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所说之地在璃南境内,所以他们要从列分出发南下赶往那里。月一催促即刻出发,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于是云盏只带石华一个手下,三人便上了车马。
一路颠簸,中间甚至没有歇息,到了这个小城也没有落脚客栈,她们径直来到名叫翠红楼的烟花之地。
翠红楼还是那般热闹和姹紫嫣红,人员流动也巨大。
月一看着楼牌,“我不信商蕊被带到这里却没有反抗,这绝不是普通的青楼,背后肯定有玄妙。”这里丝毫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似乎坏人没有出现过。
此时他们初初靠近翠花楼,一股劣质的香气就扑面而来,月一捂鼻,“好臭。”
云盏细心地递过来一张手帕,动作示意她堵住口鼻。他鼻头微动,仔细辨别着,“不对,香粉味中有魔气。”
“真的?”月一说着话,不自觉把手帕落下,云盏帮她重新戴上,说:“小心为好。”
云盏很确信魔息存在过,他回头望向石华,石华点头先行去刺探一番。这次出得匆忙,只有石华一人跟随,对于月一的安危问题,他只有自己多承担一些。
但云盏有信心,即使遇上更大的阵仗,他也不输。
石华去打探一趟后回来禀告,“翠红楼内各屋都没有商蕊姑娘的身影,恐怕已经离开。”他的言外之意是此地已无线索,云盏没有必要再多费力气搜索了。石华的武功不错,也当云盏的左膀右臂时间挺久,因此他的话很有分量。
月一不愿放弃,她不自觉拉云盏衣袖求他,“我们掳一个人问问,可好?”
云盏在石华和月一两人的脸上动摇,最后还是屈服于小姑娘,“好,我们亲自去看看。”
听到这话,月一快跳起来,“好!”
凑巧,他们也走的是当初老刘混进翠红楼走的那一条路,中间正好会穿过伙房,可惜他们进入的时辰不对,没看到厨娘一类的闲人。
“这不是就餐时间,可能在外面伺候去了。”月一对云盏说,眼里的意思是:对吧,我们继续找,不能在这里打道回府。
云盏看月一这一问三回头的架势,知道她心里强烈不安需要找点依靠,所以依她性子来,展现出出奇的柔和,他甚至抚摸月一的小脑袋瓜,说:“对,我们再往里走走。”
就算月一只是胡闹,这一趟是无用功,只要月一高兴,瞎折腾一番也挺好。云盏不知道,他在无形中渐渐失去原则,一个领导人无时无刻讲求效率、付出和收获的原则。
更有,他们俩不自觉中彼此言语配合着,连身体都神奇地靠在一起。石华在后面跟随,看到这一对连体背影,默默沉思。月一对主君来说???很不一样,不像是妹子,倒像是???哎呀,他把快要脱口而出的惊讶生生咽下去,但晃动的眼神透露出他的激动。
前面两人默默行走,但走呀走也没见到仆人,倒是找到了一位独自在房间内梳妆的年轻粉衣女子,就是她了!
云盏分配石华去翠花楼前台查找记录,看是否有可疑之人住宿,他和月一单独行动,轻飘飘潜入了这间房间。云盏一进屋直接提刀扣住了粉衣姑娘,而月一更是趁机将刚才用过的白手帕堵住她的嘴,然后云盏得机给她点穴。两人配合默契,只消消花了一点时间。
粉衣女子一瞬间动弹不得,脸色大惊,双眼瞪着他们。月一反应过来,凑到云盏面前耳语:“怎么办?忘了伪装,她看见我们了。”
云盏不以为然,揉揉有点痒的耳朵,对月一说:“没事。”又转而对女子说:“杀了。”一前一后两句话的情绪千差万别,一个温柔,一个凶狠。
女子脸色已经发青,月一有了云盏在浑身放松,她甚至跟女子闲聊,“你也听到了,他可凶了,千万别惹他哦。”
粉衣女子迟疑,不知道月一是什么意思。月一继续说:“乖乖地回话,才不会有性命之忧。”说完还看向女子,女子迟疑愣是不懂。
月一抿嘴,“苯!”女子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于是月一说:“乖,我问你哈···”
月一装作老道的样子让云盏忍俊不禁,但在这样一个严肃场合,他还是专心于正事。
月一问到,“近来翠红楼有没有新来的姑娘,大概十八岁,比我高一点,长相漂亮,会武功,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四岁的男孩。”
为等女子回答,云盏手指一翻暂时给她解穴,却见粉衣女子刚被解穴便跳起来后撤,嘴巴张大呼叫。月一暗叹不好,幸好粉衣女子根本没喊出声来,云盏便直接劈刀砍下了她一只手。她还是发不了声,呼救无望,绝望地在室内无处遁形。月一上前拉她另一只干净的手臂,把她带回落座。
云盏说:“再耍小伎俩,你就没命,我说到做到。”
可怕的云盏再次出现,屋内好像都冷了几分,月一也被吓得发抖,粉衣女子更是直接默默流泪,婆娑着泪眼狂点头。云盏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扳开她的嘴,“说!”
这次是真的解开了她的哑穴,刚才只是试探。粉衣女子说:“那位姑娘和男童我都没见过。”
云盏的手又抬起,刀上的鲜血还在滴。
眼看着他又要发飙,女子连忙补充,“但是!几天前,翠红楼内有一个逃单客人,来历未知、要求奇怪,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想找他。”
“继续说说。”云盏微微拿开刀柄。
这事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女子激动地为事情增加细节,“那位客人来的时候说自己不差钱,只要妈妈给他个空房间,不去打扰他,次日便可得一粒金豆子。妈妈觉得这样一桩便宜事情一定不能错过,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去东区厢房附近。她还说什么现在的人就是有一些奇怪的喜好,都懂得起···”
云盏严肃,“说正事。”
“哦哦哦,好的。我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床上卧病,住的院子正好在东南区域,没有被妈妈赶离屋子,所以应该只有我一人听到了那晚的奇特。忘了是几更的时候,我睡得正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声巨响。那声音不像人发出的,像是野兽的声音,嗯???有点像龙啸,我其实不知道龙叫的声音是什么样,就是觉得能发出这么大声的肯定是庞大厉害的动物,所以猜测是龙。
除此之外,还有细微女子的声音,惨烈渗人,吓得我用被子捂头不敢钻出来,担心受怕了一晚上。天亮时,听到姐妹们行走的声音我才出来,我问她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吗,她们也摇头。我还怀疑我听错了???后来就是妈妈骂了好几天那个大人物,据说他逃单了,根本没付钱。”
月一提问,“有给你说来的人是谁吗?”
“这个!这个我不好说,妈妈支支吾吾,说来的不是人,是????”她用手指了指天。
云盏一直默默思考没再说话,月一不解,手指天,问:“这是什么?”
粉衣女子沉浸在回忆里,手舞足蹈说:“是神,天上的神!”说完又觉得自己鲁莽、直言不讳冲撞了神灵,悄悄闭上嘴,眼珠子转溜看着房顶。
什么神?古怪!月一转而看向云盏,想听听他的意见。云盏得空问女子:“翠红楼里有没有密室、刑罚之地,或者是地窖之内的?”
粉衣女子想了想,“刑罚之地倒是有一个,但是早就被废弃了,据说那里死过人,早就用泥土密封起来不让出入了。”她还给他们指明了地方,就被云盏重新点穴禁言了,眼看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抬刀,月一挡住刀柄,不忍地说:“要不留她一命吧?“
云盏默默看了月一一眼,然后劈晕了粉衣女子,没杀她。
按她指示,刑罚之地在废弃的西苑,因为如今楼里的人已经不往这条路走,所以他们来去都比较方便。石华也从前院回来复命,他说:“主君,翠红楼有怪。”
“哦?”云盏止住脚步。
月一在西苑里到处找刑罚之地的入口,苦恼、急躁正想让云盏帮忙时,一转身看见他们俩严肃地站在一起,月一问:“怎么了?”
云盏示意她走近,然后拿出一封信,说:“有人留了一封信给你。”
月一打开一看,居然是老刘写给他的信,上面说:“月一,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希望还来得及。我追踪掳走商蕊和逸城的魔来到此地,本打算救人但无奈技不如人反落入他手,商蕊已丢,逸城在新翰老魔身上,你注意安全。”
月一呆住,石华解释说:“这封信藏得很好,我也差点错过了,信上所言我断定为真,目前担心你这位朋友???情况如何。”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老刘!”月一没忍住哇哇大哭,心中恶骂老刘不厚道,有他们的消息怎么不告诉她一起救呢,非要单枪匹马,这下好了???她不知,当初是谁厌恶了这个狡猾的老头,誓要与他分道扬镳来着。
月一边骂边哭,脸皱成一团丑陋不堪,云盏帮她拭泪,嘴上又给她一个刺激,“信上的魔息新鲜浓烈,你这位朋友的身份bā • jiǔ不离十也是魔。”
“啊?”哭唧唧月一挤成一条线的眼睛猛地张开,嘴里不自觉打了一个嗝,“你说什么?”
她明明听到了,但是不敢相信。云盏说:“我说你的朋友是???”
突然,他怀里的锦囊剧烈震动,蒙着云盏的外衣还能看清楚跳动的形状,月一被它吸引,直接上手抓住它不让它动。
这个位置离云盏的心脏很近,月一几乎擦着他的心口抚摸,云盏没来由地心脏暂停几下。他“咳咳”两声,说:“锦囊有感,无名就在这附近。”
月一破涕而笑,“真的?”鼻涕都吹成一个泡泡。
诚然如此,沉睡在刑罚之地的商蕊静静,无名在她旁边默默陪伴,用尽可能的暖光照亮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