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糕点带上,和尹行两人一起,往村子外面走去。
舒笙倒没有什么不舍得,自醒来的那一日起,他便一直处于奔波的路途上,不到真正安心那日,是不会有所留恋的。
只不过,那一日,还很远很远。
☆、第6章西河(可不重看)
远处的山顶接天处,夕阳染红了天空的边缘。
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跑着,驾车的男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半张脸都被罩在了斗笠下面,只能看见一个高挺的鼻梁,薄而利的嘴唇,以及线条硬朗的下巴。
但即便是这样,也依旧能够看得出男人很英俊,身体高大健硕,此刻正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懒散的靠在车上,甚至是有些惬意的。
这男人正是尹行。
他和舒笙辞别了那个小村子,尹行便大手笔的买了辆马车来给舒笙坐,自己则负责驾车,他们用一盏茶的功夫决定了要去的地方,在跑路方面短暂性的达成了共识。
“书呆,下个地方是哪里?”尹行在车外问。
车内,舒笙背后垫着个枕头,盘腿坐着,一边膝盖上放着一个本子,另一边的膝盖上放着一张羊皮地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有一碟在小村子里买的糕点——茶糕。
听见尹行问,舒笙看了眼地图,道:“西河镇,不远。”
尹行听了,就侧着身子把手伸进了车内,手心朝上冲着舒笙动了动手指。
舒笙正拿了块糕点打算放嘴里,见此,歪着脑袋看了看,伸手把桌上放茶糕的碟子拿起来给尹行放手心里。
尹行郁闷的回头把车帘挑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来往里看,无奈道:“地图……我要你的吃的干嘛?”
舒笙尴尬,悄悄的吐了吐舌头,赶紧把碟子拿下来,把地图放在了尹行的手心里,尹行这才把手收回去,抖开地图看了眼,自言自语道:“今晚应该能去那边过夜,不急。”
此处正好途经西河,尹行停下马车跳下去,把斗笠拿下来,又把帘子挑开一条缝,问舒笙:“我去河边洗个脸,你下来吗?”
舒笙嘴里正嚼着糕点,听他问就点头:“嗯,洗手。”
尹行把帘子给他掀到车顶上,站开到边上,看着舒笙下车,他知道舒笙对别人的碰触十分抗拒,因此很少会主动去帮他,最多就站旁边防着他摔了什么的。
舒笙提着衣袍跳下来拍了拍手,一溜子就往河边跑,经过几天的相处,尹行发现这会儿的舒笙比在小村子那边的时候可好动了不少,不像最开始那般草木皆兵,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开开玩笑。
然后尹行就发现,这书呆子懂的还挺多,各地的风俗传说啊什么的,包括一些久远的古料,问起来了都能说上个一二。
尹行走过去挽起袖子洗脸洗手,舒笙也蹲在不远处洗脸洗手,一侧头就看见尹行的胳膊上鼓起的肌肉,在夕阳下的水波的印呈下分外的惹眼。
舒笙眼瞅着,悄悄的捏了把自己的手臂……瘪嘴,芦杆儿似的,真不爽!
“喂,书呆。”
尹行突然叫他,舒笙转头看尹行,见尹行伸着食指,食指上吊着一只半个巴掌大的河蟹,河蟹的夹子夹着尹行的手指,尹行一摇,晃来晃去的。
舒笙眨了眨眼,问:“今晚喝螃蟹汤?”
……
尹行默默的把螃蟹拿下来递给舒笙让他捏着蟹壳,洗好手后站起来弄袖子,看舒笙捏着小螃蟹发呆,莫名觉得有趣,嘀咕道:“螃蟹汤啊……也不是不可以……。”
再次上路的时候,尹行坐在前面边驾车边吃舒笙从里面递出来的茶糕,舒笙趴在马车内的小桌子上,用一根棍子将螃蟹戳翻,看它辛辛苦苦挣扎着翻过来,于是再戳翻,无限循环,并且乐此不疲。
傍晚时分两人总算到了西河镇。
舒笙手上提着那个螃蟹站在马车边上,夜风吹来,吹动了舒笙的头发和书生袍,胡乱飞舞。
尹行牵着马拉着马车一手叉腰看了看,对舒笙道:“走吧。”
“……确定吗?我觉得就在车里过夜或许比较好。”舒笙微微皱眉,盯着这镇子满脸的不悦。
镇子里没有半点灯光,家家户户关门闭院,除了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风停下来的那一刻,舒笙甚至以为这一切都静止了。
尹行点头,态度坚定:“确定,今晚风大,车里睡一晚你要感冒了。”
便拉着马和马车往里走。
走了两步,回头,挑眉:“你怕?”
舒笙站在原地没动,想了想,认真的问尹行:“为什么这么安静?”
尹行无奈的耸肩:“或许风俗如此。”
舒笙不赞同,小跑着跟上去,在尹行的身边走,小声道:“总觉得怪怪的。”
尹行也觉得怪怪的,两人就一直往里走,镇子不大,大概是因为只是个小地方的原因,住户也不多,这地方就靠西河而活。
一路走来没见一星半点的灯光,敲了几家门也无人应,舒笙又开始考虑住在马车上过夜的可能性了。
突然,尹行轻声叫了他一声:“书呆。”
舒笙看他,见尹行指着一家院子,努了努嘴。
舒笙就看见,从这家院子的院门缝隙上,居然透出了些许灯光,并不太亮。
尹行把马交给舒笙让他牵着,自己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三声,无人应声。
舒笙和尹行就看见那道灯光倏然灭掉了,四周又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暗。
好在天上有月亮,足够让尹行和舒笙看见彼此在什么地方。
尹行摸着下巴想了想,回头看舒笙,小声问:“可以抱你吗?”
“……。”
舒笙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尹行意识到舒笙可能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是说,我们翻墙进去看看,我带你进去?”
舒笙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院子,又低头想了想,轻轻点头,踌躇道:“应该……可以吧……。”
尹行点了点头,试探性的搂过舒笙的腰,舒笙瞬间全身紧绷,紧张的不像话,尹行可以赶紧到舒笙连呼吸都开始紊乱,这是他在害怕的前兆。
“别紧张,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嗯?”尹行试着安慰他。
舒笙深吸了两口气,定了定心神,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尹行小心的搂着舒笙从墙角处借力,一个纵身翻过来围墙,两人落到地面上,脚刚一沾地,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就劈头朝着舒笙砸了下来。
尹行脸色一寒,把舒笙往身后一拽,一手接了棍子手上一用力,就听咔嚓一声,棍子应声而断。
拿棍子的那人傻了傻,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着头叫道:“大爷,大爷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识抬举,大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要什么你尽管拿,只求留我一条贱命吧!”
尹行绷着脸一脚踩在那人肩上让他别乱动,问道:“别乱叫,谁要杀你了?”
“唉?”男子一听,仰头看他二人,惊道:“你们不是山匪啊?”
“自然不是。”
男子这才看清,站在他面前踩着他的是个很精壮的男子,个儿高大却没有一点蛮横的感觉,他的身后还站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瞅着他。
尹行放开了他,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松了一口气一样:“原来不是山匪,吓死我了,你们是什么人啊?翻我家墙要干什么?”
“路人,路过的,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奇怪?都没人点灯的?”
男子一听脸色微变,招手叫二人:“路人啊?进屋说吧。”
男子打开门快速的帮他们把马和马车牵进来,又迅速的锁好门,几人进了屋,一直到了里屋,才见里屋里窗户是用木板遮起来的,屋里点着一盏不算亮的油灯,有个女子正坐在油灯底下缝衣服。
“阿兰,去倒水来。”男子道。
那女子抬起头,看见尹行和舒笙,低声惊呼了一声,拽男子:“当家的,不是说山匪下山来了吗?怎么带了两个陌生人回来啊。”
男子摆手道:“他两路过不清楚情况,放他们在外面太危险,救人一命嘛,好事,你去倒水来。”
尹行和舒笙都拱手道谢,男子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年龄也不大,三十岁上下,爽朗的笑着摆手道:“不用谢,救人是好事儿。”
“你刚刚说山匪是怎么回事儿?”尹行问。
男子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低声道:“二位是不知道,这风山上住着一帮子山匪,凶残的很,经常下山来抢东西,还shā • rén呢,镇子上的人都怕了他们了,晚上没人敢出门,就是白天也不轻易出门,就怕一个不小心丧命。”
舒笙皱眉,问:“这块地方是数月县管吧?怎么闹得这么厉害,县令都不理吗?”
“哪个敢去报信哦!”男子苦笑:“这镇子进出出口都有人把守,没人出的去,要不,我们早跑了。”
尹行托着下巴没说话,舒笙也皱着眉无奈。
男子笑笑,摆手道:“我让阿兰给你两收拾屋子,你们先休息一晚上,今儿晚上看起来是不会来山匪的,没事儿。”
过了会儿,男子领他们到房间就出去了,尹行却摇头道:“看来今晚不会安生了。”
舒笙也赞同,男子说进出都有人守的话,他两进镇子必定已经被山匪知道了,今晚不动才是怪事。
尹行想了想,对舒笙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守会儿,总不能让人家为了我们而遭灾,那才是罪孽。”
舒笙点头,爬上床裹好被子缩在床角处,圆乎乎一团,像个粽子似的,眨眼看着尹行,那意思是——我准备好了!
☆、第7章梦境(小修可不重看)
尹行说的没错,他在屋顶上坐了不大会儿,连同他们住的这家主家都睡了之后,不远处的镇子口突然开始闪出火星子来。
那是一群人拿着火把从镇子口进来了。
尹行托着下巴眯眼数了数,大概六七个,见那光亮一直往这边移动,尹行站起来,卷了卷衣袖,然后,像一只黑色的大鸟一样,悄无声息的冲着那些火光掠了出去。
……
舒笙裹着被子蜷在床角处,小心翼翼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说实话,他有些紧张,这紧张的来源还有一个——尹行不在身边,安全感剧降……
舒笙仰头瞅了瞅屋顶,小声的叫:“尹行,你在吗?”
没人应声。
舒笙皱着眉又叫了两声,依旧没人应。
舒笙把被子的边角都扯进来压在自己的屁股下面,只留一个脑袋在被子外面,瘪嘴想着,或许他睡着了?要不然就是自己声音太小,没听见?
想罢,又摇头。
不可能,尹行功夫很好,耳力也好,而且责任心很强,他说要出去盯着免得出事,就应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这么一想,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发现了那群山匪,然后追出去了。
但愿,不会有事。
舒笙裹着被子又往墙角缩了缩,紧紧的盯着紧闭的房门。
似乎过了很久,门外突然一阵骚动,主家的那个男人在外面死命的拍门:“先生,先生快出来,山匪来了,出事了!快出来!”
然后有女人的尖叫声:“啊呀!死人了!当家的!投宿那个男的被杀了!”
……尹行!
舒笙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脸色苍白的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冲到门口将门打开,推开正在拍门的男子跑出去,就看见院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身黑衣,面容俊朗,但是在胸口处斜插着一把大刀,此刻面色灰白的倒在地上,周围一滩血迹。
“尹行!”
舒笙提着衣服下摆跑过去,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人。
怎么可能!他明明功夫很好,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舒笙跪在他身边推了推他:“尹行……。”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主动去碰触别人,此刻他没有任何的不适,心里只有难过。
然后,舒笙的耳边响起一阵喧哗来。
……
舒笙被吵醒,睁开眼愣怔了好一会儿,低头,裹在身上的被子还在,再看房门,关的好好的。
呆了许久,舒笙才意识到,刚刚是梦?
尹行没死?
舒笙很纳闷,为什么会梦到尹行?舒笙黑着脸,不想承认他昨晚确实担心了一整晚。
也难怪也有所梦了。
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知道什么下起了雨,舒笙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他听见主家出去开门的声音。
舒笙心里一紧,刚才梦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外面很吵,然后,尹行就躺在了院子里。
一把掀开被子穿上鞋子,舒笙拉开门跑出去,院门是大开着的,主家和他媳妇两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