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呀,快,帮姑姑捉住,别让它跑了。”
我未反映过来,小康从台阶跳到院子,钻进淅淅沥沥的雨中,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滑翔机落地时的姿势,再一个俯冲。
咕咕,鸡被抓住了。细看,鸡的脚脖上还系了一根红绳子。趁这空隙,我跑去了大姐的厨房。进厨房的刹那。我听见了小康的声音:“这鸡,淘,力气大,我在家也抓了好半天。”
午饭是在姑姑家吃的,很是新鲜的鸡肉。小康很少动筷,几乎不怎么夹菜,他所有的动作皆小心翼翼,生怕做出了一丁点稍大点的动作来就会招来什么麻烦。倒是鲍叔叔,喝了些酒,气色红润了,嗓门也随之大起来。
“小康,你这次能当兵,还多亏了姑夫,来,你敬……”
什么?
小康当兵?
我像被蛇咬了一口,咚!放下了碗筷。
“鲍叔叔,你刚才说,说…小,小康…当兵?”鲍叔叔的脸,红红的,不会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吧。
“是呀,小康他没告诉你?”
“哦!”我把头转向了小康。
小康低着头,轻轻扒着饭,沉默不语。
“是这样吗?小康。”我向他发问了。
“恩!”他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你不上学了?”我又问了一句。
不等他回答,鲍叔叔接了一句:“读什么书哟,也不是那块料,考个重点高中还差一分。”
“有本事,你去考个试试!”我冲鲍叔叔瞪了一眼,推了推碗筷,起了起身子,离开饭桌。
小康一惊,说了句“我也吃饱了”,就快速跟了出来,身后传来鲍叔叔不停劝酒的聒噪声:“没事,来,喝酒,这俩哥们,打小感情好,要分开,舍不得了!”
我冲出了院子。
初冬的雨,越下越大,打在我身上,甚是凄冷。小康追上来,抱住我就往别人家的屋檐下拖:“涛子,你会感冒的。”他的声音颤颤的。
“滚开,不要你管。”我挣扎着,狠狠掐着他环抱着我的手背。
“涛子,你别这样。”他哭了,“我也不想当兵,可我爸身体不好,我妈精神还有问题,他们供不起我念高中,读大学的。”
我还是挣扎着往雨里钻,但挣扎的力气明显没那么大了。
“涛子,对不起,你难受,就揍我一顿。”他躬着膝,揽住我的身子,那姿势,像甚下跪。
我不再挣扎了,更没掐他的手背了。我靠在了他人屋檐下的墙壁上。小康的手慢慢从我身上松开。
泪,悄然无息出来,在脸上淌着,一拐,流进嘴,苦涩的味道。
“你走吧,我要回学校上课了。”靠了一会墙,我起身,理了理头上湿湿的乱发,有气无力对他说,随之,我登进一辆人力车,走了。
整个下午的课,我都病恹恹的,不知道老师讲什么,也听不懂他们讲什么,第一次,我尝到了坐飞机的滋味。
放学,走出校门,小康一直在门口等我,双手合一,搓着,还时不时放到嘴边呵热气,看样子,他等了有一段时间。
见我出来,他快速迎过来,轻轻叫我一声涛子,就要伸手帮我提书包。我推开他,冲他摆摆手,自顾自走起来。
“什么时候走?”我们一前一后走,速度很快。
“11月28日。”
“上哪?”
“W市(西部的一个城市)”
“什么兵?”
“还不知道?”
“既然决定当兵,走就是了,为什么还来县城,故意让我知道?”
“不是,初检、复检我都过了,有点小问题,通知我来县城复检一次。”
“什么问题?”
“我脸长青春痘了。”
“和送鸡给张云光有什么关系吗?”
“找他帮忙说话。”
“你怎么认识张云光?”
“大伯(我爸爸)要我们去找他。”
回到家,饭也不吃,径直上楼。我的房间在四楼,最上面一层。因平时大姐夫朋友多,经常有人来往,在二楼打扑克、搓麻将、喝酒什么的,甚闹,我只能一升再升,高高在上了。
一进屋,我倒在床上,蒙头便睡。心情甚糟。
咚咚咚,有人敲门了。
我动了动身子,没起来。
敲门声继续,还伴随轻轻呼喊的声音:“涛子,开门。”
我起身,跳下床,三步两步急促来到门边,打开暗锁,用力拉了一下门。我把头抬得高高,嘴巴张得大大,想冲他一阵诸如“滚”、“别烦我”、“去死吧”之类的破口大骂,但一触及他那哀郁的目光和那张真实而熟悉的脸,脑海所有存储的冲动言语瞬间烟消云散。
面对这个人,我想骂,骂不出来,我能做得,只有痛,痛了再痛,一痛到底。
“涛子,我给你送饭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耷拉下了还放在暗锁上的手,转身,有气无力回到床沿,趴在床上,脸蛋钻进被窝,双手抓住被子,一下一下,抖着身子,抽泣起来,偶尔还出声。我已实在无法承受那种痛了。
“涛子,对不起。”他坐在床沿,一只手轻轻抚摩我后脑发丝,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再怎么,饭还是要吃。”
“你个混蛋!”
我突然从床上跃起,双手揪住他前胸的衣服,用头撞他的胸,奋力捶打起他来。
“当兵也不打个招呼,你想就这样走掉……你…你不是人。”
骂完,我再也不堪忍受,呜呜地哭起来。
“涛子,对不起。”
他哽咽着,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未能控制,他是个坚强的人,想必,他也伤心了。
那天晚上,灯一直亮着,小康一躺下,我就扑到他身上,撕他的衣服。
当他赤身luǒ • tǐ真实呈现在我面前时,我奋力压在他身上,用力在他的肩膀上咬,力气真是大呀,两排深深的大红印,血丝从里面渗了出来。
我疯狂地亲他,肆虐咬他的各个部位,掐他的肉,我揪住他的命根,张开嘴就咬,咬他的guī • tóu,咬他的yīn • jīng和yīn • jīng表面的皮。
我边咬边扯他的yīn • máo,拔了一根又一根。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康,觉得自己很可怜,我就越发使劲和卖力,越发使劲和卖力,又越觉得自己可怜。
咬着咬着,我自己就啜泣起来。我一边啜泣,一边动作,还一边看着他。
哦,天哪,我是多么喜欢他,我多想拥有他,永无止境。可惜他不属于我,很快我就见不着,亲不到、摸不着、咬不到……
我啜泣得更伤心了。
实在哭累了,我就停止了哭泣,坐起来,一哽一哽的,呆呆地盯着小康看,看他的忧郁眼睛,性感的嘴唇、帅气的脸庞和他那魂牵梦绕的健硕身子。看着看着,他梦幻般的luǒ • tǐ幻化成一把很利很利的尖刀,向我飞来,刺向我的胸膛,扎住,猛地一绞,绞出一个洞。再慢慢沿着洞边,一下一下,洞越来越大,我的胸膛全被剜开了。
痛呀,痛!
尖刀伸进去割五脏六腑时,我已痛的失去肉体知觉,只有思维和听觉、触觉在头顶冒烟、盘旋,我听见沙沙沙,肝肠被割断的声音,接着,感觉到了机械和肌体碰撞的流畅。很快,我整个人被尖刀架空,只剩下一副躯壳,没有灵魂、没有思维的躯壳……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睁开沉沉的眼皮。小康已经走了,留下一张字条:涛子,我把闹钟定时拨晚了半个小时,实在困,你就再躺会儿,大不了不去上早课。我们28日统一从县城走,据说要坐四天火车,才能到W市。我会给你写信……
小康是28日从县城工人文化宫球场出发,我去送了他。
欢送仪式结束后,一身戎装、胸佩红花的新兵徐徐上车。墨绿色的大军卡车上,一堆堆穿军装的兵崽,像一网刚从水中捞起的鱼,那么多,乱乱的,可远远地,我一眼就看见了小康,他正对我招着手。
那天,他尤其好看,不是个别地方好看,是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好看。
飒爽英姿,尤其的帅气和英俊。一看见那张脸,我的心就动了一下,眼圈立马红了起来,心像是被一根绳子绑住使劲往外拽。当墨绿色的军车徐徐远离我的视线,我连挥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凭泪水肆意在我脸上流淌…。。
这个男人,喜欢啊,打心眼喜欢,可就这样离开了我,他说过要陪我登长城、住皇宫的……
离开了,彻底离开了,如果说小康选择南良中学就读,我感到过绝望,但那并非真正的绝望,冥冥之中,我还在等待,还在期盼,希望的火种没有就此熄灭。而现在,已经彻底灭了,成了一堆冒不出烟的灰烬。
我能做得,只剩下回忆了,纯粹的回忆。回忆他对我梦一般的脱衣程序,回忆瓜棚里,他趴在我身上,将他的肚皮贴着我的肚皮缓缓移动,然后越过我的yīn • jīng。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一动作,好像是动物求偶的仪式。他在我身上移动的同时轮番吻我的嘴唇和耳朵,舌头在我脖子上舐来舐去,像极了南非草原的草丛深处一只漂亮的豹子可能做的那样……
而这一切,将不复重现,我真切感到了生命的绝望和无奈。
三十一
有这么一句话: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爱上一个人只需一分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喜欢或是爱上小康的,但我知道,忘记他,我做不到,别说一辈子,八辈子、十辈子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