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兄弟彼此温暖

林夫人喝完药又睡了一觉,有章嬷嬷陪着,又是住在儿子家,心里便踏实了不少,只是一直牵挂着老爷的病情,醒来后便叫章嬷嬷扶着她去了老爷住的东厢房。

林老爷虽然经过了薛神医的救治,但他连受两次重创,并不是一下就能救得过来的,林夫人陡然一见当家人成了这副模样,立刻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老爷呀,前几天还好好的,你怎么突然病成了这样?这个杀千刀的孽子,他怎么下得了手的哟!”

“你要是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哟!”

林夫人一哭三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坐在床沿上哭了个气短声咽,侍书和章嬷嬷怎么都劝不住,只得跑去请林绍轩。

林绍轩进来时,林夫人还在拍着床沿不断嚎哭,一会儿悔恨当初不该一时糊涂,一会儿又后悔当时没有了断了孽种,直哭得喉咙都哑了还停不下来。

唉,老娘也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就叫她发泄一会儿吧。

林绍轩把下人们都赶出去,自己在一边默默陪着,直到林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再也哭不声了才走过去安慰。

“娘,你别再哭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说他也已经狠狠地报复了回来,儿子府里的家产一分都不要,还赔了他两万两银子,咱们今后真的不欠他的了。”

“娘你在我这里好好养病,不要东想西想的自己吓唬自己,爹的病还有得医呢。”

听儿子说老爷的病还能治,林夫人终于不再抽泣。

“儿子,当年的事确实怪娘不好,娘想好了,我要找个庵堂出家修行,为我当年做错的事赎罪。”

什么?你们这些女人,怎么动不动就想出家?!

“娘,你好好在家住着,儿子能保护好你们。”林绍轩不肯答应。

“儿子,你听娘说,娘也不是一时兴起。”林夫人红肿着眼睛,鼻头也红红的,显得十分狼狈,可她的眼神却是坚定的。

“娘当年一时气愤做下了错事,这些年也一直心里不安,生怕哪天就会遭报应。”

“咱们林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我造的孽,我要为自己赎罪,为老爷祈福。”

林绍轩没法劝回一个一心出家的女人,但他可不敢现在就把母亲送去庵堂。大哥那个疯子可是已经放了话,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老娘,恐怕前脚才把她送出去,后脚就得抬回来一具尸体。

“娘啊,你要出家儿子也不好拦着,不如先在家带发修行吧,你现在不能出去。”

林夫人摸着老爷枯瘦冰凉的手,发了好一会儿呆,抬头看看担忧的儿子,只得妥协。“好吧,等你爹好了娘再剃度,这些天我就在家吃斋念佛给你爹祈福。”

“行,就这么办,儿子马上给你布置一间佛堂。”林绍轩见老娘不再坚持,心里终于安生了。不能再出事了,他真的不想看着这个女人死。

林夫人坚持要照顾老爷不肯离开,林绍轩也不好拦着,只得命人加紧把偏院的东屋收拾出来给老娘在家修行,又吩咐人今后给她单做素斋。

唉,命苦啊,一刻不得消停,忙完这出是那出。家里两个老的病病歪歪,外头还有个随时要来索命的大哥,林绍轩头都快炸了。

“呜呜,玉郎,我想你了!”林绍轩跑回房,一头扎进江瑾瑜怀里,抱着他的腰不肯放。

“好了,没事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江瑾瑜难得见他露出这样的脆弱,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微微刺痛。他把林绍轩圈在怀里,温柔地抚摸他柔软的发丝,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等他平静下来,这才缓缓吻上他的唇。

林绍轩急促而贪婪地回应,仿佛要跟他通过这样的唇舌纠缠融为一体,直到两人都气息咻咻这才分开。

“好些了吗?”江瑾瑜关切地询问。

“嗯。”林绍轩伸出手指,在他殷红的唇瓣上缓缓描画,“我想通了,我才不去管他们的污糟事呢,我只管跟你好好过日子就行。只要他不来惹我,我就当不认识他。”

“好,咱们不理他。”江瑾瑜轻笑着,圈着他的腰身不放,“咱们还有好多大事要做。”

“对,我们还要建学院,办义学,还要招教习开办百工学院,还有你母亲迁坟的事,还要搬家,还答应了请老金小王他们去暖宅……”林绍轩一件件道来,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时间去为林家的事情劳神。

这么多事堆在一起,难道全推给我的玉郎?那怎么成,他累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好,再不管他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他要是再敢来挑衅,我就叫他好好尝尝厉害!”

“是,你最厉害了!”江瑾瑜见他终于放开胸怀,心里立刻轻松了许多,刺痛的感觉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暖暖的爱意。

“走吧,陪我吃饭去,我都饿了。”他牵起林绍轩的手走出房门,让他在椅子上坐好,又叫下人摆饭,安排好一切这才在他对面坐下。

林绍轩看着这样体贴的江瑾瑜,幸福已在心里涓涓流淌成一片。他再不是当初那自作多情的小纨绔,他们走进了彼此的心里,许下了相伴一生的誓言。

玉郎,请允许我偶尔脆弱一次,过了今天,我依然还是你的哥哥,永远会站在你的前面,为你遮风挡雨,为你奉献一切。

林绍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着晚餐。江瑾瑜也不说话,但他看得出,哥哥已经从家庭的不幸中走了出来,他再不会迷失了。

第二天一早,林绍轩果然没有再去过问林府的事,他只是去给父母请了安,就陪江瑾瑜回了知府家的大宅。说好了的,休沐日回去跟江知府谈谈建书院的事,再把瑾瑜生母迁坟入族谱的事也一起商定。

江知府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三儿子终于松了口,不但答应给他引荐淳王爷,还肯在书院建造上分他一笔功劳,有了这两样加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

江瑾瑜和林绍轩一回家就被请到了倚闲居,江知府一点架子都不摆,也不把儿子叫过去说话,直接自己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衙门里的执事。

“瑜儿,这些天都在忙什么,也不回来住几天,爹和娘都想你了!”江知府一来就打亲情牌。

“谢父亲记挂。”江瑾瑜起身行礼,“因书院筹建杂务繁多,儿子疏忽了。”

“哎,坐下坐下,自己家里不要那么多礼。”江知府非常和蔼地请儿子和儿子的相好坐了,命下人送了茶水,又把两个执事叫过来,几人把书院建造的事情细细商讨了一番。

林绍轩坐在一旁只顾喝茶,一句话也不多说。他知道玉郎最关心的是他母亲迁坟的事,但他也知道这必须拿书院督建来交换。

他早就决定了,书院的事全都交给瑾瑜处理,他只负责出银子。他默默看着,看他的玉郎指着图纸神采飞扬,看江知府捋着胡须满脸得意,看两个执事在一边认真倾听。

这样真好,我的玉郎长大了,可以与他的父亲平起平坐探讨公务了。林绍轩看了半晌,心里突然有些泛酸。

玉郎长大了,自己有能力dú • lì生活了,他还会需要我吗?

“哥哥,哥哥!”一声催促唤回了他的神魂。

“哦,怎么了?”他连忙打起精神。

“父亲说再过两日就是黄道吉日,正宜破土动工,你看怎么样?”

“好,我没意见。”林绍轩想了想,又转头看向江知府,“只是希望伯父的人看好了采买和工匠,决不能偷工减料。”

“这个你放心,我跟瑜儿都说好了,书院的建造花的都是善款,我会把每项开支张榜贴在知府衙门前,请杭州城里的父老乡亲一起监督,绝不允许有人上下其手!”

江知府说得义正辞严,其实心里很有些舍不得。那么大一座书院,谁不想从中捞一笔?可是他不能捞,也不敢捞。这可是政治投资,自己不出一分银子就能占到一笔功劳,已经算是沾了儿子的光,要是不看紧了,恐怕羊肉吃不成还会惹上一身膻。林绍轩这小滑头是那么好相与的?

“如此甚好!”林绍轩听说他居然肯接受社会监督,心里真是满意极了,“那咱们后天正式动工!”

谈完了书院的事,两个执事带着图纸退了出去,他们要赶紧去准备材料征召民夫。知府大人说了,入冬前一定要建好,算算也没几个月了。

闲杂人等都走了,客堂里留下了林江二兄弟和江知府,是时候谈谈瑾瑜一直记挂在心的事了。

“瑜儿,为父已看好了日子,下月初七就是迁坟的好日子,到时候你早点回来。”江知府见儿子说完书院的事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知道表态的时候到了。

“全凭父亲做主。”江瑾瑜起身一揖。

“坐下坐下,都说了在家里不要那么多礼。”

江知府说完事就走了,他受不了儿子客气却疏离的目光,林绍轩却贴了过来。

“你说过的,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我们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嗯,我知道。”

两只手紧紧握住,两个人心意相通。不管未来如何,起码他们会温暖彼此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