黑乎乎一片还带着恶臭,这是她身体里面的东西吗?
她已经筑基,又已铸成完美法体,所食皆是灵果灵露,就算是所做食物也几乎没有杂质,身体当是冰洁清透,怎么可能会吐出这等恶物。
不过,吐出之后,感觉倒是好了许多,先前那股不适之感倒是全然消除。
石荇塞了几颗丹药之后,查探了一下甲三的情况,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想起先前识海之中的那情景,甲三的元神还不知道如何,只是她已经无法再支撑一次强行探入他人的识海了,就怕计划要耽搁了。
石荇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她留了一道传音符,就赶回自己的房间。
神识受损不容小视,她必须要赶快恢复,尤其还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
敌在暗我在明,什么时候战斗开始全由那藏头露尾的异族决定,她必须要保持全盛状态。
还有接下来的计划,她也是不能缺席的。
若是光凭修炼慢慢凝聚神识,还不知道要多久呢,石荇直接拿出一储物袋有益于神魂的灵草,不住的往嘴里填。
而后,便像以往被墨黎训练一般。将神识重新锤炼到凝实方可。
反复锤炼之后,状态终于恢复,只是一时间给识海带来的伤害却是不能一下子消除的,只能慢慢蕴养。
待她醒来。吃了些灵果喝了些灵酒就匆忙赶向关焕的房间。
见几人都在,石荇连忙询问那甲三的情形。
关焕脸上带着些喜意,也略有些古怪之意,问道:“清荇师妹,不知你施了什么手段,那魔族竟像是有些傻了。”
石荇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也没干什么啊,便将甲三识海中那神识碎片的事说了出来,不过隐去了她回到自己身体之后的奇怪反应。
最后说道应该是那神识碎片最后的手段,那甲三的元神应该是受到了伤害。
“金焕师兄。那甲三到底怎么了,会不会耽误我们的计划。”石荇有些担忧道,她最后只将那元神给踢远了,也没注意是否再被鲜血给溅到。
“没事,那甲三也并不是真的傻了。只是情绪似乎无法控制,时而犯傻,时而正常。”关焕轻咳了一声,说道。
赤溟笑得倒是快意,挑了挑眉,说道:“还不止这些呢,那魔族在犯傻的时候吐露了好几个名字。不出意外的都应该是埋伏在戮魔军里的奸细。只是,他犯傻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句是‘啊!不要过来’”
赤溟表情夸张地学着那音调,极为惊慌和骇怕恐惧。
石荇满头黑线,敢情这群人是以为她做了什么?
石荇无奈道:“我想他应该是在神识碎片破碎的时候醒了过来,正好碰到鲜血溅到元神上,所以才有此言。”
几人都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还贴心地让石荇再去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石荇心里还存着疑惑,便依言回了房间。
只是,她再蕴养识海,却发现白胖胖的元神上突然出现一个极为显眼的黑点。
石荇大骇。她可以确定以前元神都是白白净净的,上面什么异物都没有。
这黑点,不会是异族侵入的痕迹吧,可是她明明没有什么感觉啊。
石荇运起神识想要将元神上的黑点抹去,可是这黑点就好像是长在元神上一般,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石荇又想起昨天的异状,忙唤了通天树来询问,意识相通,她很快就知道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通天树虽然说得清楚,可是也不清楚妄图侵入她身体中的那异物到底为何,只是最后被他们几个合力消灭干净,而残留在身体里的赃物也被她吐了出来。
石荇心有余悸,那种对身体失去控制似乎被禁锢起来一般的感觉让她犹记于心,她突然想起那血色竖眼破碎之时萦绕的那股恶毒之意,这之间不知道有没有关联呢。
“进来!”
石荇听到墨黎的呼唤,连忙进入了芥子空间,她想,或许墨黎应该知晓。
石荇刚一在芥子空间里现身,墨黎卧着的云团就飞了下来。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你又干了什么蠢事?”墨黎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怒其不争地瞪了石荇一眼。
石荇有些讶异地看了墨黎一眼,眼神极为无辜,仿佛在问“你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呢”。
墨黎拍了石荇的神识分身一下,两个身影就在芥子空间中消失。
在外面,墨黎随手扔下了一个结界,小小的身子就跳到了石荇眼前,眉心同石荇相对。
“不要抗拒,我给你查探一番。”
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感觉滑进了识海中,这股力量太过强大,石荇本能升起抗拒之心,随后便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抚平。
她还记得不能抗拒,便放松让墨黎进入了识海之中。
白蒙蒙的识海中出现了一个有些虚幻的墨黎,同缩小版的墨黎一模一样,但是源自于神魂的威压却十分浓重,纵然没有一分敌意,却有本能作祟,石荇勉强才克制住不将墨黎驱逐出去。
墨黎一步跨出就到了石荇的元神前,胖乎乎的元神僵在原地,没了以前的悠闲,不敢动弹一分。
若不是石荇安抚着。恐怕第一时间就逃跑了。
墨黎看到仿佛汤圆一般白白圆圆的元神上那一颗煞风景的黑点,气压骤降。
他抬起前蹄,便有一道柔和的白光飞出,将元神极为温柔地包裹起来。
元神传来一股股舒适的感觉。倒是没了原先的畏惧惊恐,只是,墨黎却更生气了,身体周围甚至卷起了一股透明的风旋。
连续数道白光飞出,那黑点依旧存在,墨黎转头就离开了石荇的识海。
“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惹上渡劫期的大能?”墨黎看着犹自懵懂的石荇,感到十分无奈,似乎这个人类闯祸的能力是日益倍增。
“渡劫期?”石荇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听过这个修为等级啊。
“你只要知道这是一个界域中最厉害的修士就行了,比你师父的实力要强上百倍。”
石荇脸色一白。元神上的黑点是渡劫期大能种下的,比师父厉害百倍的人物!
只是转念一想,她又放松了许多,只要不是异族留下的东西就行。
也许是石荇脸上写的太明显了,墨黎又加了一句。“魔族的渡劫期大能!”
加重的字眼让石荇心里一紧,回忆了一番,觉得能够联系到的只有在甲三识海中遇到的那神识碎片有些符合。
紧张过后,石荇反而镇定下来,将先前的经历讲述之后,问道:“那神识碎片是不是渡劫期大能留下的?”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石荇已经十分肯定。能够将她的神识差点耗到没有,也只有那从未听闻过的渡劫期大能的神识碎片可以解释了。
听完石荇的话,墨黎定定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异。
“真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倒霉了,若是那神识碎片第一时间攻击你,你定没有活路。可是。那神识碎片没有抢先攻击,偏偏让你破了他的核心,无法凝聚力量反攻,只能任由你攻击削弱力量,比拼底蕴。可是。你好不容易把这神识碎片磨掉,却被下了诅咒。”
石荇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才意识到当初是多么凶险,可以说,若不是墨黎以前的训练,将神识打磨到极限,坚韧无比,她恐怕在磨死那神识碎片前,自己先完蛋了。
石荇深深拜下,墨黎坦然受之,心里却有些感叹石荇的“好运”。
他心里对这个选中的契约者倒是有些模糊的认知了,莫非这就是上仙的目的,观她虽然是步步艰险,总是陷入险境,但是却总是能够险之又险的平安脱身。
“不知那诅咒?”石荇也在一些杂谈古籍上看到过只言片语,诅咒十分艰涩玄妙,而且不一定能够应验。
一般能够成功的诅咒据说都是将死之人发出的,带着施咒之人满腔的仇恨或者怨怒,或许这就是诅咒成立的条件。而且诅咒要实现的代价也非常重,或许是生命,或许是身上某一物,但是一旦成功,被诅咒之人会更加痛苦。
石荇并不担心,她对于诅咒很是看不惯,若是心有怨怒,那就自己解决,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方式反而偏离了道。
况且消灭那神识碎片她本就是遵循本心,亦无愧于心。
墨黎见石荇依旧平静,心里倒是有些赞叹,说道:“虽然是渡劫期大能所留,不过那神识碎片本身力量就极弱,又被你削弱到了极致,诅咒的力量也并不是很强大。再者诅咒本来就不是无所不能,能害到的也只有那些实力弱小的人而已。你身上被下的诅咒已被解,只是……”
石荇心想,这同通天树的说法对上了,看来,他们应该就是帮自己解了恶毒的诅咒。
墨黎看了石荇一眼,金色眸子里染上了些许担忧之色,“只是,这沾染在元神上的遗留之物虽然不能带来什么危害,却是潜藏的巨大危机。这是一个标记,若是你出现在那渡劫期魔族感应范围之内的话,就会被他知晓是你毁了他留下来的神识碎片,到那时,境况就会十分危险。”
“若是渡劫期大能想要对付你的话,就算是万里之外,也能直取性命,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关键是。现在魔族隐藏在大陆各处,我虽然花费功夫能够探查他们大致所在,却不能辨认出哪个是留下这印记的魔族。”
魔族隐藏在大陆各处,潜意思也就是说。只要她在大陆上行走,就有可能碰到已经将自己标记为仇人的那个渡劫期魔族了。
石荇深呼一口气,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同时也有些怅然。
她还有许多未做的事情,何况大陆现在又是如此状况,只能期盼着,能够在更强大的时候、能够在多做些事情之后再遭遇那渡劫期魔修。
只是,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和不屈。
这个危机就仿佛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就可能坠落,让她跌得粉身碎骨。
同样也是时刻督促她的利器。她不愿自己留下遗憾,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等运气差劲的人。
她还记得,曾经多少次陷入绝境,可是她还是走出来了。
不管在什么绝境。总是留有一线生机。而她的生机,就是实力了,只有自己更加强大,生存下来的希望也就越强大!
也兴许,等到自己遇见那渡劫期魔族的时候她同样也十分厉害了呢,也兴许,自己再也没有遇到那渡劫期魔族的机会呢。异族早早地就被赶跑了。
不管未来如何,当下是最重要的,这也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了。
只是那甲三到底是何来历,识海中竟然有渡劫期魔族留下的神识碎片,恐怕是专门为他坐镇的,或许。能够在戮魔军中埋伏五年,也有这神识碎片的作用。
而且那时而疯傻的甲三口中还吐出了其他奸细,这更是惊喜一件,总归说来,她当下还是赚够了。
石荇很快就收拾了情绪。打坐静修,直到一道传音符飞来,盘旋在她身边。
结果传音符,石荇露出一抹笑容,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那甲三已经逃出去了。”石荇问道。
五人疾行,经过修士身旁,却没被发现一丝。
关焕笑道:“怎么可能不上钩呢,我直接放出消息,让清醒的甲三以为魔族大批偷袭,就连看守水牢的修士都被抽调走进行防御了。所以,他就趁机逃跑,中间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石荇看了一眼南边,笑了,这办法倒是不错。
赤溟慵懒地笑道:“我们早去早回,还能赶上比赛,指点他们几句呢。”
五人相视一笑,隐隐缀在那成功出逃的甲三身后。
专门在南边开辟出来一个地方,让底下的修士们进行对抗,还有混战,动静怎么会不大呢。
那甲三倒是有些聪明,自知重伤,若是凑到那边战斗的地方,那能保得性命。
不过,他却是被迷惑了,此战斗非彼战斗,而他们的计划也终于实行了。
静观其变被动防御总比不上知己知彼主动出击,而他们打的就是主动出击的意思,只不过这敌暗我明的现状,还需要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改变呢。
这个最佳人选当然就是勉强保住小命的甲三了,石荇他们猜想,异族肯定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不然他也不可能同外边的异族合作谋害了巡逻队。
这些天刻意放修士进去折磨甲三也是出于这个缘故,而且经过前天石荇进入其识海之后,更是让甲三的神志不复清醒,一心想要逃离。
果然,几人小心尾随着甲三,那甲三甚至连戒备都没有,只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甲三越走越偏僻,但是却极为开阔,小林子里树木极为稀疏,石荇几人更是小心,这么开阔的地方,他们都是搜查过之后,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便不再关注。
甲三走进林子,其中五棵随意生长的大树前,手中连番拍出几掌,那五棵大树就要移动起来。
关焕掠出,将甲三打昏,几人便快速离开,隐在林子附近,关注着那里的情形。
果然,那五棵大树微微转动,竟是变了个方向,看起来依旧是十分寻常。
五棵大树中央出现了一个黑洞,一个人从中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