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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标志着旧时代的结束,新时代的开始。

殷璧越想,这实在是一件很炫酷的事。

但时代更迭真的是件好事么?

更迭意味着纷争,纷争意味着乱世。

殷璧越睁开眼时,正看见犹自闭目的洛明川。在略有些颠簸的马车中端坐,气息宁静,腰间的沉舟与他一样宁静。

他不知道洛明川未来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或许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时洛明川从入定中醒来,睁开眼就正对上一双寒星般的眸子。

对面的少年直直注视着他,专注而沉默。眼底似有忧思浮动。

如平湖击石,顷刻打破已沉淀平复的心绪。

不知怎么,他下意识避开少年的目光,欲盖弥彰的问道,“师弟有事?”

殷璧越从洛明川睁眼那一刻就噎住了。

偷看主角被抓了个正着怎!么!破!!!

‘我正在想你未来的戏路广不广是英雄还是枭雄’

‘你长得真帅没事我就随便看看呵呵’

呵呵个毛!!这都什么二逼回复!!

偏偏这时洛明川还问了句,“师弟有事?”

雾草!!

这文能说脏话么!!!

殷璧越只觉得所有血都往脸上涌,从没遇到比这更尴尬的时刻。

以洛明川的奇特脑回路,该不会以为我这几个时辰一直在看他吧?!

绝壁会被当成变态吧!这也太丢人了啊!!

越是尴尬就越想不出办法,就在殷璧越决定破罐破摔说‘没事我随便看看’的时候……

‘叮——检测到用户窘迫值突破100,自动判定为困局,是否开启光环小助手?’

第20章换柬

殷璧越几乎忘了还有‘光环小助手’这玩意。

自从在沧涯地牢里用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出现,似乎是要达成特定的条件才能触发。

唯一的一次用户体验也不怎么样,他只能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做出表情和动作。

洛明川已重新看过来,打量着他。

殷璧越默默咬牙……

“我们到岘港了!”

段崇轩兴奋的高喊一声,放下车帘,探回身子,“四师兄,我们要渡海了!”

车里尬尴的气氛顷刻荡然无存。

殷璧越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否否否!还用个毛!!

‘叮——您已放弃使用光环小助手。温馨提示,您还剩两次使用机会。小助手,好朋友,解决生活难题好帮手。’

不!如果可以,我一次也不想用!

殷璧越看着话唠的兴奋脸,觉得很不能懂,为什么平时很正常的一个人(并没有),一出门派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亢奋。

居然能保持一个姿势看外面那么久?

真的很好看么?

这时车夫长吁一声,马车停了下来,笑道,“几位爷,岘港到了!”

段崇轩率先跳下车,拍了一锭银子在车夫手上。

车夫很为难,“爷,找不开啊。”

段话唠豪迈的一挥手,“不找了!”

立刻迫不及待的大步朝前走去。

殷璧越一下车就看见话唠欢脱的背影,心想如果这货有尾巴,一定正飞快的摇着。

真……丢人。

幸好没穿沧涯山的道袍。幸好脸上没写‘剑圣弟子’。

洛明川最后下车,对车夫道了声多谢。才跟在殷璧越身后向前走去。

湿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岘港是西大陆南边的第一大港口,每日往来熙攘,有上百艘海船抛锚入港或扬帆起航。

从日出到日落,时刻都是人声鼎沸的模样。入夜之后,港口灯塔照耀着波涛暗涌的海面,也照亮等待远方归船的人们的面容。

此时不过黄昏,残阳的余晖为大海镀上万丈金光。远远可望见海天交接的细线,盘旋不去的几只海鸟,也被晚霞染成赤金色。

眼前惊涛拍岸,波澜壮阔。

天尽头烈焰翻卷,吞天噬地。

段崇轩站在码头遥望,衣袂临风,眼神明亮。

殷璧越几乎可以脑补他的内心OS:

马上就要坐船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什么鬼。

比起即将到来的漫长的海上旅程,前一段路几乎算不了什么。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要在海上航行一个半月,最终在南大陆的白鲸港上岸,再往叶城去。

殷璧越想到话唠很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不禁为他感到惋惜。

码头一如既往的热闹,吆喝声,招呼声,船夫搬货的号子声交杂成一片。

全码头最气势恢宏、足有四层的九桅大船上,一位褐衣短打的中年汉子站在甲班上,指挥着船夫往下卸货。那人声如洪钟,目露精光,一身气息不似凡人。

殷璧越凝神看去,发现对方是个伐髓期的修行者。大抵是这码头最大船队的领头人。

洛明川显然与他想到一处了。运起真元,一个纵身,轻巧的落在四丈高的大船。引得船上搬货的众人一声惊呼,慌忙散开,好奇又恭谨的打量着他。

船队首领迎上来,客气的招呼。

殷璧越远远望见洛明川与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原本很是热情,后来却面露苦笑的解释起来。洛明川仍是拱手道了谢,才纵身下船向他们走过来。

殷璧越心下诧异,往常不管是哪种船队,都很乐意搭载修行者。虽说装备精良的海船配有威力巨大的火炮,但修者出手更为灵活,在遇到海兽或海盗时,也会多一份助力。

况且洛明川带着沧涯山的玉牌,按理说应极受欢迎才是。

很快他就明白了,洛明川无奈道,“船家说近几日浮空海上突发小范围海兽潮,四天前出发的船直到昨日才传回残缺的讯息,恐怕是凶多吉少,近十天都不再行船了。”

段崇轩望着海面,神色不变,似乎并不担心。

殷璧越暗惊,按照往年浮空海上海兽潮的规律,应该是八月下旬,如今不过五月,实在是违反常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在岘港边的峵城住下,等十天之后发船。或者就此改道,折返回去,穿过最西边与南大陆相接的雪原。

很显然,前者更明智些。

但是殷璧越突然发现,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白色灯塔下站着一位红袄小童,神色懵懂,双垂髫髻上缠着的红色绸带在海风中飞扬。

正是几月前殷璧越入学府时的引路童子。

小童也看见了他们,露出欣喜的笑意,一路小跑过来。

对殷璧越笑道,“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师兄当真在这里。”

洛明川没见过童子,神色微惊。但随即猜到了‘先生’的身份。

小童从袖里拿出三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薄纸,“先生说,三位过海恐有不便,遣我来为三位师兄送柬。”

说罢一一递到他们三人手中。

洛明川双手接过,“劳烦替我等谢过先生。”

长者赐,不可辞。

何况是掌院先生所赐。

“乘风破浪,登山折花。特以此柬,以壮行色。行不宜迟,迟则生变。掌院先生敬上。”

殷璧越看着雪浪宣上端正的台阁体,熟悉的红色印章印泥微凸。

好似无论世间哪里,都在先生的掌握之中。

这就是亚圣的神通?

这种认知让殷璧越感到不安。

难道世上其他五位亚圣,每个都像先生一样的无所不知?

段崇轩问道,“这柬会通向哪里?”

“先生说是叶城城北外。”

殷璧越暗暗点头。

叶城城北外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没有危险又不会引人注意。离重明山也很近。

小童正准备行礼告辞,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段崇轩,“先生还问,令尊可好?”

段崇轩一怔,随即气也不喘的答,

“很好,身康体健精神足,马场能不喘气的骑十圈,射箭还和二十年前一样准。每天要吃四大碗南洲玉粟,夜食与糕点更是从没断过,多谢先生惦念。”

小童听得仔细,听完也没再问,对他们三人行了一礼,身影凭空消失在港口。

殷璧越觉得很奇怪,先生问的奇怪,话唠答的也奇怪。

能劳先生问一句,段崇轩的爹必定不是普通人。这点他早就猜想过,甚至连话唠是剑圣私生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脑洞都开过。

但若不凡,为何连吃几碗饭都要提上一句?

除非,先生问的意思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二十年前……你多大?还记得……”

还记得当年令尊射箭的英姿?

段崇轩理所应当道,“自然都是编的!三年连封信都没有,谁知道他好不好。”

……殷璧越再次无言以对。

殷璧越看着三人手中的柬,一式三份,一模一样。

他试着凝神去解上面构成印章的线条,立刻感到神识如针扎般刺痛一瞬。

果然,还是太勉强。如此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将自己的柬递给洛明川,

“我们换。”

段崇轩诧异问道,“四师兄,这是怎么了?”

洛明川亦是不解,“师弟?”

没有解释,也没有理由。

少年沉默的伸着手,似乎对方不接就决不罢休一般。

海风呼啸,吹起他戴着的兜帽,露出眉眼间的坚持固执。

三千白发衬在墨色披风上,显得愈发刺眼。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海浪与风声都不能动摇分毫,“我们换。”

“……好。”

第21章燕行

殷璧越刚拿到洛明川的柬,就将剑握在手里。立即注入真元,身影便消失在港口。

他隐约感受到风浪的呼啸,市井的喧腾,官道飞扬的烟尘和初夏刺目的日光,一切却明明只在须臾之间。

下一瞬,他踩在真实的土地上。

还未看清眼前的树林,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巨大的拉力猛然将他向后扯去!

即使有所防备,殷璧越还是踉跄两步,来不及回身,剑尚在鞘中便携着磅礴真元向后刺去,却在顷刻间如泥牛入海般没了声息!

小乘境强者!

他却没再动用准备的后手,因为拉力消失,身后响起了那人的声音,“兄台且慢!在下并无恶意!”

那人松开刚才搭在他肩上拉他过来的手,退后两步,一身气息收敛无踪,“这位道友……”

殷璧越回头看去,霎时愣了。

不是因为这人长得过于好看令人说不出话。

而是……很面熟。

一身半旧的深褐色短打,腰间挂着个酒壶,身后背着一把长刀。头发乱糟糟的束在脑后,下巴还略有青色的胡茬。

这副‘落魄江湖载酒行’的打扮,分毫不像个修行者。

但若细看,这人五官棱角分明,轩眉斜飞入鬓。因为眼神太过清亮,自然弱化了那双春水桃花眼的风流。

只显出通身的散漫与桀骜。

眼前人也打量着他,似是怔了。

末了不确定的问道,“老四?”

这时身后响起了话唠的声音,“三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回头,立刻大惊失色,“老五!”

随即指着他和段话唠,“奇了!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凭空冒出来!……老四啊,你头发怎么了?我刚都没认出你!”

殷璧越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面熟了。

因为这人,就是三年难得回一次沧涯山的三师兄,燕行。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段崇轩来到兮华峰,对着师父画像行拜师礼的时候。

殷璧越对燕行点头,“三师兄,这事说来话长……”他也不清楚自己白发的原由,因此话锋一转,“我和五师弟此番来南陆,是来参加折花会的。”

话唠接道,“三师兄你呢?”

燕行露出尴尬的神色,“我这事说来话更长……”

突然他面色一变,“敛息!”

殷璧越和段崇轩顷刻紧张起来。

三师兄已是小乘境了,他要躲着的,会是什么人?

殷璧越目光落在他方才的落脚处,距离那里不到两寸,插着一个阵旗。

想来燕行刚才猛然拉他退后,就是怕他弄坏了这阵。

这样的阵旗还有八个,落点曲折,在林间划出大约方圆三丈的范围,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

殷璧越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个隐匿阵。

但是布置手法很粗糙简陋,如果不是布阵的燕行修为高深,只怕随便一个学过点阵法的人都能看出端倪。

殷璧越指间微动,一道真元打出,飒然微风间已有两个阵旗对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