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夜得黑了好几百年了吧,可今年这里倒是有亮了,只是有亮还不如没亮啊!”慕容沛想起了自己前些天和当地的一位老者说过的话。
当时慕容沛听了这句话是楞了一下的,不过旋即明白那位老者话里的意思了,他所说的有亮不如没亮,那是指日军在这里修了炮楼。
一到天黑的时候,日军炮楼上的探照灯就亮了起来,旋转着扫视着周围。
“亮”这个字本就代表了光明,有谁不喜欢光明呢,可是侵略者带来的亮却是给周边的百姓带来了威胁。
日军在刚建炮楼之初,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娃子为了追一头自家跑丢了的山羊就进入到了那日军的“亮”之中,然后日军的枪就响了,一娃一羊都倒了下去。
娃被丢弃在旷野,羊却成了那些侵略者的腹中餐。
而今夜,慕容沛便是带队来打日军的这样炮楼了。
这样的炮楼在这一带共有三个,位于皖东两县的交界处,地处交通要道。
在作战地图上显示,这三个炮楼就象钉子一样钉在了那红色根据地的中间,如果把这三个钉子拔了,那么两县的根据地就连成一片了。
皖东军分区在今夜统一行动,出动了四个团,三个团各打三个炮楼,另外一个却是负责打援,争取一举拿下日军的这三个炮楼。
而小石头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于是他也就参予了作战方案的制订。
由于小石头带来了武器与dàn • yào,所以刘思乐决定强攻。
当时小石头就问,难道我们不来你们就不强攻吗?
刘思乐回答,你们不来我们怎么强攻?一个战士手里就十发子弹,想压制炮楼射击孔的火力根本不够啊!
小石头就说,不对啊,我听我们头儿当时他们撤走了的时候给你们留下一大批缴获的日军武器dàn • yào呢。
刘思乐回答,你就是留给了我们那就是我们的?我们是新四军哪,得有个全局观念不是,被别的部队给打秋风喽。
慕容沛当时见小石头露出不解的神情后解释了一下当前这里的情况。
由于新四军是真心抗日的,走的又是群众路线,所以积极参军的老百姓很多,否则以原来他们那个dú • lì营才剩下三百多个人如何能够拉起一个团来呢。
这样一来武器dàn • yào就都不够用了,新四军还不象国军,在指挥上新四军自行一套而国军自然也不会给他们提供什么qiāng • zhīdàn • yào,一切都靠从日军和伪军那里头夺,这样人多了武器自然就不够用了。
小石头对这样的解释正无奈时,刘思乐又说,你以为你这回给我们带来的就一定全给我们呀,别的不说,这部电台就留不下,我们现在军分区还没有电台呢,你说我们一个团就用?
小石头这回可真是郁闷了,看看慕容沛,慕容沛也只能是满脸歉意。
慕容沛更不能说什么了,虽然她也想留下这部电台但她说都不会说,因为她是政委啊,她的政治觉悟必须比团长高才对。
眼见小石头那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慕容沛只能把话题岔回到打鬼子据点上。
由于他们决定强攻,所以小石头分到的任务便是带着他们中间的冷枪手以及轻重机枪与新四军枪法好的战士共同负责压制炮楼内的火力。
这个日军炮楼是四方体,分三层,根据侦察,日军人有一个分队十多个人住在最上层,下面两层住着四十多名日军。
三层一共十二个射击孔,二十个瞭望孔。
加上直属营的三十来人,每个射击孔都各有一挺轻机枪和五名以上枪法准确的老兵负责压制对方的火力。
小石头由于没有观察过地形便问掷弹筒能用上吗?
得到的回答是,那个炮楼上面有一个钢筋混凝土的盖子,别说是掷弹筒就是迫击炮也没有用,所以他们不得不采用压制火力强攻的办法。
随着夜色进一步的浓重,所有参战人员都已经就位了。
小石头和慕容沛刘思乐趴在了一起,他的旁边则是一名白天起来只是一个小孩子的小战士,刘思乐记得小石头喊他细伢子。
刘思乐现在可是团长了,自然不能自己上最前沿,所以他的位置就靠后在距离日军炮楼三百多米的地方。
刘思乐很奇怪按自己对小石头的了解打仗从来都是往前冲的,今天怎么就落在了后面。
虽然霍小山说了这一个排的人归慕容沛新四军使用,但是他也不好问小石头为什么趴在了后面。
直到看到小石头也操起了一支中正式,才想到原来小石头也是来压制日军火力的。
只是三百来米似乎有点远了,因为别的冷枪手都是顶到了前方二百米的位置上了。
枪法虽然有好有坏,但无疑靠近一百米打一个目标会更准确一些。
远处那两道雪亮的日军的探照灯的光柱仍然在四周的开阔地上游弋着,原本显得是那么的耀武扬威,但今夜在人看来却是面目可憎。
十点,刘思乐打响了代表进攻的第一枪,于是战斗便开始了。
这时候,刘思乐就听到自己身边的枪声应当是紧随其后的第二枪,然后他才听到炮楼对面方向响起了枪声,而这时炮楼这头冲着他们照射的探照灯已是应声而灭了。
“石头儿,打得好!”刘思乐和慕容沛齐赞了一声。
在他们看来那一枪肯定是小石头打的,便也没有扭头看,而小石头也没有回答。
而这时仿佛沉睡过去的炮楼便苏醒了,枪声顿时大作。
可以看到那炮楼的射击孔中便都喷出枪火,于是那子弹便在黑夜中拖拽着红光向四面八方射击起来。
而炮楼里面的火力一暴露,随之而来的便是四周旷野中的子弹同样向那射击孔集火而去,日军那射击孔周围便不断有火星飞溅,于是会有射击孔那喷吐的火舌便停了下来,那是有日伪军射手被子弹击中,不过马上那火舌就会又喷吐起来,那自然是又有日伪军顶了上来。
“洞洞洞”一挺日军的重机枪竟然响了起来,而那重机枪所面对的正是刘思乐这一头。
刘思乐和慕容沛不禁同时皱了皱眉头,看来侦察的情报漏了,竟然不知道炮楼上有日军的重机枪!
打日军炮楼这种攻坚战对武器和dàn • yào都匮乏的新四军来讲其实真的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二百米处负责攻击的战士炸药包,长梯都准备好了,如果压制不住炮楼上日军的火力,那么就无法发起攻击了。
这时,刘思乐和慕容沛就听到身边一声枪响,然后对面的日军那挺重机枪就哑下来了。
“石头,打得好!”两个人又一次同时赞道。
“不是我。”小石头在黑暗中回答道。
刘思乐和慕容沛同时扭头去看,这时又是一声枪响,他们恰看到了小石头身前一米处爆出的枪火,这一枪才是小石头打的呢。
两个人震惊了,那这一枪是谁打的,三百米外一枪就打掉了日军的重机枪,是那个小孩子?!
两个人震惊之余,“洞洞洞”日军的重机枪又响了起来,显然是日军又有人顶了上去。
“砰”的又一声枪响在刘思乐和慕容沛的耳边响起,于是日军的那挺重机枪就又哑了。
“细伢子,盯死日军的重机枪!”这时候小石头说话了。
“哦。”在前方的枪声里,刘思乐和慕容沛隐约听到了那个小孩应了一声。
刘思乐和慕容沛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这个白天看起来有些羞怯的小兵竟然是一个神枪手!这太超出他们的相象了!!
日军炮楼上的火力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四个方向早已经准备好的新四军战士开始了冲锋。
日军炮楼前的铁丝网被剪断,壕沟被垫上木板,炸药包被塞进了大门,爆炸声起,一片喊杀之声。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日军布置在最顶层那盖子下的重机枪又响起了三回,但是,每回响都没有超过一秒便就又哑了火。
当战斗结束时,小石头拉着那个小兵向慕容沛介绍道:“我们头儿的徒弟,第九战区司令部直属营第二冷枪手——细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