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塔和萧厉结婚的事情,具体发生在半年多以前。
温塔,从小出生北城温家,自打出生起,就一直人如其名,活在家人们为她安排好的象牙塔里,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生活。
她的人生本该一路顺遂,直到去年,她刚刚满二十三岁,从英国的伦敦艺术大学毕业,一回国,就被家里安排着,和当时已经二十七岁,在北城突然之间声名鹊起的萧厉见面——
因为出生的缘故,温塔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将来的婚姻大概率不会由着自己做主的这等觉悟。
但她也有往好的方向想过,她想,万一她在圈子里能有看上对眼的,两个人门当户对,家里估摸着也会同意。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还没等自己开始认真地挑选对象呢,家里就为她安排上了约会的人选;而那个人选,还会是萧厉,那个叫温塔第一次见面就大跌眼镜的人。
萧厉其人,名字虽然起得震耳欲聋,但几年前在北城几乎没有名声。
在和他见面之前,温塔对他的了解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孤儿,从小孤儿院长大,自己考上了大学,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赤手空拳开始创业,然后一步一步,攒下了现在的家业。
虽然温塔并不知道,萧厉具体的家业到底有多少,但光凭家里会安排他们见面这一条,她就知道,一定不低。
俩人的第一次见面,安排在一间咖啡馆。
恰好是冯荻荻的朋友开的。
温塔过去的那一天,穿了一身黄色的裙子。
那时候正好是夏天,温塔的衣柜里有穿不完的各种颜色的裙子。
学艺术的她向来很喜欢各种色彩丰富的搭配,明黄、千山翠、石榴红、孔雀蓝……或许这种色彩明艳的裙子,换在别人的身上,很容易穿出灾难的感觉,但温塔不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是顶级的出类拔萃,这样的颜色,只会更加突出她的美貌,叫人眼前一亮,再一亮。
时尚的完成度,最主要靠的从来都是颜值和身材。
她到达咖啡馆的时候,距离她和萧厉约定好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这是温塔社交的基本规则。
一般和人约好了见面的话,除非对方是什么特别德高望重的师长,不然她虽然从来不会叫自己迟到,但也不会太提前到。
她脚上踩着一双昨天刚买的羊皮底高跟鞋,在侍应生的指引下,走到了她和萧厉提前订好的位置旁边。
那是个靠窗的花园景观沙发位置,明亮但又不刺眼的光线笼罩着整片区域。
萧厉已经比她要提前到了,这个时候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翘着腿,一边浏览着手中的菜单,时不时又低头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看上去很专注地在等她,但又带着一丝丝的松弛。
出于视觉的习惯,温塔并没有急着先去沙发上落座,而是站在原地,将萧厉从头到尾先打量了一遍。
那是个脸庞轮廓十分硬朗的男人,面部线条流畅,却又透着不少的锋利;侧对着她坐着,无法窥见他的完整五官,但面部折叠度已经清晰可见。他的眼睛深邃,鼻梁是难得一见的硬挺。
到处充满着雄性的气息。
温塔轻哂,缓缓又将目光下垂,注意到他今天的一身穿着,从西装到皮鞋,全是成套的品牌成衣模特套装,手表则是戴的江诗丹顿。
温塔不知道他具体有多高,但是一双长腿折叠了一下,模特套装上身,倒是意外真有点模特的意思。
可以说,温塔对于萧厉的外表,其实还算是满意的。
而且这一通观察下来,她大致已经可以确定,今天的这场约会,主动权会全权在她。
因为萧厉的表现,和她想象当中的,基本大差不差。
——对方因为年纪和阅历的缘故,所以在沙发坐姿上故意表现的很是松弛,但成套工整的西装和皮鞋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紧张。
托家世和身材和样貌的福,从小到大,温塔的追求者都不算少,尤其进入到青春期之后,她就不断开始收到一封又一封的情书。
有些是悄悄塞到她的课桌底下的,有些则是信心满满,亲自递到她的面前的。
萧厉的表现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本质和那些青春期的男同学们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于是信心满满地走了过去,和萧厉说出了这辈子的第一句话:“你好,我是温塔。”
——在后来的很多个月里,温塔都极度后悔,自己当初居然会主动上去,和萧厉打招呼。
因为事实表明,她即便将人心观察得再透彻,但性格终究是摸不透的。
是,她猜的是没有错,萧厉的确喜欢她,并且对这一次的约会,早就蓄谋已久;但她意想不到的是,他根本一点儿也不掩藏他的爱意,从见面的一开始,就如同入室抢劫一般,对她进行着一连串的思想和文化上的掠夺和轰炸。
“你好,温塔,我是萧厉!”
“温塔,我之前见过你,在你们高中的毕业典礼上。”
“温塔,你很漂亮,大概经常这么有人这么夸你吧?”
“温塔,塔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
温塔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还有些期待,逐渐很快就成了破灭。
玻璃外的花园映衬着她的脸色,几近似灰。
很显然,她全然没有预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谈吐的人。
她全程半僵着脸色。
最后那场约会,以萧厉送出的那串蓝宝石项链作为句点。
那也是温塔第一次收到萧厉送的珠宝。
“塔塔,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听你妈妈说你喜欢艺术类的东西,最爱的就是珠宝,我这几天就特地去挑选了一下,作为第一次约会的见面礼,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温塔一边听着萧厉的解说,一边在心底里松一口气,想着,总算是有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
然而,在萧厉打开项链盒子的一刹那,她的梦想,便再次掷地有声的,四分五裂了。
那是一串足足有十三克拉的斯里兰卡蓝宝石项链,无烧的皇家蓝色感,围着宝石的外圈,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碎钻,乍一看,宛如星尘一般,举托起月亮的光辉。
可以看得出,萧厉自己对于这条静心挑选的蓝宝石项链,很是满意。
温塔也丝毫不怀疑,如果她表达了喜欢,那他估计会立马迫不及待地起身,为她戴上这条项链。
可惜,温塔并不喜欢。
不是因为十三克拉的宝石不够大,也不是因为皇家蓝的颜色不够纯正,更不是因为斯里兰卡的产地不够优越。
相反,这些元素恰恰都是温塔喜欢的。
她所不喜欢的,是萧厉送给她的项链,镶嵌的蓝宝石切割过后的形状,是心形。
是温塔已经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入手过的……心形!
如果戴着这串项链在脖子上,招摇过市,温塔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到,冯荻荻的店老板朋友会怎么样惨无人道地记录下她的囧样,然后和冯荻荻一起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可怕,太可怕了。
她于是只能是面带微笑,收下了萧厉的礼物,然后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想要佩戴上这条项链的想法。
即便那天她的脖子上,的确空空如也,并没有佩戴任何的饰品。
—
温塔从回忆之中抽身,一言难尽地回头又瞥了眼萧厉。
之后他们的数次约会再到结婚,萧厉又送过她不少的珠宝,但品味皆没有好到哪里去。每次收到后她便将它们丢进了自己收藏室的最角落里,再也没有叫它们见过光。
这期间,温塔也试图劝过萧厉不必再送她珠宝,她有的已经够多的了,有喜欢的,她自己会下手,但他仍旧乐此不彼,时不时便会给她一个“惊喜”。
她只得作罢。
“哦……你说那些啊。”温塔迟钝片刻后,便道,“我们这回的珠宝展示只是第一批,接下来还有第二批第三批呢,你送我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单独选几件总觉得不够表达,全部都放上去又没有位置,就干脆想着留到下次了。”
她的解释可称是天衣无缝。
萧厉立马就信了。
“这样啊。”他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我送的那些,你都觉得不够高级呢。”
温塔:“……”
她现在说不够高级,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
萧厉信心满满,又刻意揽紧了些她的腰肢,俯身道:“那宝贝你下回再开展,可得做好准备,最个选二楼那个大一点的展厅,我保证,到时候你的珠宝,又会比现在再多出一整倍。”
美术馆里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这边的楼梯上没什么人,他说完话,还直接俯身在温塔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气息充满了狎昵。
“…………”
温塔两眼一黑,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将来自己的收藏区的惨状。
—
上午的展会结束后,温塔和冯荻荻还需要留在美术馆里,做一些后续的收尾工作。
萧厉陪着温塔,简单在美术馆吃了个午饭,才开着自己的车,暂时回了公司。
只是晚上,又是他亲自开着跑车,过来接的温塔回家。
在从前的二十多年,温塔只要是在北城,就是住在城西的温家老宅里头。
但是自从和萧厉结婚后,他们就一起搬到了现在近市中心二环的江月湾别墅区。
他们的别墅一共五层楼,一楼做的是会客厅和厨房,二楼做的是主卧和衣帽间,三楼则是萧厉的办公区和几间客房,至于四楼和五楼,全都隶属于温塔,是她的画室和藏品区。
整栋别墅从他们初次见面之前就陆陆续续开始装修,据萧厉说,这栋别墅的女主人,他除了温塔,再没有考虑过别的人。
温塔听罢,只是扯了扯嘴角,给了他一个朦朦胧胧的牵强笑意。
今天在美术馆里累了一整天,温塔一回卧室,就想先去泡个澡,放松一下。
但还没等她走两步路,突然,有个滚烫的胸膛从她的背后扑了上来,将她牢牢地给锁进了怀里。
“宝贝,美术馆的事情现在终于忙的差不多了吧?该抽点时间给我了吧?”
萧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把自己脱了个一/丝/不/挂,紧紧地贴着温塔,在她耳边吐着越来越磅礴的气息。
温塔浑身打了个激灵。
是了,最近一直忙着美术馆的事情,她压根没有多少时间去管萧厉,本来她也不是特别热衷于这些事情,所以美术馆刚好也成为了她阻止萧厉胡闹的借口。
只是现在……
温塔尝试着推了推身后的人:“你等等,我先洗澡……”
“一起洗吧。”
素了大半个月的人,哪里还等的及这些。
领会到温塔并没有特别抗拒的意思过后,萧厉便急不可耐地将她给打横抱了起来,扛进了浴室里。
衬衫和裙子走一路掉一路。
温塔半推半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等她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和萧厉一起坐在了浴缸里,她的双手也正攀在萧厉的脖子上。
月色笼罩上来,逐渐覆盖了半边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