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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真是太不开眼了,居然让王金花那个泼妇的儿子中廪生!

孙力越想越觉得郁闷,就盼着儿子能在三年后的秋闱上争一口气。谁知三年后,他儿子落第了!好在这次张家的大儿子也落了第,所以他儿子丢人也没丢太狠。

这不,今年又有秋闱,孙力这才开春就已经着急上火开了。谁让他儿子不争气啊,有书不念尽想着种地养鸡!

孙力越想越来气,朝着儿子的房间便大喊:“今年你要是考得比张大力那小子差,以后都不让你碰庄稼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里正这高亢嘹亮的一吼,心说这里正家莫非跟张家有过节?不过听着说的应该不是大壮家,叶乘凉心稍安,便敲响了门,用眼神示意张大壮叫人。

张大壮便扯脖大喊:“里正大叔,在家吗?”

“谁啊?”屋里出来个瘦高的妇人,见是张大壮便笑了笑说:“是你啊大壮,找你里正大叔啥事?”

张大壮说:“婶子,这不是天越来越暖和了么,我想开几亩山地。今儿一早我去看了位置,就想问问我叔那地有人要没有,没有我就开了。”

孙力的媳妇儿赵静把人让进屋去,让他们跟里正谈,自己又出去忙活去了。

孙力正坐在炕上琢磨着他儿子怎么听到他喊话连个屁都不放,就见张大壮带个人进来了。见是不认识的人,便问:“大壮啊,这是?”

由于大壮跟张家本家不合,所以孙力对张大壮还算挺客气。

张大壮说:“里正大叔,这是阿凉,我家收养的。我们这会儿来想问问您山地的事儿。”

孙力几乎每年都得登记几庄开山地的事情,闻言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问:“你们看中了哪块地啊?”

叶乘凉便按之前刘大同说的把位置告诉了孙力。谁知孙力一听显得有些激动,忙说:“成!你们要是确定在那儿开地,我马上就给记下来!不过那块地可不小,你们今年能开出一半以上么?开不出可是要交占地税的,这你们可知道吧?”

张大壮表示知道,里正便去把登记的册子拿了出来。谁知刚提笔要写,那边有人忙窜进来拦住了,却不是里正的儿子孙杰又是谁?

这孙杰生得挺高,但不壮,长得挺俊的,穿着一身灰袍,慌急地问:“爹,他们要的是哪块山地?不是我之前跟您说的那块吧?!”

孙力跟抖落灰一样使劲抖落他儿子,可是这小子实在是抓得紧,他楞是没抖开,气得两撇胡子直颤颤,“你小子给我好好念书才是正经,你管他们要的是哪块山地!”

孙杰一听更急了,转头问张大壮,“大壮,你们要开哪块地啊?”

张大壮就按照之前刘大同说的给孙杰说了,孙杰一听嗷一声蹦起老高,“爹您不能这样!我之前就跟您说好了我要那片地的,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里正气得脸都红了,“你给我滚回你屋里念书去!你开地,你开个屁地!等你什么时候考上举人,老子随便你开!”

张大壮跟叶乘凉无语了,合着这小子不想念书就想面朝黑土背朝天。

居然还是个自由主义者?

叶乘凉在心里夸了一句,跟张大壮安静地等在一旁,看里正跟儿子急得脸红脖子粗!

后来里正心脏病犯了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就要晕过去,然后没办法,孙杰就妥协了,在他爹眼看就要翻白眼的时候哆哆嗦嗦把地址给记上了,还记上了张大壮的名字,还让张大壮印了个手印!

叶乘凉瞅着,这孙杰只怕心都在滴血了,瞅那两笔字写得,跟特么得了帕金森一样!

孙杰恨恨地瞪了张大壮跟叶乘凉一眼,出去了。

这时候奇迹发生了!刚才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里正蹭地一下坐起身探头看门口,一脸奸笑,“臭小子,还想跟老子斗?!也不数数自己屁股上几根毛!”

叶乘凉:“……”

张大壮:“……”

里正捂着嘴用力“咳”一声,严肃地看着二人,“这开地可是大力气活,你们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便要努力把地开上,争取今年就能有收成,可别半途而废了。”

张大壮憨厚地点点头,“一定的,那里正大叔您歇着吧,我们回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出了屋,一眼就看到等在院子里的孙杰。孙杰蹲在地上本来正拿着稻草杜扒拉地上的小石子,见他们出来,立马说:“你们为啥偏要那块地么,真是气煞我!”

张大壮傻呵呵说:“因为阿凉说那块地好,庄稼一定能长好。”

还能不能更虎一点儿?!真特么猪一样的对友!

叶乘凉瞪张大壮,孙杰瞪叶乘凉。

这时候赵静出来了,拧起孙杰耳朵便朝张大壮他们说:“你们可快把那块地开出来吧,省得这臭小子老是惦记着不好好念书!”

孙杰疼得直龇牙,张大壮笑着“哎!”了一声,说:“婶子您放心吧!”

孙杰看着叶乘凉跟张大壮的目光都要喷出火来了,叶乘凉看张大壮也没好眼。这死二愣子,真是皮厚不怕敌人多!

回去的路上叶乘凉都没给张大壮好脸色,直到到了家看到麦子发了芽才好些。只要出了芽,注意温度和湿度,芽长得就会很快了。

叶乘凉越发注意着麦芽的情况,每天早中晚都会把盖着麦芽的棉被掀开看看一天能长多少。可有个问题却也不得不赶紧解决。他家,又断粮了……

饶是脸皮再厚,叶乘凉也不好意思再去司徒尘飞家里借东西。虽说这几天司徒尘飞不在家,管事的都是何晏,可何晏也不是当家的,借多了司徒尘飞那边要是没法交待,那不也是为难人么?

可是袋子里的米真的只够再吃一天,这还是在弄特别稀的稀粥的情况下。

咋办!?

叶乘凉站在院子里正有些发愁,王金花那个女人又不知因为什么事扭着屁股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愁):大壮,家里又没粮了,咋办?

张大壮(直勾勾瞅):……

叶乘凉(怒):你瞅我干吗?!我又不是粮食!

张大壮(挠头):可是司徒大夫告诉我,吃了你我就不饿了。

叶乘凉(爆怒):滚!

☆、这东西真甜

张大壮家在红沙村的最东面,王金花往这儿来十有八-九就是来张大壮家,叶乘凉不想让王金花吵着李金鸽休息,便开门出去了,也没刻意搭理王金花。

王金花一见叶乘凉出来便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脚步,似乎是想起之前在乡亲面前出丑的事了。但是她这种人典型的脸皮厚,像那种程度的问题过几天便可以变得不痛不痒的,而且她今天来可是真有事,便不屑地看着叶乘凉说:“我找大壮他娘有事,你叫她出来!”

叶乘凉离着大门几米远处,把声放平了说:“她在午睡,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我会转告她的。”

王金花还想着羞辱李金鸽一番呢,当年李金鸽嫁进张家的时候谁不说长得好看啊,生生把她给比没了,如今李金鸽又瘸又瞎,她还不看看她笑话?便说:“你甭废话,快叫她出来,不出来到时候她要是在乡亲们面前落了脸面可别怪我没提醒。”

叶乘凉冷着脸看了王金花一会儿,却不想王金花这女人没什么耐性,不过片刻功夫便朝屋里喊开了,“大壮他娘,你们当年抱养大壮的时候我跟大力他爹可是过来看过的,我知道你们家里穷,吃个粮都得上门去跟人借,衣裳破了都没料子补,可是这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你这躲着不出门算是怎么回事啊?!”

屋里的李金鸽本来也快要醒了,王金花这尖锐的声音一响,当即便睁开了眼,一时没搞清怎么回事,再加上屋子里又暗,折腾了好半天才摸着自己的拐杖。

叶乘凉担心李金鸽会醒,忙回屋去看了看,结果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亏得他进来得早,不然李金鸽搞不好就会掉到地上了!这炕可不矮,这把年纪掉下来还不要了命?

李金鸽搭上叶乘凉的胳膊,“阿凉啊,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叫喊,是外头来了人么?”

叶乘凉说:“就那个王金花,谁知道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您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在么,不会让她讨了便宜的。”

李金鸽心里稍安,跟叶乘凉出去了,借着外头的光没用太长时间便锁定了王金花的位置,“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王金花打量了李金鸽一眼,“我当多好呢,还不是又瘸又瞎?啧啧啧,要我说这不是亲妈就是不想着儿,大壮他赚点钱多不容易啊,就这么被你全看了病去,嘿,还楞是没治好。这下倒好了,大壮娶不着媳妇儿也盖不了房,谁家这般大的小伙子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啊?真是招人笑话。”

叶乘凉直接把话接上了,“招人笑话那也是您这样的招人笑话,听您的意思您要是病了肯定不医是吧?我觉着也是,我要是有您这种就爱嚼舌根的娘肯定也舍不得花钱给看病!还不如多养两头猪来得值!”

“你!”王金花气得不轻,因为这小狐狸精还真是说到了她的痛处,她那个儿媳妇儿精明着呢,表面上对她百依百顺,落了个孝顺名声,可真要有花钱的地方就翻脸不认人了。要不是她要面子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她早就闹开了!

“你要是没事我就进屋了,大冷天的没人愿意跟你掰扯这些没用的。”李金鸽有些不耐烦。

“进什么屋?我话还没说完呢!”王金花卷着破手绢硬是装城里人,说的事却还是那么小家子气,“我家秋凤可快临盆了,你虽然不被族里承认,但这一码归一码,上次我家大力考中廪生你就没来,这会儿你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吧?还真想着尽占人家便宜呢?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当年你家大壮来的时候我可是花了十文钱,你怎么着也得把这钱给我还回来!再者说了,你不是差点当了秋凤的婆婆么?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不是?”

“王金花!你别扯那么多没用的!你家秋凤要是生了,你倒是记得来请我!”李金鸽先前还没觉着有什么,毕竟她跟大壮的爹抱回大壮的时候王金花确实是花了钱,可这秋凤的事,她真是气得牙痒痒,便忍不住抬高了声!

叶乘凉不知道谁是秋凤,一时不好说,后来进了屋才听李金鸽说明白。原来这秋凤姓陈,如今是张大壮的大堂嫂,本是跟大壮有婚约的。哪知大壮出去服徭役的第二年便有人到处传大壮死在外头的消息,这陈秋凤就嫁给了张大力,也就是王金花的大儿子。

李金鸽说:“当年我也是不信,可是后来大壮真没回来,我也就不好再拦着一个姑娘另找婆家,要不是有次我无意中听陈秋凤娘家的人议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原来就是陈家传出来的。可那会儿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又瘫在炕上下不来地,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了。”

叶乘凉突然想到,那天跟张大壮去刘大同家里借糯米回来时见到的两个妇人,有一个挺年轻的挺着个大肚子,张大壮说好像是大堂嫂,原来那个人居然跟张大壮有过婚约?

“那后来呢?大壮回来了他们家里都没个说法么?”

“那时秋凤有了身子,我也不好太过分,也没刻意去找过她,不过有次在路上见着时说了她两句,谁知没过几日那孩子便小产了。王金花扬言是我逼迫的,说她儿媳妇儿本来心里就觉着愧对我们家,这下子生生内疚到小产,让我放过秋凤那孩子,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对了大娘,什么是廪生?”叶乘凉以前好像听过但是真没注意。

“就是秀才里最拔尖儿的,领得廪米津贴,约莫每日一斤米吧。”

“就这呀?还值当说一回?”

“你这孩子,对于咱农户人家一日一斤米可不少,当然值得一说。而且那张大力今年秋天约莫还要去参加秋,秋什么来的?反正要是考中了,可了不得了。”李金鸽说着突然叹口气,“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怎么能让那样的人家里出秀才,这不是越发让咱的日子难过么。”想到陈秋凤生孩子时她还要去还了礼,真真心里发堵了。

“人家爱考上什么考上什么呗,跟咱有啥关系?咱以后会比他们都过得好的,您别愁了。”叶乘凉说完把人扶坐到炕边,“大娘您小心点儿,我去看看糯米泡好没有。”

今早上看的时候麦芽已经长得挺高了,虽然还不到三厘米,但是叶乘凉也等不到那时候了,好在这麦芽虽然不很高但是量却不少,便把糯米泡上了。如今看着糯米也泡得差不多,只要上锅蒸熟,再放温后和上麦芽碎,明天就能见到饴糖!

张大壮回来的时候叶乘凉正在忙着生火,便赶紧上去搭了把手,多抱了点柴过来,问叶乘凉,“这是要做啥?”

叶乘凉说:“我把这米蒸上,你要么歇着要么帮我烧火,明天就让你吃着糖。”

张大壮老实地帮叶乘凉烧火,听见叶乘凉胃里叫,没好意思说自己饿了。

叶乘凉却是明白,开了一天地不饿才有鬼,便把事先就蒸好的土豆干拿出来给他垫垫肚子。

张大壮老实巴叽地问:“你呢?怎么不吃啊?”

叶乘凉说:“不用管我,你吃你的吧。”这东西还是上次何晏给送来的呢,也没多少了,还得留着些给李金鸽弄点下粥菜,他在家里反正也不下什么大力气,饿点就饿点了。

张大壮是有些傻,但是谁对他好心里可清楚着呢,便想着明天哪怕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