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面前,递过手帕:“好啦,别这样,就要结婚的人了。他心像钢铁一般的坚硬,你怎么也拦不住,除非用铁链把他锁上。”
“简·爱,你这么瘦弱,你作为副牧师陪着他去迟早会死的。你这么理智,这却是个最糊涂的决定。”戴安娜撅嘴道:“圣·约翰,定是你逼的,简·爱你别听他的,有我们给你做主,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好了,戴安娜。”玛丽打断了戴安娜的话:“圣·约翰,你真的确定我们都有所归属后,你在这里就没有牵挂了么?简·爱,你也确定你离开这里就能解决一切么?”
圣·约翰被她这个问题难住了,沉默了好久。简·爱也低头不吭声。
“圣·约翰,你跟我过来。”我拽住他的手,圣·约翰诧异地看着我,我的表情是少见的严肃,他顿了一下,也就顺从了。
天台上的风有点凉,月光寂静。我扶住大理石栏,觉得今晚的月光有点凉:“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去印度的?”
“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不过最近是因为简·爱……”
“因为简·爱经受不住你的劝说,决定跟你去,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带她去?你真残忍!”我的情绪极为冲动,话也说得极重。冲上脑门的就一个念头,他不能走,简·爱也不能走!
圣·约翰脸色顿时变了,盯住我,重复道:“残忍?你说我残忍?”
“简·爱她不能跟你去,她的身体受不住的,还有她的心是在这里的。这样精神身体的双重折磨下,你不害死她才怪。”我慷慨激昂,痛陈利弊。
“够了!”圣·约翰打断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他的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我看错了么?
“很高兴听到你对我真实的评价,我想,我也不必再说什么了。就这样,再见。不,最好是别再见。”圣·约翰慢慢转过身去。
我想叫住他,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倒是软弱的眼泪先淌了出来。
“圣·约翰,圣·约翰,哟,你们这是怎么了?”里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大。
“我们走吧。”
“圣·约翰,你怎么了这脸色,哎——别走啊,哎——”里昂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琼,你怎么哭了?这圣·约翰,你人不见了,他急得跟要了他命似的,结果这会儿又把你惹哭了,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我被他那矛盾综合体的精辟解释逗乐了,抹了抹眼泪:“你就别哄我了,他还会为我的失踪着急?他巴不得快点飞到印度去了。”
“这你可真冤枉他了。印度的确是他的一个梦,不过最近他已经开始放下这个梦了。”
“胡扯,戴安娜刚刚还想要阻止他去呢。”我嚷了一句。
“我说小姐,你得让我说完啊。”里昂摸了摸他的络腮大胡子,背起手:“那是爱小姐后来提起的,圣·约翰不过在考虑之中,尚未定下来,戴安娜她们是关心则乱。”
“简·爱?是简·爱提出来的?不可能吧。”
“我不得不提出批评,你对于圣·约翰的认知似乎不太正确,他并非那般铁石心肠,你可以去问问,这事真的是爱小姐先提出来的。”里昂严肃地说道。
我立刻站起来往厅里跑,下台阶的时候还差点崴了脚,里昂的声音振聋发聩:“加油啊,圣·约翰能不能打消这个疯狂的行为就在于你的行动了。”
好像我的作用又被夸大了,不管了,的确要打消他们这个疯狂的念头。
“你跑什么呀?”格格拉住我:“你和约翰神父说了什么,他出来也是一路跑,你出来也是一路跑,唱的什么戏啊。”
我喘着气,扶住膝盖:“格格,戴安娜他们人呢?”
“哦,在那边呢。你别说,那个叫爱小姐的还真是厉害,她的见解居然得到了女王殿下的赏识,正在书房和女王陛下详谈呢。”格格啧啧赞赏。
那不是不能找她问了。算了,还是想找圣·约翰道歉吧。我找了半天没找到圣·约翰,去找他的两个妹妹询问,戴安娜表示不知道,玛丽倒是高深莫测地说了句,要是有心,不会找不到的。我停下匆忙的脚步,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慢慢往天台走过去。他果然在这里,手搭在白色的大理石栏上,与月光仿佛浑然一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踌躇不知道是否此刻打扰他是否会更加激怒了他,索性守着这个门口,等着他出来。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我靠在墙壁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您好,对不起,天台上有人了,请您稍后再来哈。”我打发掉第一个来宾。
“这外面两情侣在那儿,咱也不好去打扰不是么,你懂的。”我打发掉第五个来宾。
“抽烟去隔壁多好,那天台宽敞,这里小了。”我打发掉第N个来宾后,忍不住甩甩膀子,这圣·约翰也待得太长了吧。
“琼,该走了吧。”格格过来提醒我,我一看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了。算了,不等了,我噔噔地跑上天台,除了一缕银白的月光,天台上什么都没有。
“圣·约翰,算你狠!”我气急败坏地对着栏杆踹了一脚,疼得我抱着脚跳了好几下。
格格被我的惨叫声给吓着了,跑上来查看:“琼,你别吓我,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了,我可能会有事么?不过有些人会有事了。”我答得极为悲壮。
格格扑哧一笑:“你呀你呀。跟这些个死东西较什么劲呀。对了,爱小姐让我告诉你,她明天会来登门拜访,你去请一天假吧。”
哈哈,穆罕默德就山不成,山来就穆罕默德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午后的太阳晒在身上格外舒服,我和简·爱漫步在教堂前宽阔的广场上,简·爱拿着手中的面包屑喂着这群鸽子,我在一旁看着,觉得此刻简的美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你是因为罗切斯特才走的吧。”本来我怕问话太直会泄露我的情绪,但此刻,我还是开了口。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刚刚那一瞬,我觉得你就该留在这片土地上,因为你是如此的热爱它,唯一的原因我只想到了这个。”
简·爱合起双手,放在裙上:“你猜对了,道德和爱情无休无止地在我的脑海里倾轧战斗,特别在我知道他会一直留在桑菲尔德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必须和这里说再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忘记真的那么难么?”我不确定地看着她。
简·爱淡淡的笑:“若是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了。很多时候,我以为已经忘了,更多的时候,我只记得,我爱他。”
我的心脏忽的疼起来,我用手盖住简·爱的手,想要给她一点力量,她只是笑,温柔地笑:“琼,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你没有道德负担的人,多好。那样,我必定会用尽全力去爱他,决不放弃,绝不退缩。”
“决不放弃,绝不退缩……”我轻轻念叨。
“听说你因为这事误会了圣·约翰,我专门赶来澄清一下,的确不是他逼迫我,是我自愿参与那个计划。”
“可是,可是圣·约翰已经不再被那个计划吸引了。”我情急之下冒出一句。
“是吗?他可没有对我提过。”简·爱惊诧。
“你都先开口了,他怎么好拒绝。你想想看,他之前可是想用求婚的手段把你带去传教呢,现在他当然抹不开面子了,其实他内心到底想不想去,没有人知道。”我一面撒谎,一面想着圣·约翰的教诲,他说过,善意的谎言是上帝允许的,我这可是为着他们俩好,上帝明鉴。
“你说的有道理,我得去好好问问他。”
“你问他没用的,绅士都是以女士优先为原则,你都已经提出来了,他不可能不去的。”
“那我岂不是间接地害了他。”简·爱颇感抱歉。
“简,你就不能等等么?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出现很多变化。有些事情,你这时候觉得它像一条大河,跨不过去,可随着时间推移,你会发现它变成了小溪,不过动动脚就可以迈过去。”我难得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格格真是教导有方。
简·爱听了,若有所思。
离戴安娜她们结婚还有一段时间,事情未必不会出现转机,不过目前当务之急得跟圣·约翰恢复关系,看起来他是铁了心不要见我,好,那我也铁了心去见他,who怕who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关于龙套人物的怨念
吉米:你说我领个便当容易么?露个脸都遭罪了
莫莫:那是神父的粉丝团太强大了,我先让您歇着啊。
吉米:不领便当就下了?我上个戏连饭都没有,您太后妈了
莫莫:这个,这个,您下去找神父粉丝团要吧,不关我的事啊,抱头~~~~~跑!
28、格格的计划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一个人要彻底地在另一个人面前消失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我按照格格的信息,去了教区的教堂,得知他最近离开了这个教区,并不会在这里继续主持教徒聚会了,那个教堂神父也很沮丧地表示,自从圣·约翰神父宣布这个决定后,这个教堂的聚会显得格外冷清,最近明明饭菜是越来越可口了。我不好意思告诉他,大概很多女性都是为着圣·约翰而来的,这样有损他那颗虔诚的心。简·爱曾经告知了我的暂住地,已经人去楼空,房东告知,这些人已经没有继续租房子了。
当你已经习惯生命中有这个人的存在,习惯得如同你每天呼吸的空气一般,而这个人突然不见了,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经常去回忆这一段,那个时候整个人都变得空荡荡的,仿佛灵魂被抽空了一般,有悔恨,有气愤,更多地是一种无法割舍的牵挂。
格格见我如此,好好规劝了我一番:“琼,这种朋友间的吵架是常有的事,如果他因此就要跟你断绝关系,那他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
我知道她是真的心疼我,认真想想,错误已经造成,若真的无法挽回,我这样失魂落魄只会让自己的生活也变得混乱不堪,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而已。
“很多事比这个更重要,例如责任,例如使命。”格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哑然失笑:“我真糊涂,我们两个状况完全不同,不能用我去套你,不如让你的父母来玩吧,你在这里一年多了,一定很想他们吧。”格格好心地建议道:“我最近不会再搞什么活动了,让他们来跟你作伴,你好像从没休过年假,就一并把它们休了吧。这样分散分散注意力。戴安娜结婚的时候他总会出现的,那个海军上尉好像挺有背景的,到时候肯定会有消息的。别担心。”
我接受格格的意见,动笔给莫尔顿寄了一份家信。据后来的麦肯先生原话,麦肯太太接到这封信激动了好几天,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信,然后让麦肯先生掐一下她,以证明她并没有在做梦。
“妈妈。”我跟麦肯太太拥抱的时候,她极其感性的神经让她根本无法止住自己的哭声,直到麦肯先生亲自出马才渐渐安抚了她的各种情绪。进到格格屋里的时候,麦肯太太不时对各种东西啧啧赞叹,当然她的赞叹极其乡土,□裸地金钱崇拜让我听得都暗自脸红,不过格格倒是极其殷切,认为他们朴实而善良,真实而不虚伪。
“格格,还好是你帮我招待他们,不然我一定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一个庄稼汉的女儿居然浑水摸鱼见到了女王陛下。哈哈,像不像那些贵小姐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我自嘲道。
“中国自古是百行孝为先,儿不嫌母丑,说真的,英格兰一切都好,但是那样淡漠的亲情却让我着实大开眼界。不过另一方面的确能造就人dú • lì的性格,像你,琼,不过二十就能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家里。这在我们国内是不能想象的,女子一般到十五六岁就由父母做主直接嫁到男方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死后又以儿子为主,简直就没有一点人权。”格格叹了口气。
“别这般悲观,你瞧,现在你的国家也接受了你的纺织机图纸,还叫你继续供稿过去。”我劝慰道。
“恩,最近总算有点长进,要师夷长技以制夷。”说起这事,格格的心情也好了大半,只是转瞬又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我常以此事来恭维她,但是她却常常露出这般若有所思的表情。
“出了什么事么?”
“哦,没有。”格格淡淡带过。我皱眉,这种戛然而止的谈话并不是第一次了,看起来格格有事不让我知道。
“琼,琼。”麦肯太太冲进屋里来,一把挽住我:“有人找你。”
“妈妈,我正和格格在谈话呢,跟你说了,你进来要敲门。”
“这次忘了,不好意思。”
“是又忘了,妈妈。”我很无奈。
麦肯太太讨好似地冲格格笑道:“格格,不好意思,公爵殿下来找琼了。琼可以出去么?”
格格大度地挥挥手:“琼,你跟麦肯太太去吧。”
我极不情愿地去门口迎接麦肯太太口中的公爵,不出所料,果然是吉米。
“他们说你放长假了,是故意躲我么?”
“公爵殿下,请不要过度揣测,我是自己想要空出点时间留给自己的家人。”我被吉米浪漫而富于幻想的大脑弄得哭笑不得。转头看见,麦肯太太正以极大地热情关注着我们,心中暗忖不妙,索性把他请到门外了。
“吉米,不要开玩笑了。以前我们是有过交情,那时候你是风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