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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妆只是淡淡修饰了一下我的轮廓,并不累赘。我谢了格格半天,格格倒是摇头:“你根本就不用怎么化妆,好了好了,我也该去梳洗了,我待会儿也要去参加个茶话会。咦,琼,我们不会参加的是同一个吧。”

“怎么可能?格格你这般尊贵,自然接触的也是那些高贵的伯爵小姐。我们大概是平民间的一个茶话会,不过可能这次要严肃一点吧。”我理了理裙上的褶皱,顺手用腰带在腰间扎了一个蝴蝶结,这是最近的流行。格格对我的举动表示赞许,说我这是画龙点睛。

再次见到吉米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他一身棕色的大衣,深色衬衫整洁而体面,真像变了一个人,如此绅士。他也愣了愣,看我半天,根本未认出我。我好不得意,挽住他的胳膊,礼貌地进入了花厅。

出自我们瓷器行的瓷壶里装着热热的锡兰茶摆放在手工刺绣,镶有蕾丝花边的桌巾和托盘垫上,三层点心瓷盘摆出各种精制茶点:第一层放三明治,第二层放传统英式点心Scone(松饼现在也称曲奇),第三层则放蛋糕及水果塔。我正准备拿最上面的三明治

“先拿下面的,琼。”

我抬头,看见圣·约翰:“你也来了?你认得出我?”

圣·约翰微笑:“傻话,什么叫认得出你?我当然认得出你。”

我背起手来往他面前一凑:“难道没觉得我不一样了?没觉得我漂亮了?”

圣·约翰目光停在我的脸上,那样久,眼波流转间,很多东西看得让我的心打鼓,良久我才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都一样的,在我心底,琼。”

我慌乱地拿起下面的水果往嘴里放:“没一点诚意,唉,直接说我不怎么的,比不上那些真正出生贵族的小姐不就得了。我不会生你气的,这是事实,没什么。”

“琼,我——”

“琼,我说你跑哪里去了。”吉米拽住我的胳膊:“快快,我正找你有事儿呢。”

“什么事儿?”我被他拽得远离了圣·约翰,我忙忙侧过头去,圣·约翰头低下去,阴影模糊了他的表情。

26、释怀

我被吉米握得手心都出汗了,不时有人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这里的人都有着优雅的谈吐和丰富的知识,吉米这小子怎么会弄到这里的通行证的?我被拽了一下,停在白色的钢琴前。吉米敲着琴沿,难得用温和的语调:“听说你歌剧唱得不错。和我搭档来一曲怎么样?”

我狐疑地看着他,倒不是怕唱歌,我学了十年的美声,这算是栽到本身了,但是自从穿过来还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我扣着白色的琴面,瞧着台下来来往往的宾客:“这么多人?”

“所以不能让我失了面子啊——”

“……算了,等陪你唱完这曲再拷问你不迟,你选的什么曲?”我话音刚落,吉米对琴师比了个手势,前奏就开始了,是一首比较舒缓的咏叹调。吉米的声音很饱满浑厚中音区全是他在走,每个音都滴水不漏,看起来风笛的练习对他的音准很有帮助。高音区我扛了下来,按时参加教会唱诗的好习惯让我还没忘记初时的技巧,胸腔,鼻音,头骨,三气贯合一通,出来的效果特别好,高亢悦耳。

一曲毕了,沙发上坐着的女宾,端酒的绅士,都齐刷刷地停下手里的活计,礼貌地起身鼓掌,我愣了一下,被吉米拽着到台前行了个礼,抬起头来才看见格格藏身在人群中,冲我竖大拇指。一身米色高腰晚礼裙的女主人慢慢走向前来,用标准的英语说道:“我们欢迎吉米·麦克维斯公爵重新回到家族中来,回到我们中间来,为此,我们干一杯。”

“为尊敬的女王陛下,为可亲的吉米·麦克维斯公爵干杯。”底下的人群都举杯含笑。

我退后两步,刚巧撞着了钢琴,这才帮我站稳了。女仆为我和吉米各端了一杯酒,吉米看着我失神的模样,故意撞了一下我的杯子:“女王的酒也不干杯么?”

我看了看杯中摇曳的迷离的液体,自己也感觉如坠五里云雾:“吉米,你莫乱来了,冒充公爵会杀头的吧。”

吉米只是笑,不说话。

“我可不敢陪你玩了,我要走了。”我小心翼翼地喝完杯里辛辣的酒液,扫视了这富丽堂皇的大厅一眼,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这些装潢都与众不同,原来是女王陛下的茶话会,我刚刚还去帮她摆了花的,维多利亚女王看起来还是很可亲的。我还未动,女王陛下便已经走到了我和吉米的面前。

“吉米,你终于玩够了。”

“姑妈。其实当个风笛手也没什么不好,英格兰的每一寸风景都是那么美,有机会游历四方是我的荣幸。”

“见闻都记下了?”

“是,到时候拿给您看。”

“真羡慕你们,能去想去的地方,能干想干的事。”女王轻轻叹了口气,优雅地扶了扶头上的礼帽。

“姑妈想去什么地方也可以去的,我还专门整理了一些值得一去的地方。”

“你啊——”女王宠溺地摸了摸他淡棕色的短发:“好像又长高了点。”吉米不动,脸上少有的温情。

他,他居然是真的公爵?我惊讶地合不拢嘴,那个走街窜巷的风笛手居然是王室贵胄,没,没弄错吧。我怔怔地坐在钢琴前面的椅子上,细细回想了一遍,一般的风笛手哪有一首歌一英镑的要价?一般的风笛手怎么能一下子就在一天之内拉来那么多笔大生意?一般的风笛手怎么能那么容易就疏通那个老伯爵放弃那个大便宜?

吉米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分明在说,哈哈,你凶多吉少了。我也威胁似地举了举拳头,又不是清朝时期,英格兰是讲法律的,我才不怕你这劳什子公爵呢。

“姑妈,所以就是这样,这是琼·麦肯,您刚刚也见识到她的歌喉了。”

“的确宛若天籁,有机会来宫里唱吧。”女王和蔼地说道。

我定了定神,颔首微笑:“好。”

“……气度不凡,倒不像平民家的儿女,吉米,姑妈发话,婚姻之事随你,你和你父亲就不要因为此事再度闹不愉快了,要尽快修补关系。”女王语重心长。

“是,谢谢姑妈。”吉米一副低眉顺耳的样子倒是少见。

“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得空去看看他吧。”女王留下最后一句话,倒让吉米的表情慢慢地起了变化。

根据我长期受八点半肥皂剧熏陶后的总结——吉米和父亲是因为结婚这档子事闹僵了,吉米离家出走,然后遇到某个女主,经过一系列鸡飞狗跳的事情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很满意地点了一头,哈哈,我可以去当编剧了。可是转瞬我就僵化了,遇到某个女主……我的指尖慢慢转弯,牢牢指向自己的鼻尖,那个女主舍我其谁?不行不行,怎么能把自己编排进去,一定是开始吉米就有所爱,然后因为身份原因为其父所不容,然后离家出走……恩,定是如此。

我满意地击掌一笑。

“什么好事儿呢?这样乐。”

“没有啊?有吗?”

吉米斜眼:“就算对自己刚刚的表现也满意也别这样骄傲啊。”

我不睬他,淡淡道:“公爵大人,小女子戏也演完了,可以退场了吧。”

“你怎么知道戏完了?这才刚刚开始。”吉米幽幽道。

我诧异,难不成还真没有那个所爱:“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父亲是个古板,硬是要我和某个亲王的女儿结婚,我不愿意就走了。”

“不是吧,那么好啊,和亲王的女儿结婚啊!”我赞叹道。

头被人敲了一下,吉米白我一眼:“你知道个屁!”

我无辜地看着他:“好好好,你的家务事我不干预,我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我都说了,戏才刚刚开始,你得陪我唱下去。”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我屈身告辞:“恕不奉陪,您自个慢慢唱去吧。”

“你——”

“哎,我可警告你别来追我啊,你追我也没用,我不会再陪你去演戏什么的,更别提假扮你的新娘或是情人什么的,今天替你解围已经是我的最大限度。何况,老伯爵的合同已经烧了,照理说,我们两清了。”我行了个屈膝礼,转过身去,步伐轻快。这辈子可不想再演什么戏了,上一次那个假扮夫人都让我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钢琴声缓缓响起伴着悠扬的风笛,我侧过头去,吉米吹着风笛看着我,表情少见的落寞,不过我可不会再心软了,这一演戏就成别人的影子了,何时能做回自己都是未知之数,我只想做好自己。

“哎呀,记得约克郡那个光照四射的比尔斯伯爵夫人么?现在可是个寡妇了。”

“真难为她还来参加这个舞会。”

“这么高端的舞会当然要参加,这样才能找个人傍上继续活下去。”

我在这些言论中停下了脚步,比尔斯伯爵夫人,久违的词了。我安静地看着她们口中的寡妇,她好像瘦了些,不过脸上的浓妆让人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她正在跟某个发福的伯爵调笑着,不时发出一些娇嗔的声音。看到这样的她,忽的一下,我心中那慢慢的忿恨全然消失不见了,只是一种虚无,一种释然。

她抬眼看到我,慢慢走下来,神情依旧是一个贵妇人,嘴角边讥诮的笑:“好久不见,琼,你越发美丽了,看起来公爵夫人的生活不错。”

我摇头:“我的生活不错并不是公爵夫人的生活不错,我并非什么公爵夫人。”

“那你还能进来?”丽娜不信:“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

“但都是靠着自己打拼出来的,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的。”我打断丽娜接下去的话。

丽娜笑了,有些凄婉:“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机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了。”

“……后悔过么?”我凝视着她。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选择的就是这样的路,自然要走下去的。我还不想劳作得让手变得粗糙,让脸变得蜡黄。梅尔伯爵叫我陪他跳舞,失陪。”她屈膝,然后抬起下颚,模样比起以往更加高傲,在一片非议之中,昂首傲然和那个年迈的伯爵携手步入舞池。就在踏入舞池那刹那,她突然侧过头来:“我们还算朋友么?”

“曾经是,现在和以后不会是了,这点你比我清楚,尊贵的比尔斯伯爵夫人。”

她会意一笑,转过身去,再不回头。

或许这就是她选择的路,别人选的路难道都比她高尚么?有什么资格对她评头论足?算了,这一切已经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从当初她关门的那一个动作开始,我和她再无牵扯。我与她背驰,一步一步迈出去,感觉到我正从那个思想泥淖中慢慢爬出来,心里那一个疙瘩也渐渐解开了。当我静下心来,回头却看见吉米站在我身后。

“幽灵似地,想吓我?没门。”我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得意地左右晃悠。

他倒好,一把抓住我的手:“看不出来你的心还真硬。看起来我得对你认真点,不然你这个石头心肠是不会开窍的。”

“开,开什么玩笑。”

他邪恶地一笑,把我的手放到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掉头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什么人啊这是……”我用手使劲擦拭他刚刚吻过的地方,口水真脏,臭小子,存心的!

27、争执

“这样说的话,岂非戴安娜就快要当新娘了,真是恭喜。玛丽也快了吧。”格格的声音吸引了我,我看见戴安娜挽着一位海军上将的手,旁边是玛丽,玛丽的旁边也有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绅士。我的手慢慢地垂下去,圣·约翰看向戴安娜一脸宠溺,他们周围并没有简·爱,莫非真是书中的剧情已经接近尾声,那么那个人应该在筹备去印度的很多事了吧。

圣·约翰拍了拍玛丽旁边的人的肩头,似乎在叮嘱他一些事,玛丽还很不好意思地推了圣·约翰一把,这一推,恰巧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圣·约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我。

“……怎么在这里?今晚应该有很多人愿意你跳舞吧。”他的蓝色眼睛好像更加深邃了,我喜欢看到我的模样被映在那汪蓝色湖水。

“那些人我没工夫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也跟着咧了咧嘴,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又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才不显得那么傻,怕一开口说话,更傻了。

“圣·约翰,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急急地把我们两个嫁出去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去印度传教了。玛丽,在他尚未打消这个疯狂念头前,你先别结婚。”戴安娜走过来,死死拽住圣·约翰的胳膊,仿佛生怕他飞了一般。我害怕的事终于来了,躲也躲不掉,我抠着手指,突然感觉到心中的不舍比我预想的还好强烈,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也过分了。玛丽都已经接受了结婚戒指,婚期怎么能一延再延呢?”圣·约翰轻轻敲了一下戴安娜的头。

“反正我就是不要你去送死,不要你去,我……”说着说着,戴安娜竟然哽咽起来。玛丽的脸色也黯淡下去。

“你们……你们真是,这么崇高的事业怎么被你们说成这样呢?什么送死不送死的。”圣·约翰哑然失笑。

“别担心,还有我看着他呢。”简·爱突然出现了。

“简,你,你也来了?”我不可置信地拉着她,神秘兮兮地问:“……一个人?”

“这么一群人在你面前不是人?”简·爱指着面前那几个大活人,闹了我个红脸,好不尴尬。

简·爱走到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