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些日子,居然认识许多字了。我琢磨着要不是耽误了这些天,孩子指定认识更多的字了。”
李小华也郁闷,“要我说那个张大力更缺德。”
李小芳没明白妹妹的意思,“他?他咋的了?”
李小华便说:“姐你不知道么?前些日子大壮家里不是说又要盖房么,结果那张大力知道之后就去跟里正下了订,要买大壮家东边的那块地,而且就一百文订钱订了三个月。你说这订契都有了,大壮跟阿凉还咋买那块地来盖房?本来他们要是在那儿加盖了房子,就连孩子们学习的地方都有了。可如今倒好,张大力占着茅坑不拉屎,分明就是故意跟大壮和阿凉过不去,你说这不叫缺德叫啥?”
李小芳愕然,“居然还有这事?这不是缺德缺冒烟了么!这可不行,我且得去找人说说!”
李小华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她姐却像阵风一样刮走了。孙二猛这时看了看媳妇儿,“得,咱姐这回肯定要去张大力家闹。”
孙二猛挺了解他大姨子的,那真是说风就是雨,打完雷必闪电!
李小华叹气,“这急性子总也改不了。不过也罢,谁让张大力缺德,我姐那嘴还不骂死他。算了,我也得看看去。”
李小芳出了门就奔张大力家去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并没有敲门,而是又去了几户人家,叫上了好几个孩儿他娘,这些妇人都是家里有孩子跟叶夫子习过字,平素里又是嘴巴利害的,她带着这些人一起把张大力的事情说了说,然后一帮娘们儿撸胳膊朝着张大力家便风风火火杀过去了,把张大力家的门咣咣凿得山响,“张大力,你给我出来!你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张大力正逗女儿笑呢,一听赶忙让陈秋凤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秋凤一出门,呵,好悬没吓得把门关上,这一帮人过来可是煞气冲天。她赶紧往屋里退一步,才问:“各位婶子嫂子,这是咋的了?”
李小芳说:“咋的了?你还好意思说!你家张大力知道大壮家要盖新房就把东面那快地下了订,下了订你倒是买啊!这是故意托着不让大壮家里盖房啊。大壮家盖不了房,又不让孩子们在老梨树下面学习,缺了大德了你们!陈秋凤你快让张大力出来!”
张大力就不出去!王金花也不出去。傻子才出去呢,这么多人,哪里说得过了?!让那伙人说去吧,反正那地他们下了订,张大壮家就盖不了房!等他们反悔不想要那地也差不多到了冬季了,也没人去盖房了。
另一个孩子的母亲见张大力一直不出来,也开骂:“张大力你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快出来说道说道,让家里的婆娘挡门口是要做缩头乌龟不成!”
这一帮女人嗓子一个比一个洪亮,可把周围的邻居都给吵出来了。如今正赶七月,地里的活不多,除了杂草之后大伙都稍稍有些闲时,正想着张大壮家里盖房的话能弄些钱攒着待秋收时把税交上呢,谁知这房居然盖不成了,于是也跟着骂起来。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有人挡了别人的利益没啥说的,但是挡了自家的利益,那可就不能随便揭过去了。
张大力暗暗皱眉,在屋里头也把外面的吵声听得真真儿的,不由在郁闷之余骂叶乘凉跟张大壮阴险,居然让他成了这许多乡亲们记恨的对象。
这时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却是个男的。这人家里没孩子,但是家里人多地少,一年里多是指望卖力气攒个人头税,本来家里的哥兄弟几个都商量好了到时候去采石伐木,多攒些钱,哪知这事居然就没消息了,还以为张大壮家又不盖房了,却原来是因为张大力。知道这层原因,这人当即便说:“乡亲们,咱们去找里正!让他给评评理!”
乡亲们于是一窝蜂地挤到了里正家门口,不过这次的态度可就没有像在张大力家门前那么嚣张了,多少收了些气焰。但该说的可一句没少说,而且说的极有技巧,“三伯,您说说这张大力是不是太过分了?占着茅坑不拉屎,那不是成心的给人找不痛快么?好不容易这村里来了位夫子肯不收束修就让孩子们听课,他倒好,直接把这些孩子们以后的路都给绝了。而且我还听说他不让叶夫子在老树下教孩子们,这得多霸道啊,那又不是他自家的地,他咋就管那么宽了?我看他就是存心不想让其他人家的孩子成才!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他张大力自个儿在家里便能教孩子,可咱们大字不识一个,全指着叶夫子呢,他怎么能让叶夫子不许在老树下教孩子们了?”
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可把张广山听得头顶升烟,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这些人骂是骂了,但是全是指着张大力骂的,可有些事分明是他做的,他能去捡骂吗?!这帮人到底什么意思!!!
“里正您倒是说话啊,为啥人家下订契至多半个月,那张大力下订契就三个月?他是故意的吧?三个月以后秋收都结束了,天冷得冻鼻子谁还能来盖房啊?!”
“有些人家是不缺那税钱,也不想想别人家里,黑心肠的。”
“好了好了,乡亲们先消消气。这事,这事它是这么回事。叶夫子在老树下教孩子们,这夫子和孩子都是风吹日晒的,可这村子里不是有学堂么,实在是没必要让他们在外头受那个罪不是?”里正也有些憋气,可要是让叶夫子再去那老树下教孩子们,那他不就等于输给了叶乘凉跟张大壮么?!
“这村里的孩子哪有不受些罪的,又不是富家公子哥儿。再说学堂里的束修要得可不少,也不是家家都出得起啊。”
“里正大叔您是打算学堂里不收束修了么?”
“呸!”庄平的奶奶说:“不收也不去,那里头可有孩子打人呢!”
大伙一下子想到之前庄平那孩子被打的样子来了,于是立时便消了去学堂的念头。再说孩子们回家之后可都说叶夫子好,叶夫子会讲很多故事,他们一听就能记住不少了。
张广山暗暗磨牙,这时又有人说:“要我说就让张大力把那块地要么买了,要么退订!占了三个月到时候不买,那大壮家盖不上房,孩子们又学不得习,两边都耽误,可坑死人!”
李小芳说:“我听说那地只给了一百文订钱,那可是一亩多地啊,就算是宅基地,这一百文是不是也太少了些?”
乡亲们一下子就议论开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张广山恨不得把张大力叫过来一把掐死他,想着张大力做下的事情却也要他来背黑锅,却不知乡亲们早先已然去过张大力家,而且这把地先占上的事情当时明明也是经了他同意的。
叶乘凉跟张大壮得知村里闹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了,因为他们在村东头,而里正家则在偏西头。妞妞好不容易被她娘允许出门,于是一见村里人因为她大壮叔叔跟阿凉叔叔的事情吵起来,便赶紧去通知叶乘凉去了。
叶乘凉当时正在后院里带着孩子们摘树莓,小李子猴在张赫知身上,行知跟谦知则一人端着一个小碗,等着义父跟大哥往他们碗里放熟好的树莓。
妞妞进了大院没见着两个叔叔也没见着熊和狼,便叫了声:“阿凉叔叔,在家吗?”
然后后院菜地里小李子扯脖大喊:“妞妞姐姐,我们在这儿呐!!!”
妞妞进了后院,赶紧小跑到近前说:“阿凉叔叔,现在村里好多人去找里正了呢,说是要让里正评评理,要么让张大力买了您家旁边这块宅基地,要么让他退了订。”
叶乘凉笑笑,“张大力出来了么?”
“没呢,您不去看看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走吧,咱们去吃树莓。”叶乘凉说罢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把树莓洗了,坐在院子里边闲聊边吃。不过妞妞吃了没多久就离开了。虽然她很想继续留在这里,但是想起她娘的河东狮吼,还是算了。
“……”张赫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都没有说。倒是叶乘凉用脚轻轻踢了小李子一下,“小李子,给你大哥喂几个树莓。”
“为啥呀娘?”小理子仰脸瞅叶乘凉,“大哥自个儿能吃呀。”
“因为你大哥要失明了,你快喂他。”
“失明?!”张行知吓了一跳,“义父您可别吓我们,大哥怎么会失明呢?”
“咳,义父说笑的。我去看看爹回来没有。”张赫知尴尬起身,心里好一阵恼。义父嘴巴太不饶人了,不就是想说他眼珠子都要粘妞妞身上了么,非得拐个弯儿!
“哼哼,害什么羞。”叶乘凉怪笑两声,拍拍二三四,“走吧,义父给你们缝个口袋,你们拿去捉蜻蜓去。”
“义父最好啦!”张谦知嗷唔一声蹦起来,“我去找奶奶拿针线!!!”
不过这口袋没缝完,因为就在叶乘凉想着要不要缝完了去找张大壮商量一番的时候,家里就来人了,数百名官兵簇拥着一辆装饰极为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他家大门口。
☆、第84章何为情商?
叶乘凉让张行知从后院去司徒尘飞家里找张大壮回来,自己则去开了大门。这时为首的官兵朝车内说了句什么,随后没多久,一身着暗红色锦袍的人便从马车上跃了下来。叶乘凉这一瞅,却不是荣王又是谁?可这张脸明明还是以前的面貌,气质却大为不同了。都说相由心生,这人如今满面阴沉,只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
官兵突然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见了王爷还不下跪?!”说着唰啦一下就把手里的刀从鞘里抽出一半,露出明晃晃的寒光来。
荣王冷冷地勾起唇角,负手而立看着叶乘凉,似乎就在等他一跪。
叶乘凉怜悯地看了荣王一眼,便屈膝行了一礼。入乡随俗么,谁让眼前的人生在帝王家。而且情商低本就够可怜,又兼所爱不得,拜他一拜让他心里舒坦点就当积德了。
荣王却看出了叶乘凉的不恭,因而冷笑一声说:“谁准许你起身?继续给本王跪着。”
叶乘凉维持着一个将将站直的姿势没动,旁边的官兵便猛地用刀背狠狠砸在了他的腿上!
“啪!”的一声,叶乘凉向前一耸,紧接着便听到大呆愤怒的咆哮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震得人耳膜生疼,“嗷唔~”
“大呆!”叶乘凉见有一队官兵持弓搭箭,扬声便喊:“不许出来!!!”
大呆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却也听到了叶乘凉的声音。它烦躁地拦下了要往外冲的一家子,时而凶恶地瞪着外面的陌生人,张开的嘴里利齿顿现,凶狠至极。
荣王看着大呆的目光略有贪婪,半晌对叶乘凉说:“雪熊?这身皮毛可不错。”
叶乘凉暗暗握了握拳,压下心中怒火,“王爷的兴致也不错。带着这么多人来我们红沙村是想看看这村里的风景?如果是,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想必您最想看的风景已然不在此处。”
荣王双眼微眯,向司徒尘飞家看了过去,片刻后收回目光,通身散发着寒气,“他究竟去哪儿了?”
这个他问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不过叶乘凉倒是真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连个人都找不着,虽说这村里确实没几人知道司徒尘飞去了孙杰那里——因为司徒尘飞走的时候告诉的海青,海青向来不太与生人说话,所以根本不可能告诉村里人司徒尘飞的去向,顶多说是出门给人看诊去了,但是齐成可是一个王爷啊,当真找不到一个司徒尘飞吗?!
叶乘凉想到种种可能,觉得搞不好根本就是司徒尘飞自己躲起来了,又或者有人存心跟荣王作对把人给藏了起来,不然能找不着么?而有可能做这些的人,两根指头就数得过来,因而他笑笑说:“王爷您真是爱说笑,叶乘凉不过是一介平民,连王爷您都找不到的人,我哪里能得知人家的行踪?而且大夫不在家,那就是去看诊了呗。”
荣王看着叶乘凉脸上毫无畏惧的神色,再听叶乘凉说的话,心下更是不快起来,只阴暗地瞅着叶乘凉说:“哦?那不如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便跪到什么时候吧。”说罢,迎视着不远处一身煞气赶来的张大壮,缓缓抚了抚左手上的玉板指。
张大壮见叶乘凉跪在地上,一向温厚老实的脸上罕见地漫过一层寒霜。孩子来找的时候告诉他家里来了许多人,还有大马车,他就猜有可能是荣王,却不曾想这人不光来了居然还为难起叶乘凉来,真当他是以前那个张大壮么?
叶乘凉察觉周围气愤冷凝,转头一看就见张大壮跟荣王对上了。不过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张大壮到了他近前之后一把把他扶起来,周围才又有了新的声音,却是官兵把手压在张大壮肩上,大喝一声说:“放肆!竟敢违逆王爷?”
张大壮顶着那人的握力依旧把人稳稳扶起,仿佛那人只是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而不是压着他,又没听到官兵的任何声音,他只是兀自问叶乘凉,“腿疼不疼?”
叶乘凉摇摇头,“没事。”
荣王看着这两人在他眼前毫无顾及地关心彼此,眼里是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谊,顿觉烧得他眼珠子生疼,因而看向张大壮时便更没了好脸色。当年要不是他,张大壮焉能有今日?如今竟敢对他如此不敬!想起原本被自己一手控制的冥府势力如今全都归了他皇兄,他心里便嫉恨不已,连带着得不到司徒尘飞的怨恨一起,一时全都转嫁到了张大壮跟叶乘凉身上,于是他一气急,便下令:“给我把这二人抓起来!”
“是!谁敢!”两道不同的声音,一方来自荣王带来的官兵,一方却是连叶乘凉跟张大壮都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