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发觉家里气氛不对,便十分小心谨慎,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有些提心吊胆。这晚她用过晚饭便跑去二公子原先住的院子,想找观棋问问她能不能想办法出去。
两个小姐妹嘀嘀咕咕讨论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侍书只好趁着夜色往回走。她要提醒夫人家里的异常,看她有没有办法送自己出去。
院子里黑沉沉的,只有夫人住的屋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一阵阴风刮过,侍书不禁拢了拢衣襟。
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伺候的人全都不见了?
林绍翰使劲勒紧白绫,见林夫人脸色渐渐涨红、青紫,手脚垂下再也无力挣扎。
“毒妇,好好去地府忏悔吧!”他狰狞着面孔,双手使劲一勒,便要结果林夫人的性命,却感觉后脑一阵剧痛,砰的一声,一个花瓶在他脑后开了花。
林绍翰眼前发黑,他摇摇晃晃想转身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咤,又一件重物狠狠砸下。他的耳朵嗡嗡炸响,鲜血滴落在衣襟上。
是谁?谁打了我?林绍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省人事。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侍书发现异常,便悄悄走到窗前,从缝隙里往里一看,吓得魂都要飞了。
怎么办?怎么办?二公子把夫人的安危交到我的手上,我可千万不能让她出事!侍书见院子里黑沉沉不见一个人,林夫人生死只在一瞬间,她再也顾不上害怕,悄悄跑进房门便举起案上供着的花瓶。
“快放开夫人!”眼见大公子挨了一下还不松手,侍书又举起案几上的实木茶盘狠狠砸了下去。
“呜……我不是要杀你。呜……夫人,夫人,你快醒醒。”侍书见两个主子都躺倒在地上,一个流了一地的鲜血,一个已经没了气息,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一时吓得手足无措,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咳……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呛咳,侍书赶紧抹了眼泪去看。原来是林夫人命不该绝,林绍翰为要慢慢折磨她,一开始并没有下狠手,这会儿白绫松开,她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夫人!你没事就好!奴婢来晚了,差点救不了你……”侍书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把林夫人从地上扶起,喂她喝了点水,又帮她抚着前胸后背顺气。
“咳,咳……侍书,快,快叫人来救命!”林夫人悠悠醒转,一睁眼便看见林绍翰趴在地上,顿时惊得手足颤抖,倒在了榻上。
对了,大公子还在地上趴着呢!侍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呼吸正常,血也不再流了,生怕他醒来又对自己二人不利,赶紧找来两根腰带把他的手脚捆了起来。
“夫人,家里出事了!咱们赶紧跑吧,去找二公子做主!”侍书怕他醒来叫嚷,又掏出块帕子把他的嘴堵上,这才对林夫人说出了家里的异常。
“什么?连老爷也出事了?不行,我要去救老爷。”林夫人顾不得喉咙火辣辣的疼,颤抖着站起身扶着侍书就要出去。
“夫人,求您听奴婢一句劝,咱们还是连夜跑吧,现在府里到处都被大公子控制,咱们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了,您这会儿去找老爷无异于自投罗网。要是您出了事,叫我怎么向二公子交代啊!”
侍书见她这会儿还看不清形势,急得连连跺脚。老爷已经中风,家里的一切都被大公子掌控,凭她们两个弱女子可怎么救他出去?大公子已经下了杀手,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林夫人走到门前,见外面黑黢黢的,一丝灯光没有,平时服侍的人一个也看不见,不等侍书来劝,自己先吓得不敢走了。
“怎么办?侍书,怎么办?我走不动路。”
“夫人,奴婢扶着你,咱们慢慢走,从后门出去。”侍书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寄望看守后门的人偷懒,她俩可以悄悄溜出去。
“夫人,你要到哪里去?”一个声音突然从黑暗处响起,吓得侍书和夫人紧紧搂抱在一起。
“谁?谁在外面?!你,你不要乱来啊!”侍书挡在林夫人身前,自己的腿也抖了起来。
“是我。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从门廊后转了出来,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绿的衫裙,侍书借着月色仔细一看,原来正是大公子身边的翠痕。
“是你!你想做什么?你别乱来啊!不然我杀了你主子!”侍书把夫人往门里推,自己也慢慢退了回去。
“别怕,我真是来帮你们的。从前的事我都知道,翰儿要报仇我也拦不住,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他shā • rén。既然你命不该绝,还是赶紧逃走吧,不然等他醒来,我也想不到办法救你了。”翠痕站在门前,深深地看了被绑在地上的林绍翰一眼,心里满是痛惜和懊悔。
这孩子,他过得太苦了!谁能想到他一个两岁的孩子会记事?谁能知道他竟把仇恨压在心里二十年?可是,再怎么恨也不能shā • rén啊!自己真不该告诉他当年的真相,也许被欺骗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翠痕没有去解开林绍翰,她只是深深地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了。走前留下一句话。
“你们赶紧去后门,我会赶一辆马车去那里接你们。”
翠痕走了,留下屋内的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办,这人可靠吗?万一她是去叫人的可怎么办?”林夫人手足无措。
“不会的,她要是想叫人刚才就不会走出来。夫人,你披件衣服,咱们赶紧出去。”侍书咬了咬牙,决定相信翠痕一次。她打开衣橱取出件深色的斗篷把夫人裹紧,见她手里还抱着装房契地契的盒子,也只得在心里叹口气由得她去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后园,果然见后门边停了一辆马车,翠痕正站在车前焦急地张望,见她们来了赶紧掀起车帘。
“快上车,我送你们出门后你们自己走,千万别回来了。”
侍书和翠痕合力把林夫人送上马车,自己在前面牵着马,翠痕过去叫门。
门房虽然得了吩咐不许放人出去,但翠痕却是不同的,大家都知道她是大公子最信任的房里人,她深夜赶出一辆马车,一定是大公子吩咐的。
侍书连灯也不敢点,低着头把脸藏在阴影里,等小门一开就赶紧拉着马车走了出去。翠痕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马车离开小门走上了门前的青石板路。
唉,翰儿,希望你醒来不要怪我,你真的不能shā • rén啊!
侍书虽不会赶车,牵马还是可以的。林绍轩的宅子她也曾经去过,此时虽已入夜,幸喜尚有月光,侍书便牵着马往杏儿胡同走,一路疾行不敢高声。林夫人藏车里也不时挑起帘子往外张望,生怕有人追过来杀她,直到侍书在一处大门前停下。
“怎么了?”林夫人的声音还在抖。
“夫人,咱们安全了,奴婢这就去叫门。”侍书安抚了夫人,马上跑去门前使劲拍门环,叫起了门房,叫来了入画,这才喊出了林绍轩。
侍书牵马走了一路,这会儿早就筋疲力尽,勉强说完事情经过就再也站不住了。林绍轩命她先去休息,自己掀开门帘走进了内室。他知道母亲独自留在家里会很危险,但真没想到大哥会亲自下杀手。这个大哥,他已经疯了!
“儿子,快,快去救你爹!”林夫人被人扶到床上躺着,她根本就没法入睡,只叫人把灯点得亮亮的,自己抱着被子不住发抖,这会儿见到儿子的面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个小杂种他要shā • rén啊!”
“娘,没事的,你别怕!”林绍轩看着母亲脖子上的勒痕心里也一阵阵后怕。林夫人虽然不是他真正的母亲,可是他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此时亲人因他的疏忽差点丢了性命,他不由得深深反省自己。
真的是大意了。自己明明知道大哥要找母亲报仇,却只留下了侍书这一个小姑娘去独自应付,实在是不应该。
“娘,你先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去接父亲过来。这会儿天都黑了,我也不好上门去要人啊。”林绍轩上前抱住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了,儿子在这里。”
“呜……都怪我不好,当年要不是我一时糊涂,也不会埋下这样的祸根。”林夫人刚刚经历了生死,此时被儿子搂着好言安慰,心情激荡之下也顾不得旁边有人了。
“咳,你们先出去吧,熬点安神的药送过来。”林绍轩连忙咳嗽一声打断了她。这样的陈年旧事,实在不合适当着下人的面来说。
“儿子,娘后悔了,娘真的不是故意要杀她的,呜呜……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我那会儿肚子里有了你,可你爹他却整日整夜的呆在蝶苑不出来,我叫人去请了他许多次,他都只是随便看一眼就走,却把那孽种看得比眼珠子都重,娘实在是气不过啊!”
“我这些年也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养大,可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现在要来杀我了!儿子,儿子,你快藏起来,他说了,他还要来杀你,还要杀当年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