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一次?

“这东西怎么处理。”把棺材盖好之后,二哥站到了吴筌旁边。

大家都看着吴筌手里那个小玻璃瓶。

反正就是个厉害的鬼,我不怎么感兴趣,倒是抬眼间看着棺材盖上脏了。

还好没有摔烂。

我穿过堂屋,本打算去厨房拿一张毛巾去擦。

想想那不太干净。

于是我就在堂屋里面拿了一包卫生纸。

这间屋子我曾经睡过,小姨婆也睡过,现在是二表爷睡的地方。

小姨婆的房间在厨房旁边。

突然,我动了想要去瞧瞧的念头。

拿着卫生纸,我走到门口,往里面瞧了瞧,东西比较乱。

想来三表娘刚才就是在这里边收拾东西。

“小姨婆,我来看您啦。”看着这不会再有小姨婆居住的屋子,我下意识的打了个招呼。

“刚才不好意思把棺盖揭开了,别惊着您,我现在去把它擦干净,您一定要原谅我。”我转过头,正准备往堂屋走去。

“我晓得你来了。”这声音,不正是小姨婆的声音吗?

我有种预感,要是我扭头,或许能看到小姨婆就在她房间里。

但是我不敢,连步子都迈不开。

好在这时候三表娘他们回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白生,你在这里干什么。”二表爷满脸通红,一看就知道他喝了酒,这人跟以前一样,喝点酒就上脸,跟猴屁股一样。

“二表爷,我来拿包卫生纸。”我终于迈开了步子。

“我还以为你去跟你小姨婆收拾东西。”二表爷盯着我,跟看犯人一样,“我妈屋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拾,钱啊什么的都在,你别进去翻,到时候不好说。”

“二表爷,我不是那种人……”我有些尴尬。

“这种时候,谁知道呢,你没父没母……”二表爷的话被打断。

“二哥你说什么话呢,白生只是来看看妈。”二表娘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他跟我们家扯的上什么关系?”二表爷指着我,一脸愤怒,“妈为什么临终前还提到他,可别把遗产分给这外人……”

“够了!”二表娘一跺脚,不少眼睛看向这里,然后二表娘收敛着怒火,“二哥你醉了。”

“我没醉,三妹你也别想着维护他,你以为他死去的爹妈是个好东西……”二表爷的话是越说越难听。

“别为了我伤和气,我就是来给小姨婆上柱香,等下我就走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勉强笑着。

摇了摇手上的纸,“我拿点纸去给小姨婆擦擦棺盖,这总没事吧。”

没再看三表娘和二表爷,我离开了堂屋,去了停放小姨婆棺材的客厅。

吴筌他们都看着我。

两间屋子隔的那么近,他们肯定听到了。

“刚才盖子掉地上有点脏了,我去擦擦。”为了缓解尴尬,我摇了摇卫生纸。

“老六……”四哥开口。

我以为他要劝我。

“不需要。”吴筌一把将我手里的卫生纸抢了过去。

“老六啊,现在不用擦。”四哥从吴筌手里拿过卫生纸。

“哦,这样呀。”我莫名有一种失落感。

“白生,今晚上就别走了,跟你老板请个假,你小姨婆明天早上九点上山,你就送送她吧,刚才是我们不对,你别介意啊,你也知道的,你二表爷喝了酒就那脾气……”三表娘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的,”我勉强笑笑,“那我明天送了小姨婆再走,主要是还要回家收拾东西。”

“好。”三表娘笑着去招呼宾客了,人还挺多。

“嘿老六,你明天就跟我们回去?”五哥傻笑,“那太好了嘿嘿嘿。”

“我行李还在家里。”我挠了挠头。

“那没事,我们可以等你。”四哥很是开心。

“那谢谢你们了……”他们不介意我突然离开,还是很让我感动。

“别这么客气好吗,我们极北都是一家人,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欢迎你。”三哥朝我点了点头。

“好……”

就这样,我就决定跟他们回去了。

到了晚上,我被安排到楼上,跟其他的宾客挤着睡一晚。

吴筌他们倒是特殊待遇,他们一伙人睡一间大房间。

然而事实上是大家都怕他们,招待好了免得惹祸上身……

我奶奶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倒觉得他们并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谁知道呢,为了钱什么的。

第二天一早,吴筌他们就开始忙了,我是被哀乐声惊醒的。

出殡前还是要吹吹打打念念很长一段时间,还要教送葬者怎么走流程。

我收拾干净,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跟奶奶一起坐在旁边看着吴筌他们作法。

还是能听懂一些,比如念到小姨婆的生平,孝子孝女的悼文什么的。

听着怪伤心的。

五哥那嗓子可能真是天赋,奇异的腔调听起来感触极深。

我看到不少人都在抹眼泪,奶奶也是,我赶紧把纸巾递上去,并安慰奶奶不要伤心。

“灵宝大法师,城隍土地司,今照得S省L市太平县飞来镇信女黄月云因病身故,前往阴曹冥府进香,随身携带行李马匹,金银财宝,衣服首饰,所遇关津渡口,凶神恶鬼验票放行,不得阻拦,须知路引行者尊……”

五哥唱到这里。

我看到吴筌叫住五哥,自己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前面。

不仅是我,连三哥他们都惊讶了。

“我今把笔对天庭,二十四山作圣灵;孔圣赐我文章笔,万世由我能作成。点天天清”吴筌伸手,朝天点一下。

“点地地灵”

他又朝地点一下。

“点人人长生”吴筌朝着跪在地上的三表娘虚点一下。

“点主主有灵”又在三表娘面前划了三圈,并未挨到三表娘。

“点上添来一点红”我才看到三表娘手里端着个东西,像个板子,吴筌在板子中央点了一下。

“代代儿孙大富大贵状元郎。朱笔坠地府。三魂七魄归神主”

“孝男孝女请起,哀哉!”吴筌把这段神叨叨的话念完,我竟然没笑话他。

根本笑不出来,搞了半天吴筌念经也这么有天赋,感人。

之后,吴筌继续在棺材边坐下,二哥开始接替他走着流程。

过了好一会儿,几位青壮年准备抬棺了,四哥他们纷纷站到了一旁。

我正好在他们旁边。

“四哥,吴……老板还会唱这种歌吗。”我问着。

“我也是第一次听。”四哥小声跟我说着。

然后,棺材抬了起来,大家跟着走了上去。

哭声一片。

哭丧。

哭声戛然而止,花圈当头,孝子孝孙随后,送葬亲友跟随。

极北的队伍。

抬棺的队伍。

我走在前面,心情很复杂,奶奶在我旁边一直抹眼泪,搞得我心烦意乱。

“用岳之英,惟神最明,德可配天。主守土地,护卫山渊。鉴纳不轻,相兹情胜,乃建佳城,工力已竣,以三牲酒醴,冀来享格,永佑丹城,炽昌后裔,瓜甦连绵,尚飨!”身后,二哥的声音传了过来。

等到我们站在墓前,我只看到二哥一个人在那里指挥,其他人没有跟上来。

默默的看了一眼棺材被送进墓穴,我扶着奶奶离开了。

人死了无非就这么一回事,管他身前身后名,在这世上是再不会有这个人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