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吧?”六儿点起桌上的小香炉,看向夜融雪。
夜融雪放下手里的书卷,点点头,“嗯,就是后天。”离开十夜门的一年来,发生了数不清的大小事情,被爱被追杀被憎恨一路走来,内心竟已有疲态。不管重生还是死亡,爱恨情仇都将会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么?
此时望向窗外,绿林上的一片天已是晚霞滚滚,那抹红,见层叠次,渲染了世间的谁呢?白云苍狗,人们的情感纷争和天地相比,竟是渺小如沧海一粟了。
眼见着她又蹙眉落入沉思,六儿忙道:“差点忘了同小姐说了,小姐带回来的那个孩子现在正跟着宫里的护卫习武呢,要不小姐看看去?”
“喝!”一个少年独自在武场上认真地练功,且看拳脚一招一式,虎虎生风。黄昏日暮投射在地,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夜融雪站在场边,默默地看他。
像是有感应似的,虎儿停下动作回过头来,“姐姐?”大声呼喊,嗓音中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和些微低哑。
前方盈盈而立的白衣女子,笑吟吟的,可不正是姐姐么?他猛地冲她跑过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兴冲冲地奔到她身前了,想起自己浑身大汗,又忙往后退了几步。
“看你,满头是汗的。”她抽出丝帕替他擦去脸上的汗珠,轻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颔首笑道:“几日不见,虎儿真是长大了。”上元灯节的那一夜,瘦小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墙根儿下,孤苦无依,而今…
也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个子抽高了不少,身板也壮实了许多。乌发束起,穿一身质朴的棉布青衫;肤色健康,剑眉朗朗,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炯炯有神,熠熠生辉,正年少时候,英气勃勃。汗珠滑落,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虽有些羞涩,带出一股介于男人与男孩间的特殊气质。
他也微笑,双瞳中是转瞬即逝的宁静与哀伤。
“虎儿已经等了姐姐整整三十三日了。”时间对他来说过得太慢了。
自从那日昏迷后醒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冰河宫了,被安排在离主楼最远的小偏院里。几次三番想寻姐姐,宫里的护卫都把他拦住了,说是“小姐若是有空,自会来看你”,可是他左等右等,终是见不到想见的人。
为什么姐姐被他们称为“小姐”?难不成是宫里的旧识?
一日,他趁机偷溜了出来,跑了好远,突地听见人声,便藏身于矮树丛中。稍稍探出头来,只见前面有一个偌大的莲池。池边的那个人好像就是众人称为“宫主”的男人,俊美绝伦,正打横抱着一个女子,言笑晏晏。他对怀中女子细密耳语,目光温柔,而后迅速地“飞”过莲池,修长的身影穿梭在碧水上优雅的莲花里,如同仙人一般身姿飘逸。
女子被他放落地面,男人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好,她也轻靠进他的臂弯里。待她转过脸来,躲在树丛里的他方才看真切竟是姐姐!正在他惊呆的时候,池畔的男子又抬手细细地调整她云髻上的簪子,她回望,嫣然一笑。
那人就是姐姐说过的“很重要的人”?
好一对神仙眷侣。
是啊,那人和姐姐才是最最相称的一对璧人。
虎儿,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又能是什么人呢?他嘴笨,不会武功,也不及那人俊朗,更是没有身份势力的,自从跟了姐姐,也只懂得做砍柴烧饭的粗陋活计。面对那个大他三岁的美丽女子,莫名的情愫不知何时已在他心里悄悄地扎了根。
或许是因为她全心全意的接纳?或许是因为她微笑着看他大口吃饭时的温柔神色?又或许是因为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落寞?
他很笨,想不明白那许多。
他只晓得,姐姐欢喜的时候,他也欢喜。
夜融雪摸摸虎儿的发顶,低声道:“对不起,我该早些来的。”其实,她去看了他两回,他都睡了,也就没叫醒他。剩下的日子因常与紫陌一起,乐不思蜀,听六儿说他被照顾得不错,也就错过了。现在才知道白白害他等着,如今学武强身也是好的。
虎儿摇摇头,扬起一个笑容,牙齿白灿灿的,“姐姐没忘了虎儿就好!以后虎儿去找姐姐玩,姐姐不会赶我吧?”
她微笑点头,又摸摸他的脑袋,“当然了!虎儿这么可爱,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说什么傻话!”见他微笑着看自己,那种眼神,好像…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姐姐,很快我就能长得比你还高了,是个男子汉了,别再说我可、可爱了。”
她一愣,眨眨眼失笑道:“小孩子家家的,也不许姐姐说你可爱了,闹别扭了?那你练武,也是因为这个?”现在的小孩子坚持的东西还真多,承宁宝宝这样,虎儿也这样。
虎儿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自觉吼道:“根本就不是!!我学武是为了以后能够好好保护姐姐!!”他想快点长大,他想变得更强,比那个抱着姐姐、让姐姐日夜思念的宫主还要强!
她讶然,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手臂上传来丝丝疼痛才让她回过神来…虎儿到底是怎么了?
虎儿马上松开手,歉意地嗫嚅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少年的脸上又恼又窘,急得一个劲的道歉。
她摇摇头,把手藏在背后,注视着他的黑眸安慰道:“没关系,你说要保护姐姐,姐姐真的很高兴。比起第一次见面,你长大了,也坚强了。”
虎儿先是一笑,接下来脸颊就红了。而后,两人一起在夜融雪住的院子吃了晚饭,交谈甚欢。
“见着小姐了么?”六儿在里屋找不到夜融雪,便连忙跑去问胡尔图。奇怪了,傍晚时候才去了武场的,怎么回头就不见了?
胡尔图摇头,“小姐没来,宫主去了长生殿。”十日一期,夜紫陌为了压制断情丹的药性,正在运功调息,打扰不得的。
六儿想了想,蹙眉道:“方才从武场回来,有封信搁在香台子上。小姐看了也没说什么别的,跟平常一样好好的。这会儿我出来备好洗澡水,人就没了!”突然想起,小姐看到那封信时,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竟是有些冷冷的。
“我派人沿着东边、南边找,北边有驻巡,西边是禁区。你去传个信儿,吩咐各楼楼主注意着,一旦找着人了马上来报。”六儿点点头,提气施展轻功而去。
夜色茫茫,月影暗。
冰河宫西面禁区,一直是严禁除宫主以外的任何人入内的。没有残垣断瓦,没有萧瑟尘封,禁区内独dú • lì着一幢楼,题曰“凤楼”。除此以外,楼周围是一个用大理青石铺就的空广场,一花一木都不曾栽种,工整而荒凉得近乎古怪。
本应没有人烟的,却在黯淡的月色下立着一道人影。
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清丽的,婉约的,惆怅的。
一道黑色疾影“唰”的从层层高墙外翻入,动作极快地跃到离女子数丈远的地上。虽然悄然无声,那女子在他一到便转过身来,倒像是已经恭候多时似的。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的发上只系着一根宽边银白丝带,目光落在来者脸上,竟是不慌不忙,似笑非笑。
“我等你好久了。”眼神清冷,她深深地注视着那人的双眼,一步步走近。
多么熟悉的眼睛,琥珀色的明亮眸子。
就是这双眼,曾经那么温柔地看着她的脸,满载笑意和怜惜。
朱唇轻启,她唤那人“梅。”
只见男子的身躯突地一阵僵硬,拳头捏得死紧,眼里透出浓浓的哀伤,欲言又止。
“雪,我”
她淡然地打断了他的话,抬头吟道:“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说罢一甩衣袖复背过身离去。
这首词,是为了纪念那日的分离;而今相逢,旧时月色不再。
情人的吻只是那一夜确实存在的印证?
或许是她过于天真,或许是她故意不去发现事情背后的真相…可不曾想,背叛就像冬日里的黑夜一样来的那么快,那么直接,让人毫无防备。
“等等,雪!我是有苦衷的,听我说好么”取下蒙面布,几乎是在哀求着,梅尚之冲上前去拽住她的手臂,刚好又在虎儿把她捏得淤青的伤处,一阵痛楚隐隐袭来,可她好像并没觉得有多疼。往日的雪梅生是清俊温润如玉的,神采翩然,今天竟看似憔悴颓废了许多。她抬脸,微笑,在他悲哀的眼里又一次看见自己的笑脸。
放肆的,毫无顾忌的,冷淡的,也是妖艳的。
“梅公子,请你放手。”
那个曾经被他紧紧抱住的爱笑的少女,和眼前人,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她受伤时忍着疼痛的倔强表情,她对他微笑时的娇憨神态,即便欢笑时也无法全部抹去的眼中的寂寞,她大胆坦率的言辞举动,还有她温馨的低语轻吻,对他而言竟是一场美梦么?
“梅公子,请你放手。”那么冷,仿佛厚厚的积雪,让人猜不透。
“雪…”他低叹,忧伤而不能言,“请你相信我。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他的手在颤抖,似是垂死之人要用尽力气把她留下。琥珀色的眸子,在清瘦的脸上越发明亮起来,凝视着她,仿佛下一刻便可看见她久违了的微笑。
“梅公子不必这么亲密的唤我。”她敛笑,随之而来的是淡漠。“我最痛恨别人的欺骗。”
他缓缓松了手,无力地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深吸了一口气,夜融雪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道:“我以为你终有一天会对我说的,原来这一天再也等不来了。”鼻头一酸,她忍住,又吸了口气,“一切不过是个美丽的piàn • jú。你监视紫陌,实质上忠于大哥,否则在点犀山,你也不会听从大哥安排次日便离开。你接近我,保护我,最终的目的就是利用我杀了紫陌。梅尚之,原来是少门主最最得力的傀儡…我说得对么?”
他不语。因为,他无法辨驳。
她的话语像是闪着银光的锋利弯刀,一下下的剜着他的心。
“还有,你把我们引到朱家庄,后来在逃亡路上也不忘制造一些‘麻烦’,例如在竹林碰到的一群杀手就是你引来的吧?”她鼓掌,“真是高明!我倒像是个傻瓜,居然现在才想明白。”
爱有多深,恨就更深么?
“我知道你恨我的欺骗,可是我爱你的心是真的”他痛苦地哑声低吼,“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因为我只要你平安,再也顾不得别人!”
她垂目,扬手道:“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枉然。梅公子请回吧。”
风吹起,白衣翻飞,情缘断。
梅尚之喟叹一声,目露哀凄,俊美的脸上不复往日神采,“我明白你爱他,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求能留在、留在你身边!若不愿意我靠近,那我就离得远远的,只要能看你一眼”
她和他幸福的笑脸,不顾一切的爱恋,已然腐蚀了他的理智。
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点犀山,他都知道她对自己的喜爱,远比不上心中对夜紫陌的牵扯挂念。他想假装不懂,默默的隐藏真相,原来都只是螳臂挡车。然而觊觎着她的人,还有他誓死效忠的主人夜骥影,她的亲大哥。
当他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打断了。
“尚之,够了。”
一阵磁性的男性嗓音传来,悠悠的,那么沉稳而温和。
一个高大的男子从阴暗处走出来,乌发束冠,剑眉星目,英姿挺拔。他眉目间带着暖意,身上穿银灰色箭袖云袍,一块暖玉挂于腰间,气宇不凡。
“鸢儿,好久不见。”
沧澜荡荡,东风掩月,相见或是怀念。
三人的影子投射在石板地面上,如同讲故事的走马灯里的鲜活灯影一般,只是,他们的故事已是厘不清了。
身躯一震,夜融雪抬头望向那男子,只觉得心中翻滚的各种情感灼烧一般。而后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眼中泛起一层雾气,低问:“大哥…为什么?”
夜骥影朝她走来,微笑的反问:“什么为什么?看你,穿这么少脸都冻白了!”
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依旧在小事上体贴关怀她,那深邃的眸子里散发的温和光芒,几乎让她自己就要相信他的“无辜”了。
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臂,故意对他微微受伤的眼神视而不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夜骥影笑笑,吩咐道:“尚之,你先回去吧。”
梅尚之颔首应道:“是,少门主。”他转过身去,又回头看了看她,然后便打算离开。
“等等!”她叫住他,“在点犀山,我说的话是出自真心的。”
或许现实总是比回忆来的残酷,她低眉苦笑。
云影游弋,一阵夜风迎面吹来,吹乱了她逆风的鬓发,青丝飘起挡住了她的视线,微眯起眼,已看不清前方的忧伤身影是如何融入茫茫夜色中了。
不知何时,夜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一滴一滴地打在身上。
“人都已经走了,还看什么?”夜骥影见她看着梅尚之离开的方向发愣,语带不快,眉宇间已是阴云密布。
他倒是想问清楚为什么?既然她已经全都知道了,那么即使被欺骗被背叛,为什么她还可以把自己的爱分给梅尚之?!即使违背伦理道德,她还能投进夜紫陌的怀抱?!
一想到这些,夜骥影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冰冷阴狠,“就算被他欺骗了,你心里还有他…不是么?”
她欲别过头去不回答,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拉住,宽松的袖口从手腕处滑至手肘,一块青紫的印子落入他的视线。他皱眉,隐忍着怒气质问道:“这是什么?夜紫陌就是这么对你的?!”
面对浑身散发着杀意的他,她企图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又被紧紧拉住,抬头欲言却跌入一双黑如子夜的幽深双瞳里,翻腾着澎湃的爱与恨。
“你放手!!这和他无关!”
她越发地挣扎起来,面颊涨红,他更是怒不可遏,硬是把她一下子拉进怀里,健臂死死扣住,嘶声吼道:“我不放!!为什么和他无关?他好,他伟大,我呢?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
天空划过几道闪电,似是要狠狠地撕裂天幕,而雨势也渐渐大起来,雨珠降落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我已经忍耐了多少年,心里痛了多少年…”
夜骥影抽出她发上束着的白色宽边丝带,蒙在她双眼上系于脑后,她惊恐的嗫嚅:“大哥!你要做什唔”
余下的话语尽数淹没在他炽热的唇瓣中,他的大手捧起她的脸蛋,深深地吻下去。
两人贴得那么近,唇齿交缠,狂野热烈的吻中仿佛要不余一丝一毫的间隙,相濡以沫。
她极力挣扎,双手捶打着他宽厚结实的背部,像是要在这一吻中丧失所有力气。终于,在他刚放开的同时,她奋力扯下丝带,喘着气盯着一脸阴鹜的他。
细碎的湿发粘在颈侧脸侧,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深秋里枝头红叶一般。
“大哥,你好奇怪…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你没有变,你还是鸢儿最最温柔的大哥…可是我最喜欢的大哥,他不会那样利用别人,他不会带着虚伪的面具争权夺势,他更不会一步步盘算着要杀自己的亲兄弟!!”
“别跟我提起他!夜紫陌抛不下心中所爱,被断情丹折磨,如今又以武辅药来克制,如果五年后不服炎草,死也是迟早的事。”他漠然道,眯眸冷哼,字里行间足见丝丝快慰,语气是冰一样的寒冷。
死?
她浑身一僵,连忙紧紧扯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大哥,我求你把炎草给我”
“你以为我要杀他,还会给他送解药么?”
“我知道!他本不必受这些折磨,是我害了他…”她强忍低泣,“就看在我们三人共有血缘的份上,只要大哥你给我炎草,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湿了芙蓉面,她无法遏制喉咙中迸发的哭喊。
“够了!!不要再叫我大哥!我不想听!!”瞬间的平静换来的是他的瞠目暴怒,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他咬牙用力摇晃她的肩膀,“你懂我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所谓的‘大哥’会像方才那样吻你吗?!温柔…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我对你的温柔,可曾换回过你一个怜悯的眼神?你告诉我!!”他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忽的一把推开她,在雨中仰天大笑,那声声笑,竟像是至悲至苦的控诉,闻者痛彻心扉。
她跌落在地,被水沁得浑身冰凉,无声地流泪,看着男子在大雨中歇斯底里,跌跌撞撞。
雨落吾心,泪满衫。
坚毅的脸庞望天,眼角流下苦涩的泪水,他使劲地“咚咚”的敲打自己的胸膛,沉痛地嘶吼:“没错!我的心里早就住了魔鬼!否则我不会如此丑陋如此可悲!我也想回到过去啊,那么单纯、那么美好,可偏偏、偏偏天不随人愿!我最想要得到的女人却注定永远得不到,反而推得越来越远…每次见她,我只能假装自己从没爱过她,只是她的大哥”说到后来,唇中吐出的话语已是近乎呜咽了。
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和猎犬的吠叫,还有人的呼喊声,逐渐接近。
夜融雪任自己流泪呆坐,已然不敢去想起过去,甚至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笑。
眼前出现一双男子的靴,她仰头,见到的是他被水打湿的痛苦面容,听到的是他卑微的控诉:“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他可以,难道我就不可以么?”咬咬牙,他颤声悲语,深邃双目闪动希望的光辉:“只要你跟我走,忘了他,我们两个人离开这里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住下来快快乐乐的生活,我甘愿…甘愿一辈子只做你的‘大哥’…”
隐隐的呼喊声传来,一声清似一声,她明白,六儿和胡尔图已经闯进禁区寻来了。一手撑地站起身,她摇摇晃晃的迈开步子,“你赶快走吧。”
“鸢儿”
她猛地转过身来,乌瞳澄澈似明镜,满脸泪水雨水交织,湿透的长发在空中跃出美丽的弧度后落于肩头,滴着水珠,如哭泣一般。
“大家都来寻我,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抿了抿嘴,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今日的一切就当从没发生过。”说罢,夜融雪用最后的力量提气,朝有人声的方向迅速奔去。
夜骥影捡起落在地上的丝带,放于唇边柔柔地吻着,目光跟随她的背影越飘越远。下一瞬,眼中的深情痴怨又全部被深刻入骨的冷残狠绝代替,俊秀的脸兀地狰狞扭曲起来。
“夜紫陌,只有你…我绝不会放过!!”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谁家别离留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