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白色短绒地毯上,眼眸微微一动。
昨晚他的情绪混乱不堪,但夙容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他其实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心里,对于那天的意外终于有了更加详尽的了解。客观地说,那的确不是夙容的错,夙容本身的人品没有任何问题,他也算是受害者,只不过误打误撞碰上了他……还……
可是唯一当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得一直沉默,听着夙容轻叹着道歉,说明缘由,一字一句里渗透着一层浓烈的挥之不去的愧疚和歉意。慢慢地,他感觉意识逐渐模糊,自己推拒夙容的力气也变得越来越小,惊吓与惶恐从心口的堤岸退走之后,终于感觉到了周遭的温暖和柔软。或许打从心底……他就从未想过要真的责怪夙容,他的潜意识根本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能说服自己原谅夙容,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希望和幸福就这么毁于一旦。
等他再度醒来,就来到了这里。一个陌生而华丽的房间,但不得不说,新奇的环境分散了唯一的注意力,让他倦怠了这些天的神经得到了放松和舒缓。
他缓慢地在房间里绕圈,时而蹲下来看看家具上的花纹,时而倚靠在墙上欣赏某些角落里凹凸有致的浮雕。
“真美啊……”唯一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情结,也很喜欢洛可可风格中对于一些中国元素的借鉴和应用,因而对于这样稍显女性化的房屋装饰没有多少偏见,以纯欣赏的角度来看,他很喜欢这间房里的一切。只不过,如果有可能,他觉得有些地方还可稍作改动。
但这会是……谁的房间?
正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个不对称的纹饰,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端着银质茶壶和茶杯的拉达斯。
“喔我的孩子,你总算醒了!”拉达斯情绪稍显激动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唯一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听见自己发出一阵低哑的嗓音:“我没事了。大叔……这里是哪里。”
拉达斯连忙把他扶到一张椅子上坐好,把托盘放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就知道你醒来一定喉咙难受,少爷本想让达西医生给你开点润喉的药剂,但又怕你不喜欢那东西的味道就还是让我准备的温热的清水。至于这里,是天鹅堡,这间房是少爷的寝室。”
这是……夙容的房间?唯一有点不相信地歪歪头,“……我还以为这间房的主人会是位女士。”
“呵呵,你说的其实也没错。这间房是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亲手为少爷设计的,当年少爷还因为嫌这间房太过女性化闹了脾气不肯住呢,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夫人。夫人这个人,就是偏爱这种风格。”拉达斯边说边观察唯一的脸色,发现气色恢复的不错,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了,暗地里也松了口气。
唯一眨了眨眼睛,“夫人?是夙容……的母亲么。”这么说她母亲也住在天鹅堡,那他就这么把自己带来……
心下竟然又忍不住为他担心起来,他先前只说过父亲和大哥不在这里,没说过母亲,那要是这位夫人不同意他们……等等,他这算原谅夙容了吗?这位夫人如果是个老古板,一定会觉着自家儿子在外头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把这种身份低下的平民带回家来,不狠骂一顿才怪呢!而这之后呢,夙容抵挡不了家里的压力,把他送走……又或是,夫人出于礼貌会不冷不热地象征性地让他在这里住几天,再一脸高傲地坐在他面前和他商量生孩子的条件,到时候等自己生了孩子把孩子抱走,把自己扫地出门……多么狗血、言情的桥段!即使他是个男人也躲不过?!
唯一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去。
拉达斯直觉他又在胡思乱想了,慌忙解释道:“夫人很早就去世了。”
“啊?”唯一尴尬地垂下眼眸,摸摸头,“对不起,我还以为……”他这小人之心动的也太快了。
“没关系的,夫人是位特别善良亲和的女士,就算现在在世,他也不会反对你和少爷的。少爷其实早就打算要亲自告诉你……关于他的家世,还有孩子的事……”拉达斯忍不住想为夙容说几句好话,“先前准备要把你接来天鹅堡,也是出于这层考虑。少爷此前瞒着你不说,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怕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再则,你们刚刚在一起不久,他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
但终究是个隐患。唯一苦笑着勾起嘴角,“他……人呢?”
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几乎把能说的都说光了,自己也没给他半点反应,依着夙容的性格,怕是也难免觉着憋屈吧。
唯一又想到这里如此富丽堂皇的装饰,对拉达斯道:“既然叫天鹅堡,那这里肯定不小……大叔,你能带我参观参观么?”
“少爷昨晚守着你一宿没睡,今天一大早又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不得已走了,但下午一定能回来!”拉达斯觉着唯一愿意提起夙容就已经是个很好的征兆,心头一喜,忙道:“好好,你先换件衣服,我就在门口等你。”
唯一勉强扯出一抹浅笑,对他点点头。
打开衣柜一看,心头又是轻微一颤,蓝白两种颜色的棉质家居服、内衣裤,比公寓里给他准备的还要多出两三倍,看这些不尽相同的款式,以及几套看起来像正装的外套,和旁边一个明显是夙容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大部分都很相似,俨然是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有些衣服上的颜色还是渐变的染色,有精美的金丝或银丝暗纹,可谓是花费了很大心思。
随便伸手拿出一套,唯一换到身上,手脚长度和宽松度都非常合适。
走出房门,唯一一眼瞥见整个走廊上都铺满了白色地毯,心下一叹。再往下走,偌大的会客厅和他行走的每一处踩到的都是这种地毯,连每个拐角处的细小角落都安置到了,还有些地方安置了防滑垫和小扶手,他便再也没法淡定了。
若说夙容对他没有一丝真心,他如何能信。
说白了,他心里那点委屈和过不去,主要只因为两点:第一,夙容在神志不清时强了自己,他当时因为灵魂转移的缘故没有丝毫抵抗,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他有些接受不了;第二,夙容是孩子的父亲,这件事来的太意外太突然,有这样一位来头不小的父亲,孩子的将来几乎不需要自己操心,对此他既庆幸又忍不住担忧,夙容对他和孩子的感情能保持多久。
此外,客观而言自己在夙容面前从一开始就处于弱势,始终低了一等,他们能有普通恋人之间所具有的那种平等和尊重吗?
想的越透彻,唯一越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态简直就像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如果他和夙容之间没有感情,那么他被强,最多是心怀愤懑地打击报复回去,然后权当被狗咬了一场,大家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也不必有其他牵扯。然而他为难就为难在,自己已经对夙容产生了感情,这份感情还不浅,所以他最忧虑的不是其他,反而是……
更何况,如果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简直就像一个被成功驯养的典型!
拉达斯不晓得唯一心里七拐八弯的厉害,只瞧着他脸色一下一变,于是也开始为夙容忐忑,看样子难道是要打长期战么……当然闹也闹也无妨,发脾气哄一哄就好,就怕唯一对夙容冷战,那就不妙了。
唯一在一楼和二楼逛了一圈,心里又增添出一个疑惑,他是有做过心理准备的没错,可这个天鹅堡该不会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堡吧?因为这面积……实在太大了!
“拉达斯,往上走还有几层?最顶层是有阁楼和塔楼吗?”看到后来,他越发感觉这里的格局有些古怪的眼熟。
“是的,还有好几层,阁楼和塔楼也有好几个。”拉达斯笑着说,“但上面我不能带着你去了,那是少爷的绝对领地,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带你去。”
天鹅堡,天鹅堡……天鹅堡?!唯一脑海里立刻蹦出几个字:新天鹅石城堡!
“拉达斯,我想去外面看看!”如果这真是仿造新天鹅石城堡建造的,那只要看看这座建筑的外观,他能马上判定出来……
拉达斯轻微皱起眉头来,道:“不是不行,但那样就要乘坐飞行器,少爷临走时交代了,你今天需要好好休息,最好不要外出。”
唯一一挑眉,“只要走出大门看几眼就好了,我又不会走远。”这个霸道的男人,根本认定他无处可逃了是不是?!
拉达斯听他这么一说,难掩笑意地推开一扇窗户,邀请他站在窗前欣赏风景,“唯一,你来看看外面……就会明白了。”
唯一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慢吞吞走到窗口,抬眼望外远眺,跟着他的视野陡然一变,低着头惊呼起来:“这……我的天……这座天鹅堡竟然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良久,他才震惊中回过神来,直直望着拉达斯,“你老实告诉我,夙容他……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夙容这座天鹅堡的原型呢就是德国非常著名的那座,他母亲主持修建的,不过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另外,内部装饰不一样的,房间结构有相似的地方。
56情定天鹅堡
夙容没有想过唯一对待自己会是这种反应。
生气发脾气、视而不见、言语讥讽、冷战甚至叫骂……他都有一一设想过,他可是听说过曾经有年轻男子被恶徒JQ过后的过激反应,有的还直接患上了创伤后遗症,需要进行心理辅导才能重新进行正常生活,而且极容易变得敏感、暴躁,有轻度或重度的被害妄想症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即使他行为霸道地把唯一接来了天鹅堡,勒令拉达斯务必别让他出门,心里也还是惶然不安的,实拿不准唯一醒来之后会怎样。
他更怕当唯一知道自己将他禁足,心里产生更加负面的想法。
然而事实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唯一午觉后醒来见到他出现床前,一没有叫骂,二没有横眉冷对,三没有用厌恶和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回来了。”看,他还神态无比自然地和自己打招呼。
夙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嗯……的身体……达西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稍微有点受惊,可能会头疼,但只要多休养几天就好。”
“哦,知道,大叔也对说过了。达西先生,是们家的家庭医生?”唯一淡淡的眼神从他脸上扫过,没带有什么情绪。
“嗯,是的。如果不讨厌他,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可以直接让他过来,不去克劳迪亚总医院也没关系。”夙容试探着又靠近一些,嗯,太好了……唯一既没有瞪眼也没有躲避。
赶紧伸手,想要执住他放被褥边的手指……“啪”的一声,被唯一面无表情地拍开。
夙容微微挑眉,果然还是自己太乐观了。
“以后都不打算让离开天鹅堡了?”唯一轻蹙眉头,他高中没读完,还要上大学,以后还想开家孕夫餐厅创创业,难道一直住这里?听拉达斯说,天鹅堡距离主城区还是有些远的,再说他学校填写家庭住址也不能写这儿吧。
夙容却警惕地仰起脸,反射性地以为他想要逃离自己,也不管此刻唯一是什么态度了,俯身便动作粗鲁地把搂住往怀里抱,“不准!说过了,可以对生气,发脾气也没关系,这里怎样跟折腾都无所谓。只一点,不准走,更不准有一丁点想要离开的想法!”
“……不是……夙容,放开……快点放开!”唯一被他一双臂弯钳制的难受,不一会儿觉着肩膀都要被他勒折了,这要不是因为怀孕夙容有所顾忌,说不定他就直接把自己压床上了。越来越喘不过气来,“,……轻一点,这突然发的什么疯?!快要疼死了!夙容,要是再不松手就真的带着孩子一起跑!”
夙容这才略微松开了点手臂,但仍然一脸愠色,把唯一牢牢禁锢自己的臂弯中。
唯一艰难地舒了口气,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打算限制的身自由?敢问,有什么资格限制的自由,嗯?而且,错的好像是吧,凭什么还必须听的?!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吗?”
夙容叹了口气,把唯一的下巴抬起来,不容他躲避地印上一个霸道却又轻柔的吻,“对,就是不讲理,跟讲理,说不定就会趁机提出要求要走,说要一个找个地方冷静。放开一阵再把找回来当然也可以,对来说根本算不得难事,但是,不想那样做……已经是的了,就该和一起,分开一天尚且令痛苦,怎么能能容忍独自外不知道有多久,当然不准!”
“!……”唯一从来不知道,夙容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看来,温柔体贴都只是假象,骨子里居然这么蛮横。既然道理没法讲,那他还能怎么办,真的打闹一顿,指责诘问,还是就天鹅堡和他对峙冷战?
好像……无论怎么算,斗到最后妥协的还会是自己,自己始终会原谅他。
唯一不喜欢吵架,更不喜欢和自己乎的争吵,把场面闹僵,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放手,答应不会走,这样总可以了吧。”唯一无奈,只得先往后退一步。
夙容将信将疑地放开他,“真的?”
“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才把接到这里来的?再说,天鹅堡空中这么高的地方,只要没给飞行器,能逃得掉吗?”唯一把头转向窗外,嫉妒地撇撇嘴,“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存能对抗引力场的宇宙物质,这真是个好东西。”
但仅仅将这种举世罕见的物质用来建造一座私用的城堡,们不能不说想出这个主意的……生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