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借酒浇愁都不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林绍轩不过空等了一个下午,感觉好像已经煎熬了半个世纪。

瑾瑜,瑾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若是不想见我,你也该说一声啊!若是遇到麻烦,你更该告诉我,咱们是朋友不是吗?

愁啊!没处发泄,林二公子要借酒浇愁。

“小三,去给本公子拿酒来!”林绍轩颓然坐倒在院里的石凳上,想喝酒。

老爷要喝酒,小厮自然跑得快。前些日子林绍轩制酒精,买来许多的米酒,都在厨房放着呢。小三跑去厨房拿酒,顺便吩咐厨娘准备下酒的小菜。

不一会儿,一瓶酒、四碟小菜就送了过来。林绍轩也不回房,坐在庭院里就喝上了。

唉,这可真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要是瑾瑜也在这里,我俩对坐畅饮,赏完美景再赏美人的醉态多好!

酒入愁肠愁更愁,林绍轩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瑾瑜为何失约,后悔没有早点去江府寻他。一瓶酒喝完,小菜也吃光,林绍轩还是没有半点醉意。唉,这米酒真是不给力啊!要是来瓶二锅头,热辣辣、晕乎乎,那才畅快。

“小三,去地窖把本公子前些天放的酒坛子取一个出来。”前些天蒸馏酒精时制出许多烧酒,好久没尝过白酒味的林绍轩有点馋,就留了几坛封存在了地窖里,想要留着以后喝,今天正好用得上。

不一会儿,一坛烧酒摆在了石桌上。小三还算机灵,不等主子吩咐就打开酒坛,为林老爷倒满一杯,又用小竹筒打酒,装满了一个酒瓶。

“呼,辣!香!这才是我喜欢的好酒!这酒喝着才带劲!”一杯白酒下肚,二公子腹中升起热辣辣一条火线。这酒才能让人一醉解千愁!

“给老爷再装两瓶,我带回去喝。”看了看小三那单薄的小身板,林绍轩不想在这里喝醉。就这几个小毛孩子,还是不折腾他们了。回家,回家撒酒疯去,这酒恐怕接近50度,一瓶下去肯定就醉了。

提着酒瓶,带着采青,林绍轩连马都没骑,就这么边走边逛边喝两口,晃晃悠悠往家里走去。

瑾瑜这会儿在哪里?林绍轩那双眼睛专往人堆里的白衣公子身上瞧。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唉,林绍轩叹了今天第三百六十口气,一口气没叹完,pia!摔了个嘴啃泥。

哪个混蛋,脚都伸到了大路上!林二公子不怪自己不看路,只怪别人腿太长。爬起身左右看看,哎呦,这是谁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青衣汉子,原本坐在路边,拿着个酒葫芦正喝酒,绊倒了林绍轩后却突然爬了起来。

“好酒!哈哈,好酒!”青衣汉子扔下酒葫芦就扑向了二公子摔倒时失手扔下的酒瓶。

酒瓶摔了一下,瓶口都摔破了,酒浆流了一地,这汉子也不嫌脏不嫌破,拿起酒瓶对着嘴就喝。

“哎,我说你这人,绊倒了别人不说道歉,你还抢别人的酒喝!喂,本公子跟你说话呢!”林绍轩不乐意了,用脚踢那汉子。

二公子这软绵绵的几脚,对那汉子来说相当于挠痒痒,人家连动都没动,就把他的酒喝光了。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汉子把酒瓶子一扔,站起身来,林绍轩不敢踹人家了。

怎么?这大汉身高九尺,膀阔腰圆,一身遒劲的肌肉在青衣下隐约可见,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这酒是你的?”青衣汉子虽然身上还带着几个大脚印,却只是满不在乎地伸手拍打了几下,一双豹眼紧盯着林绍轩,如恶少看到了美娇娘。

“是、是啊。”林二公子赶紧退后几步。自己这小身板可不扛揍,把脸打花了明天我还怎么去见瑾瑜?

“哪里买来的?带我再去买几坛。”

哦,原来是个酒鬼。大哥你早说啊,吓死宝宝了!

“这酒可没处买去,全天下就这一瓶,已经叫你喝完了。”林绍轩忽悠人家。

他可不想被这酒鬼缠上,叫上采青,赶紧跑。

“慢着!”脚步刚动,林二公子就被拽住了,“不对,有酒香!你身上肯定还有酒。”

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捉住林绍轩的小胳膊,另一只手就向他怀里伸过去。

哎,我说你这汉子,男男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哎呀,我是真没有!”话还没说完,那汉子已经搜完,又一把拽住了采青。

“哈,我就说有。”说着伸手就要去夺。

“住手!”那可是我林二公子晚上要喝的,你拿走了我喝什么?

“你这汉子真是莽撞!绊倒了本公子,又喝了我的酒,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这瓶酒可是世上仅存最后一瓶,你怎么也要抢去?快放手,不然我可喊人了!”

采青把酒瓶护在怀里,脸都有些吓白了。看看二公子,犹豫着要不要撒手把酒瓶给这莽夫。他可是看到了,二公子家里堆着许多酒坛子呢,这怎么成最后一瓶了?

“多少银子?我跟你买。”还好,大汉看着粗豪,却不喜欢动粗,看这主仆二人不愿给,竟真的放手,到怀里掏摸起来,半天后,摸出一串铜钱。

啥?世上仅存的一瓶好酒,你就给我几个铜钱?水酒还得20文一碗呢。

“不卖不卖!”林绍轩拉着采青就想绕过这汉子,被人家一个侧身就挡住了。

“不卖那给我再喝一口!”

唉,真是倒霉啊!哪儿来的莽大汉,把人家这伤春悲秋思慕美人的心情全给搅和了。

“让开,再不让我可真的喊人了!”

大汉平生豪侠仗义,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从前天天喝着那米酒还不觉得难喝,今天突然闻到这样浓郁的酒香,尝到这辛辣醇厚的美酒,那酒虫早冒出头来叫嚣着不肯离去了。见二公子死活不肯卖,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当街拦路抢酒的行为确实不好,可实在是舍不得那美酒啊!

“这位公子,咱们打个商量,你把酒让给我,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弄来。”大汉路虽然让开了,却跟着二公子不肯走。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瑾瑜,你去给我弄来?林绍轩懒得跟他啰嗦,从采青手里接过酒瓶,自己边走边喝上了。

咕嘟,好大的吞口水的声音啊!那汉子跟着林绍轩,闻着酒香,简直是馋涎欲滴。

唉,算了算了,真是怕了你了!每喝一口就听声伴奏,这还叫人怎么喝?摇了摇酒瓶,里面还剩一半。不喝了,再喝就要醉在路上了。被这汉子扰了酒兴,林绍轩干脆停下来,把酒瓶递给了他。

“拿去吧,就这些,喝完我可真没了。”林二公子大发善心,把自己喝剩下的半瓶酒扔给了大汉。

“哎,多谢!”眼还没来得及眨,大汉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行了,这下彻底没念想了,林绍轩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可是,你小子属狗的吗?跟着我干嘛?酒都被你喝完了,你跟着我也没用啊!

林绍轩不理他,自己愁还愁不过来呢,谁有空去管个酒鬼。

回家,关门。家里这么多人,不怕你跟过来。林绍轩已经有些醉意,顾不上那酒鬼,回自己的院子发愁去了。

风满楼,玄月如勾,玉人dú • lì阑干后。

江瑾瑜被关在小院里,负手而立独自赏月已经几个时辰了。

在外人眼中,他是万人仰慕的玉公子,他是知府家的三少爷,可谁知他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呢?父亲虽然喜爱他,却整日忙于政务,不太有空回后宅,家里的事都是知府夫人做主。可是夫人,他虽称之为母亲,这个母亲却没有真心对他。

同样读书识字,哥哥们研究经义文章,他却只能研究诗词音律;哥哥们交往豪门公子,他却只能与匠人乐师为伍。哥哥们进学科考,他只能羡慕地看着,夫人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却告诉别人说他沉迷左道无心向学。

他本是与世无争,只想安静度日,谁知夫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不过是连续出去了几日,做的也是香料研究,夫人却借口他交往无赖子弟,又把他和琴儿都关在了家里。

不见自己赴约,他可会着急?可会又来寻我?江瑾瑜不可遏止地又想起那爱穿红衣的唯一朋友。想起这几日与他的相处,想起他待自己的亲热周到,江瑾瑜有些出神。

这些年为免麻烦,他一直跟外人保持距离,对谁都是淡淡的带着疏离。别人都说他孤傲,不愿与他亲近,只有这人,不管他怎样冷淡都一直对他热情如初。

林绍轩,你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要对瑾瑜这么好?

这一晚,新月如钩,溶溶月色洒落大地,照着不同院落中的两个人。

红衣的喝得半醉,在院子里唱了半天没人听得懂的歌,被丫环们架回房里倒头便睡。

白衣的凭栏而立,更深露重,濡湿了缓带轻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