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我出现在你身边照顾你。”
“行啊,那我也加一条,赢了,你把林宅还给我。”我盯着他说。
夏兆柏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一口应承说:“好。”
其后几天,我又做了几项检查,各个指标已经达到标准,几经讨论,正式治疗的日子终于开始。七婆放心不下我,每日必定过来探视,为了正名,索性公开认了我做契仔(干儿子)。老太太俨如女王一般的架势,初初让简妈很是战战兢兢,颇有些市井小民觐见贵族的忐忑不安。她背地里跟我抱怨没被家婆折磨过,临到老了,我倒给她找个恶家婆,我哈哈大笑,让简妈只管放心,七婆只是习惯了规矩多的生活,心里头也是很率性真诚的人。转过头我又跟七婆盛赞了简妈一通,适当夸大了她如何爱我,如何为我牺牲许多,说得老人家感动不已,第二日两人相见,彼此都多了几分客气和敬意。
有了七婆照应,简妈轻松不少,她为我的病情耽误的工作也终于可以继续进行。她是个讲原则的人,不是自家的东西,那是再好也不能要,所以经常念叨着要还夏兆柏的人情。而我上回拍卖项链所得那一千多万并没让她知晓,只拜托七婆,用她的名义将能先结算的费用先结算清楚。剩下款项我全部立好遗嘱,若手术成功,能顺利活下来,那我自有用途;若没那个运气,则尽数归简妈所有,至少,在港岛买块遮顶寸瓦,不再担心流离失所还是够的。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何况切除这种长在颅内的原发性肿瘤,我脑袋里长的这个虽然不大,但却位于左鞍区,比较深入。开刀的话容易伤及脑神经,恐有后遗症,医生这么说的时候,夏兆柏也在场,当时便冷冷地说我们家孩子反正要全须全尾地出院,该怎么办,你们掂量着吧。他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一句话能决定别人饭碗,当场令很多人脸色难看。我横了他一眼,忙礼貌地问那最好怎么做,那医生才磕磕巴巴地说出用伽马刀就好,无需开颅。夏兆柏和简妈等人听了,脸上才现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七婆摸摸我的头,笑着说:“这下好了,不用做小和尚了。”
趁着他们追问伽马刀怎么做和注意事项等事,我悄悄地转着轮椅出来。走廊正对着一面山,天空明净蔚蓝,一阵风过,竟然有几片树叶飘飘荡荡到我膝盖上。原来已经秋天,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觉身后微有动静,还未转头,一件外套已披到我肩上,夏兆柏的声音在耳后说:“现在天开始变凉,早晚注意点。”
“谢谢。”我并未回头。
“小逸……”夏兆柏双手搭上我的肩,似有些叹息说:“还好这次问题不严重。”
他口气中的担忧很真诚,让我不得不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啊,”夏兆柏叹了口气,抚摸我的肩膀,道:“真是少看一会都不行。”
“所以你就留了两个保镖在这里?”我揶揄道:“还真是称职,要开多少工资才能请到这样的人?”
“我留他们,是为了你的安全。”夏兆柏答道。
“你忘了我们的赌约吗?”我淡淡地道:“这样可不公平。”
“难道一个男人真的想见你,会顾及这里有保镖吗?”夏兆柏的声音骤然变冷。
他这话说得太难听,我们一时都有些沉默了。不一会,他缓和了口吻说:“抱歉。对了,最近好像很少看到你那个追求者?”
我皱了眉,陈成涵自从那日匆忙赶回去,只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每次都好似做贼般匆匆忙忙讲不了几句就得挂断。他没有说为何不来看我,含糊说家里出了点事,只是让我相信他,等着他就好。我不用猜也知道,他必定是家里盯得紧,□乏术了,这我半点不怪罪,我也曾是大家出身,如何不能理解那种身不由己?我平静地回答道:“他在忙什么,你还需要问我吗?”
“看起来你要输了。”夏兆柏轻笑道:“我早说过,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我伸出手,说:“给我电话吧。”
“做什么?”夏兆柏一面问,一面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递给我。
我在上面按了陈成涵的号码,不一会电话接通,那一端他的声音温润中带了疲惫:“您好,哪一位?”
“Simon,是我。”我淡淡地说:“想告诉你,我不用动手术了,改用伽马刀治疗。”
“真的吗?”电话那端他的声音骤然提高,带了不容置疑的欣喜:“太好了,简简,真是太好了。”
“可惜你不能来看我,不然我们可以庆祝一下。”我不顾一边夏兆柏铁青的脸色,微笑着说。
“你邀请我吗?天哪,我,我简直高兴坏了。亲爱的,再等我两天,只要两天好吗?感谢上帝,简简,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没事,你忙你的,我只是说一声。”我看了眼快要暴跳如雷的夏兆柏,安静地说:“再见。”
“再见。”
我挂上电话,夏兆柏一把抢了过来,恶狠狠道:“我们的约定中,可不包括你主动勾搭他!”
“我这算勾搭吗?”我微笑着说:“夏先生,就算普通朋友,于情于理,我也该告诉人家一声,更何况我与三少已算很熟的朋友。这样的电话,并不违规。”
“是吗?”夏兆柏冷笑着说:“这样的电话不违规,那么我打多几个别的电话,也不算违规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当着我的面冷冷地说:“喂?是我,夏兆柏,对,把那家酒店的收购方案尽快弄出来,这两天开会讨论……”
“夏兆柏!”我顾不上什么,一下扑上去抢走他手边的行动电话,一把按掉,冲他吼道:“你不要太过分!”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冷冷地说:“现在是你过分,告诉你,如果他真的敢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是让他选择继承权的问题,是让他选择要不要过一穷二白日子的问题!”
我又急又气,揪住他的前襟,他嘴角含笑,托住我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来,霸道而绵长地蹂躏完后,看着气喘发软的我,满意地笑了笑,说:“赌约继续,我们双方,最好都不要违规。”
第52章
这样的日子,到底哪一天,才算到头?
我疲倦不堪地靠在枕头上,身下的这个要比医院所用轻软许多,是夏兆柏怕我用不惯特地给我换的,身上盖着的被褥也份外轻薄绵软,是夏兆柏按照我前世的喜好,吩咐人替我准备的,病床下的拖鞋,盥洗室中的小东西,角落里日日不间断的英国玫瑰,电视那边整套的勃拉姆斯,手边触手可及的饮品或汤水,床头消遣看的不费脑的考古画册,所有这一切,都是夏兆柏安排,夏兆柏布置,夏兆柏费心揣摩我的喜好,夏兆柏小心翼翼讨我的欢心。
到处都是,夏兆柏。
他明明人没有来,但细节之处,仿佛融汇成一组清唱低吟的旋律,个个音符都在表达着夏兆柏的心思,夏兆柏那柔情似水的姿态,他说不出的情感,他隐忍着的痛苦和爱。
把我弄到心烦意乱,几乎想要逃离。
我不是不能接受别人对我好,曾经那么孤独的生命,差点一命呜呼的境遇,遭受过至亲至爱那些人的背叛,对他今天做出来的这一切,我不是不感激。只是,这种好由他做出,且整整迟到了三年,我除了满心酸楚外,还有种说不出的怨怼。
你凭什么,想对我好就对我好?想整垮我的公司,就整垮我的公司?
你对我好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领你的情?
换成夏氏倒闭,然后我跟你说对不起,你接受吗?
“仔仔,怎么啊,头又痛啦?”简妈温和地问我。
“没事。”我闭上眼,深呼吸将心口的憋闷和这些孩子气的想法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忽然听到简妈噗嗤一笑的声音。
我诧异地睁开眼,问:“妈咪,你偷笑?”
“你老母我要笑就笑,哪里用得着偷笑?”简妈掖掖我的被角,笑呵呵地说:“我是看你头先(刚刚)表情丰富,好像小朋友一样一阵气恼一阵不忿气,好精灵……”
“妈子,”我满头黑线,说:“我那是在思考好不好,而且你个仔已经成年了,不适合精灵这种词。”
“你都不知道做阿妈的心思,”简妈拿过一个苹果,慢慢开始削皮,微笑着说:“你细细个就好乖,好听话,点知(怎么知道)越大个表情越少,你出车祸前那两年,简直跟从雪柜里直接拖出来一样,还是冷冻室结霜那只。”
我知道她说的是正牌简逸,不禁有些心酸,夸张了表情说:“啊,原来我这么酷过啊,妈子,哪这是你不对了,现在流行酷你知不知道,对了,讲真的,我那不是没有表情,是被妈子你镇压到面无人色吧?”
“死仔!”简妈一巴掌拍到我胳膊上,我大叫一声:“好痛,女王又暴政了,我要去社工处投诉你。”
“老娘就是暴政你又怎样?”简妈一把削下苹果一块塞我嘴里,骂骂咧咧说:“老母打仔,天公地道,没得你申诉。”
我啃着苹果,忙不迭地点头示弱,简妈偏头看我,忽然笑了起来,说:“这才对嘛。”
“恩?”我一边吃,一边抬头哼了一声。
“以前是个冰柜,现在多数像个老先生,还是刚刚这样活泼点好,妈咪看着也开心。”她转身拿了湿手绢替我擦手,微微叹了口气说:“现在好了,多了这么多人疼你,个个争着对你好,妈咪的心总算安乐了。以前啊,你都不知道,放在幼稚园,一转身就有同学仔欺负你,你又不懂打回去,只晓得哭,哭到我返工去接,眼睛都肿了,想起我的心就痛……”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手,柔声说:“乖啦,都过去了。”
“希望这一次也没事才好,”简妈含泪说:“这一关过去了,一世人都安安乐乐,健健康康才好。”
“会的。”我笑嘻嘻地挽起袖子,曲起手臂,说:“出院了我就去健身,练到好似阿州长那样(指阿诺施瓦辛格),好不好?”
简妈噗嗤一笑,忽然听得门口一把柔和的嗓音带笑说:“我的天哪,你要真成那样,只怕阿柏第一个反应就是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我循声望过去,却见病房门口一个男人穿着黑色唐装,长眉入鬓,顾盼生辉,一双秋水瞳笑眯眯地看着我,竟然是夏兆柏宅子里那个美貌管家黎笙。
我眼前一亮,不禁笑了起来,坐起来说:“黎先生,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探病了,诶,别起来,不用客气。”黎笙潇洒地踱步进来,朝简妈笑道:“这位是?”
“我妈妈。”我为他们做介绍:“妈咪,这是夏先生的朋友,黎笙黎先生。”
“原来是简太太,真是年轻漂亮,我初时看到简逸,还叹这孩子怎么长的,这么钟灵秀气,今天见了您,才知道原来是基因好。”黎笙面带微笑,恰到好处地说着恭维:“真对不起,没有给您带见面礼,我一心想着来看看简逸的病,倒失礼了。”
“哪里哪里,”简妈磕磕巴巴地说着国语:“黎先生来了,就是给我们面子了。”
“应该的,早就听说简逸生病,可不想家里有事,回了趟tái • wān,现在才来探望,简逸心里不会怪我吧。”
我微微一笑,说:“怎么会。请坐。”
黎笙却不坐下,四处打量了一番,脸上的微笑越来越诡异,我清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说:“这里有些东西看着很眼熟啊。”
“哦,是仔仔的干妈还有夏先生帮着弄的。”简妈笑着答:“多亏了他们,我们仔仔这次住院,真是遇到贵人。”
“简太太,瞧您说的,他们俩遇到小逸,那才是觉得遇见贵人。”黎笙微笑着说:“您这个儿子,可是大家宝贝……”
我心中一跳,生怕这人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说出什么不该说出,忙出声说:“妈咪,杰西卡上午说要跟你请教八珍扒鸭的做法,她还有呆会换班,你不如现在过去,正好赶上她下班。”
简妈瞪了我一眼,做出嗔怪了然的表情,我笑着点点头,她又笑了一下,看看黎笙,说:“黎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麻烦你陪仔仔一下,半个钟后会有护士来,到时候你就能走了。”
“您请便,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令郎。”黎笙忙欠身说。
简妈笑了笑,又悄悄捏了下我的胳膊,瞪了我一眼,方走出房门。我苦着脸揉揉被她捏痛的地方,一抬头,却见黎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凛,想起此人乃夏兆柏忠心不二的管家,那笑颜再赏心悦目,可不定又是充当说客而来。我微微一笑,说:“家母就是这样,倒让黎先生见怪了。”
“哪里,我倒很羡慕你呢。”黎笙微笑着坐了下来,姿态优雅之极,看着我,说:“一家人天伦之乐,合该如此。只是我和阿柏都没有福气,父母早早就撒手尘寰,把担子过了过来。我还好些,身边有几个叔伯和老爸留下的老关系老下属,他就完全是单枪匹马,所以有今天,想起来真不容易。”
我心下略感厌烦,果然说不多两句,他便开始为夏兆柏说好话,我微微蹙眉,淡淡地说:“听你话里的意思,也该是出身不凡,怎么,反倒屈尊当起别人的管家?”
黎笙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清澈悦耳,犹如山涧泉流,他看着我,目光柔和说:“你猜呢?”
“你只怕是掩人耳目。”我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