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他极轻地抚摸着她裸露在被子外的肩头,犹豫该不该弄醒她。
夜融雪缩了缩肩,咕哝着朝热源靠过去,小猫似的钻进他怀里取暖,“紫陌,我好困,别弄……”皱皱眉,便兀自沉入梦乡了。
声音虽小,可他还是听得一字不差,环在她腰背上替她盖好被子的手突然僵硬地悬在半空,脸色难看极了,短短的一句梦中呓语,却狠狠地把他从柔情蜜意的温暖中推进了刺骨的冰冷。
眼前天真的睡颜,无意间重创他心底最脆弱的防线。他是人,他也有感情,有无法说明的伤痛,有世间最卑微的乞求啊。
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胸臆里翻腾的波澜,他轻轻把她推开,背过身去。她无所察觉,依旧睡得香甜,她也不知道,自凌晨至黎明,她的夫君起身为她盖了三次被。
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照三竿了,床上只有她一个。
“嗯……”夜融雪从被子里冒出脑袋,揉揉眼睛,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身体的酸痛提醒她,昨夜之事并不是梦。目光扫视一周,还是那间喜房,还是那壶喜酒,还是那身喜服。
她内心热切期盼的男人,不过是奢望,神经系统和身体联合起来欺骗了自己。呵呵。她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和腿根处的吻痕,不由得苦笑,可是,终究忍住了眼泪。
门被推开,四个侍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对连忙缩进床帐里的夫人视而不见,工作井然有序,显然她们只听从这大宅子的男主人——夜骥影的安排。
“咳咳……我能不能洗个热水澡?”她卷着被单光脚走下来,试着和她们交谈。
四个人没有说话,一起冲她快步走来,扯掉被单架起光溜溜的人就往连通的房间齐刷刷走去。
“啊——救命啊——”用不着这么高效率吧?!
一刻钟后,一枚香喷喷的夫人,热辣出炉。
好不容易屏退了四个机器人侍女,她穿着新衣裳坐在梳妆台前。上好的南方织锦,轻薄柔软,裙摆上用银线和金线绣有一池荷花,优美高雅;还有镜台边缘上镶嵌的十颗夜明珠,盒子里摆放的巧夺天工的簪花首饰,更别提外室的几个半人高的大箱子,都是夜骥影让人送来讨她欢心的。里面装的尽是狐裘貂绒、字画古玩、胭脂水粉、各色精致摆设,随便拿一个都可以养活普通人家一年半载,因此珍稀昂贵自是不必说了。
“大哥真是的,花钱也不心疼,一送就送这么多。”她无奈,执笔淡扫秀眉,故意画的弯弯的没有棱角,眉头清淡而略高,看起来温柔多情,楚楚动人。大哥也是男人,对于女人的柔弱总是无计可施的。
摸摸披散的长发,按着六儿给她梳头的样子梳了一个简单的雀儿髻,从盒子里选了一个最朴素的头饰别上。
她看看镜子里,数十颗小珍珠串成的流苏晃动,三颗圆润的东珠在发髻上散发柔润的光,乌发雪颈,别有一番雅致风流。这个时代里,嫁为人妇的女子就一定要梳髻以示身份不同。还记得,紫陌总爱给她细细描眉,爱给她梳发簪花……她怔然,有些事,竟然从来没有忘掉;有些人,就像眼睫下的一颗泪痣,从来就是因爱而生的印记。
新样罗衣浑弃却,犹寻旧日春衫著。
偏是断肠花不落,人苦伤心,镜里颜非昨。
曾误当初青女约,至今霜夜思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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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写H文总是特别特别累,写了删删了想想了写,而且苏三眼睛不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眼药水比较好。一直对着笔记本屏幕感觉好像要瞎掉了-_-大家凑合着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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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o千夜雪影,丹阳,,陌,zz,雀,si,木木,000,BEAR,1,岁月,77,w,糖,古,111,肉肉,COBLIN7,bigfish,Μπαμπο?,jne&polly,若,晓宸,hj,gndhrvs,微微,米儿,fion,33,159,娃娃,呼噜,knebocrx,lili,lovely&小紫苑:嘿嘿(干笑)蜗牛性格使然啊……慢点写也是为了保证质量,免得写的快了没想好又不知所云,亲们看了肯定会想说“写这什么东西啊”。而且就算此文迅速完结,苏三也不知道能不能开新坑了……出书的事情还在谈,一直在苦恼要不要继续贴文,贴光了不就没得写了-_-当然,大家以后也可以买书攒到一起看个痛快啦~免得憋疯了,罪过罪过
谁能思不歌
谁能思不歌
古代男权社会下的每一个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成了婚的女子在家里掌管一切事务,说穿了就是什么杂事都要作主。
可夜融雪自成婚的那一夜以后,连着三天都没有看见过夜骥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有一箱接一箱的礼物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每天无所事事,绣花扑蝶一样不会,被四个冷冰冰侍女机械地照顾看管,实在无趣至极。
这天吃完早饭,她拉住一个屋里的侍女道:“我要出去转一转,你带我到尚之那里去。就是那个受了重伤的人,现在他肯定还在宅子里!”她放不下心,总要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见那侍女谨慎地打量,便装作愠怒的模样道:“你们主人答应了我的,不信就问他去!”
那侍女犹豫再三,还是屈服了。拉开门作了个“请”的动作,取一件雪白羊羔绒裙袄,示意她尾随。
她把笑意藏起,跟着她走出去,故意慢慢地走,用心把沿途的景色和位置都记住,打算每天都偷偷去找他,直到他伤势好了离开为止。越往前走越觉得冷嗖嗖的,气温很明显降低了不少,她只好拿过裙袄穿上保暖,心里还琢磨着这人料事如神了。
走了一阵子,她们来到一个不大的院子外,这里幽静怡然,看起来干净整洁。冲她摆摆手,夜融雪道:“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先回去吧。”说罢,便一个人快步走进去,院子里的鱼池看不清有没有鱼,薄薄的结了一层浮冰。
她提着裙子走上石阶,屋子里好像静静的,莫名的有些紧张,敲门问道:“有人吗?能开一下门吗?”
稍等了一会儿,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了,“是谁啊?你……”两人都不约而同愣住了,正说的话像生生被噎住了,开门的是个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鹅蛋脸浓眉杏眼,头发挽着双飞髻,头戴捻金丝宝石凤衔珠,身形高挑,着暖橙色窄袖锦鼠袄,鹅黄托边绒裙,形容高傲富贵。
她和夜融雪打了照面,只见她的表情从闲适到疑惑到吃惊,再到最后的沉静,不过短短一瞬。她稍稍犹豫地回头往里屋瞧瞧,才完全打开门,低声说:“你进来吧,放轻些,他刚睡下。”
夜融雪点头,转身进屋,轻掩上室外的冷风习习。
进了里屋就变得暖和起来,药味浓郁。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慢慢拨开一点合陇的帷帐看了进去,不看便罢,看了反徒增心里的难过。梅尚之躺在床上,额前汗湿的头发凌乱,他脸色苍白中透着一点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睡得不太安稳。生怕惊扰了他,才连忙拉好帐子走到外间去,顺手拿起蒲扇给正在煎药的小炉扇火。
没几下就硬是被兰妃卿接过手来,她看也不看一眼,仿佛在宣誓主权所有,“还是我来吧。”她的动作熟练迅速,这么说,大哥说的照顾尚之的“故人”,就是她。对于“曾经”的意中人,照顾起来自然也认真许多。
两个女子谁也没有说话,各有各的心事。直到药煎好了,兰妃卿垫着布把药汁倒进瓷碗里稍微晾一晾,瞥了夜融雪一眼,问道:“门主今天还没回来?”
夜融雪摇头,语气平淡如水,“没有。”她既然这么问,就表示她对大哥的行程远比新上任的“夫人”清楚,作为部属来说却是僭越了。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尚之他开始高烧,凶险得很,几乎是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兰妃卿突然转话题,压低的声音也无法掩饰她的不满。“那天晚上,你在哪里?两个大夫都说要靠他的造化和意志才能熬过,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拉着我的手,嘴里喊的却是你的名字……若不是你,他岂会伤重至此!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害他!”说到最后,她匆忙别过头去以袖掩面,似是在流泪凝咽。
“那个夜晚……”夜融雪的目光飘向闭合的床帐,想笑却笑不出来。“是大哥的新婚之夜。”面对她的不解和愤怒,她不想为自己辩解,因为她觉得自己确实欠了梅尚之太多太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新婚夜?门主娶亲?”
“嗯。”
兰妃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阴谋或谎言的踪迹,除了坦然和哀伤,竟然再无其他。她蹙眉,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凝起一抹了然的冷笑,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手段的确高明,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什么都知道可什么也没说……”
不待夜融雪思索,她就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亲热起来。“你看我比起往日有何不同?”
她知道这肯定不是某人突发奇想决定搞好关系,见她眼角眉梢颇有得意神色,心里更觉得怪异,遂没有言语,任其继续说下去。
“嫁了人的要挽发梳髻,这是规矩。我原先同别人立下协议,他出力帮我,我委身于他。”说着,下意识地摸摸空落落的肩膀,怅怅叹息。“我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属,反正我对他没有感情,所以只要他新娶的女人不是来和我争权,我也不会多难为她。”
话到这里已经透了个大概,她却有些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迟疑地问:“你嫁的人是……?”
“门主夜骥影啊。”
“大哥既然已有你,何必要……费尽心机娶我?”
兰妃卿听见这话简直惊讶的目瞪口呆,她的认知里根本没有办法相信兄妹成婚这种荒诞至极的事情!
“乱了伦常!你们居然——”这世界真是彻彻底底的疯了!“原来是为了你!他请人用阵法在宅子里布阵,你住的院落、你会去的地方都是四季如春。所以你应该发现了,越往外走越冷,京城的冬天本就如此。门主竟是为了你做了这么多!”
面对她的惊呼和无法置信的探究眼神,夜融雪不愿意多说。被大哥强娶,或者和紫陌远走天涯,哪一个不是乱了伦常的呢?外人总是不理解,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大哥呢?你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见她神色稍黯,便猜出个大概。“是为了尚之吧。”原来她到现在还是爱着不爱自己的男人,甚至甘愿为了他委身他人。
突然,帐内传来微弱的shen • yin声,兰妃卿马上快人一步迅速到床前一看,原来是他的被子滑下来了,忙替他拉起被子捂好,摸摸额头的温度才放心离开。两人的目光相对,她勉强一笑,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
这个女子,四君中的兰之君,杀手门门主的小妾及部下,是真的在关心梅尚之,用一颗永远无法企及的爱人之心在关心他。无论在现代在古代,时间的洪流总是无法阻断人间的痴心爱恋,然而,爱而不可得的故事,她难道不是看的太多了?何况,现在她也是故事中的主角,越陷越深。
坐下来,兰妃卿喟叹一声,“二十年来,我最快乐的事就是和尚之在一起,我和他青梅竹马,四君子一起练武习文,那时候真好啊!可是……我却还是输给了你,你诸事不争却独赢天下,有人愿意为你生为你死;我呢?什么都没有。只是,如今我已不再怨恨你。”
夜骥影和十夜门决裂夺下杀手门,梅尚之跟着他脱离“四君”,自然成为了与夜家本家势不两立的人。兰妃卿一心去找梅尚之,已被众人坚决反对,她被夜骥影收房的时候,便形同叛门,她的父亲兰宸,上一任的兰之君,甚至已发誓和她脱离父女关系,永世不再相见。此后,梅之君由梅尚之的姐姐担任,兰之君则由她的叔父担任。
“大哥娶你是——”
“是为了通过我监视尚之和你的一举一动,我的条件则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杀他。”她垂着头,嘴唇颤抖,换来两人的沉默。夜融雪知道,兰妃卿的交换条件确实有可能发生,大哥对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能用则用,无用之时就shā • rén灭口,决不手软。
“值得吗?你嫁给不爱的人,成为他的shā • rén工具和耳目,要这样过一辈子么?”她拉住她的手,悲剧的爱情带来悲剧的死亡,让她想起死去的朱颜,爱着脑海中的那个身影,直到青春尽凋零,皆是空牵念。
兰妃卿平静地漾出一个笑容,饱含复杂情感,对梅尚之的,对家人的,对自己的,对婚姻的,沧桑、无奈、坚贞。一个笑容,比言语更有力地说明了一切。
“我懂你的心情。”他肯定也懂,夜融雪咬咬唇,“我请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帮我弄一剂止孕药汤。”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血亲结婚最可怕的不是伦理问题,而是生育的后代大多有遗传病、残疾、体弱等等,她必须这么做。
“可以是可以,可是门主发现了的话……”
“可以就行,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兰妃卿此刻不禁疑惑,眼前的绝美女子云淡风清,散发的气质远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应有的,纤瘦的身躯经历过爱恨的焰,眼神更加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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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融雪离开的时候,梅尚之仍然没有醒来,可院门口早已有丫环们在等待,只得跟着她们往回走。她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走时兰妃卿的话,“门主娶我的另一原因是给外人甚至十夜门造成一种错觉,让他们误以为只娶了我一个,守住了你们的名誉,只要他不说,恐怕你爹永远不会知道。还有,我名义上的夫君从没有碰过我。”
天有点阴沉,看来入夜又有一场鹅毛大雪了,她的心情似乎也随之变得灰黯了。她住的院子里却永远停留在初春,那个颠倒的镜中的世界。呼出的气化作白雾,消失在空气里,然而这种美丽的禁锢何时才能结束呢?她的一个承诺,她的不名誉的一生,能够换来别人的自由和安全,也值得了,想到这里,她迎着风微笑。前方的路,弯弯曲曲,还是要走下去呵。
一步步走在自己的庭院里,鸟语花香,碧草茵茵,前方的亭子里已有人影,带路的丫环们引她朝亭子走去。
多日不见的夜骥影坐在亭中的石桌边,一身玄黑银边衣裳显得高大挺拔,卓尔不凡,轮廓深邃的脸孔冷淡如覆盖了一层冰霜,他一个人自斟自饮,气氛沉默而压抑。
“大哥,你回来啦。”夜融雪走到他对面坐下,丫环马上过来替她脱掉厚重的袄子。
眉间的皱褶在听到“你回来啦”后舒缓开,就像一个小妻子等候疲劳晚归的丈夫的温暖问候。他想拉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你一下午都去哪儿了?”他在白玉杯里斟上酒,溅起的酒花落在桌面。
“我……去看看尚之的病情。”也是去拿药,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他对这个答案早已知晓,毫不惊奇,语气平静无波:“我说过会治好他,一诺千金。有人照顾他,你不用担心了。”
“我见到兰姑娘了。”她顿了顿,接着说:“应该说是你的妾室。”
一瞬间他的眼底闪过欣喜的光芒,“怎么,你不高兴了?我从未碰过她。”
她摇摇头,无关嫉妒或醋意。“你的想法我无从置喙,她终归是你的妻室,希望你能给与起码的善待。”
最后一点期待的光芒也在他的眼睛里消失殆尽,回复一片冷凝。他压抑怒火,轻笑一声:“拱手把丈夫送给别的女人,真是个‘贤妻’啊!你还有什么愿望,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替我多准备几个女人,然后好摆脱我和别人远走高飞?
她安静得像个精致的木偶娃娃,长长的睫毛如扇投射下一小片阴影,唇色鲜艳,却了无生气。即便是最美的花朵,离开了阳光的温暖,也只会一天天枯萎死去。
“你想离开我是不是,除非我死!”他仰头把酒一口饮尽,再一次被浓浓的不安淹没,掷杯起身。
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大哥,等等,你听我说——”巨大的力量甩得她一个趔趄,回过身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大哥的情绪好像越来越不稳定了,渐渐变得很陌生,难懂,步步为营,这样相互的折磨要到哪一天才能消除呢?
“咦?怎么湿腻腻的……”她咕哝着翻过手一看,触目惊心沾的全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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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的前几章还是会修改的,不过应该是等到我把全稿完成修稿的时候,这两个月苏三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能全力完成,大家到时候就可以看到《何》的书和大结局了。加油加油加油……(念)
伤痕
伤痕
夜骥影费力地单手把上衣解开脱下,露出白色中衣,衣袖上赫然是触目惊心的一大片鲜红!伤口刚才被夜融雪一拉又开始汩汩流血,必须要尽快处理。他皱眉,单手脱下中衣,赤裸上身,拿起水盆里的面巾就要擦。
这时候,夜融雪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盛着热水的小盆,“大哥,我来弄!”
背对着她的夜骥影没想到她会进来,身子蓦地僵硬,肌肉紧绷。
“洗伤口要用烧开了的热水擦拭,然后才能上药。”她用干净的帕子在水里投湿,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气却还是被震惊了。宽厚壮实的男性胸膛上依稀看得见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连后背也一样,基本上都因为时间太久而变成浅浅的疤痕,诉说身体的主人曾经经历过的腥
风血雨。手臂和右胸正在流血不止,看起来是一个新的刀痕……
他的眸子忽然幽深起来,盯着她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为什么要发抖?觉得很恶心?”
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疼痛使得他低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刚刚及胸的小脑袋垂着不说话,认真帮他清洗擦药的神态,心里涌出一丝丝暖意。如果他们不是兄妹,如果她只爱着他,是不是就能够获得幸福呢?
“大哥怎么会受伤呢?”他武功修为极高,决不是普通兵器可以伤得了的。
“你确定你真的要知道?”他看看身上绑好的绷带,却没有把外衣穿上。“说不定你知道了,还会拍手称快呢!”
“是谁……”
他冷笑,扔过去一张卷起的信笺,“你自己看吧!”
她展开信笺,上面赫然是朱砂笔写有“冰河宫声势再起,见夜紫陌关外踪迹,近日恐有突袭”的字迹,显然是杀手门内部的密报!她的目光胶着在那三个字上几乎离不开,连手指也激动得微微颤抖,豆大的泪水“啪”地打在纸上,迅速晕染了红色字迹,融开的痕迹或许是一滴血泪的身姿。
“这么难过?”他扯过信撕个粉碎,脸色阴郁。“你的眼泪究竟为了谁而流?”
她湿润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想起兰妃卿说过的话:你一直在等待,所以在痛苦。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她在等待紫陌来接她,所以思念;她在等待大哥放弃,所以难过。
忽然,一个轻柔似羽毛的吻落在她被泪水打湿的唇上,一双手臂轻拢她的双肩入怀,她想要挣扎却顾忌他刚包扎好的伤口,瑟缩着不敢乱动。
“如果你不愿意我碰你,我就什么都不做,好不好?”他温柔地低喃,“为了你,我可以一辈子只做你的大哥,保护你疼爱你,不让你伤心难过……只要、只要你以后陪在我身边!我们可以浪迹天涯,游遍天下……”
“大哥,没用的,你和我只会越来越痛苦。”她流泪。
不信,拽住她的肩膀摇晃,“谁说的!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那么快乐过!”
“可是……那时你还是我的大哥,我也只是你的妹妹啊!”
他恍若未闻,幽幽叹息,“我们曾经那么快乐过,你那时候虽然小,但是很贴心很善良,每天蹦蹦跳跳跟着我就像个小兔子,还要捣蛋作怪……如果我从没有爱上过你,只把你当成妹妹,那该有多好……”
想比起她在现代的生活,一个被父母刻意忽视抛弃的孩子,在这里的童年显然美好得近乎梦幻,渴求关爱的心田被春雨滋润,离不开他们,父亲,母亲,哥哥们。正因为带着前生的记忆,她珍惜幸福,对他们都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所以面对夜骥影,她只能如此。
“我和紫陌一样是兄弟,为什么你要他却不要我呢?”他的神情仿佛受伤的兽痛楚低吼,眼眶似有泪光闪烁。“然后又是梅尚之,还有王爷,还有个什么干弟弟!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和你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恨,他们一个个凭什么觊觎你?我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看不听,但还是每分每秒都在发了疯似的想,真的好累……”
一滴灼热的泪珠滴在她的颈上,灼痛了她的皮肤,心神慌了。
殊不知,她也累了,十七八岁的人生竟像过了一辈子似的。啊,多想有个解放的契机,不是席容,也没有夜融雪,摆脱枷锁徜徉飞过碧海晴空,快意恩仇。
“大哥,给大家一个轻松呼吸的机会,给大家一个愉快起来的空间,不是很好么?”
可是,只要我一放松,你就会逃开,逃得远远的。他想。
“我要休息了。”他摆摆手,背过身去,确实是累了。
同一个屋檐下,男人和女人,心扉紧闭,却慢慢地被卷进杀戮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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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阳花落,今夕复何寻。
夜融雪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宅子才甩掉了牛皮糖似的侍女,终于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大哥的确如他所说的,这些天来只对她百般温存关心,奉上源源不断的珍稀礼物以博得她的欢颜,却没有再强行碰她,这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微舒缓了。可是她却仍然被囚禁在牢笼里,时时刻刻被监视跟踪,丝毫没有自由可言。
“我需闭关七日,你乖乖的待着,好么。”夜骥影昨夜来见她,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而是温柔地陈述已经决定的事情。说罢便离开了。
世上从来就没有一种武功是不需要刻苦勤练的,小时候她就知道,那时每日睡懒觉醒了以后,紫陌已经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早晨,汗水浸湿衣裳,回过头来望见她,绽开的清澈笑容就像晨光下来不及消失的露珠闪耀的绝色。
走着走着,忽然传来悠扬的诗歌吟唱,不高亢不低哑的男声温醇如陈年好酒,直直要把女子的魂儿也勾出来。她皱眉,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
“花发西园,草薰南陌,韶光明媚,乍晴轻暖清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