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啊!”这是陈艾琳第一次对这件事的肯定回答,又说:“但是得等我和家骆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说。”
陈艾琳并没有搪塞应付的意思,她确实是有和聂云祥见面的打算;但是她并不希望在和马家骆的事情还没解决之前,又有另一桩自己无法掌握的事情闯进来。而且对于聂云祥,她总有著奇妙的感觉,仿佛他们的见面,将会引爆出她所难以应付的事件。
电梯没有在五楼停留,为期四天的特卖会,对陈艾琳来说,要避开聂云祥,自然不是件难事,所以除了日后再跟聂云祥道歉外,她实在也无可奈何。
###何咏涵愁云深锁,焦虑不安地离开了一家妇产科医院,便直赴王沛霖的住处。
“你怀孕了?”王沛霖讶然地忘了叼在嘴边的烟还没上火。
“沛霖,怎么办嘛?!”伺咏涵急得心乱如麻。
“偏偏就选在这节骨眼上。”王沛霖气恼地甩掉香烟,思索了半晌,残酷地说:“拿掉他。”
“不要。”何咏涵哀戚地说:“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待他。”
“你知不知道要了这个孩子,我们就别想从马家骆手中得到任何东西了。”王沛霖近似发疯般地叫嚷著。
“没关系的,我们结婚后,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可以出去工作,到时的孩子夺走。
“走!”王沛霖早已失了耐心,强拉著何咏涵,冷酷无情地说:“不管你答不答应,今天非去把孩子拿掉不可。”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
何咏涵狂乱地哀嚎苦求著,就在王沛霖铁石心肠地强拖何咏涵出门时,何咏涵失去理智般咬了王沛霖的手臂一口。
“哎哟!”王沛霖痛苦地叫了出来,手背上印烙鲜明的齿痕。
何咏涵一个踉枪,向后跌了几步,随即仓皇奔离。
“这婆娘,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王沛霖痛苦地甩著隐隐作痛的手,发狠地说。
他是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干休的,更不容许突然间冒出这么一个孩子来破坏他的全盘计画,他不甘心就这样毁在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手上。
何咏涵淌著难以抑止的泪水,茫然无神地走在台北街头。这个依旧扰攘拥候我们共同抚养孩子,日子还是会过得很好。”何咏涵依然沉浸在王沛霖答应与她共组家庭的虚幻美梦里。
“咏涵,你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王沛霖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劝抚著说:“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你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不要,我没有意气用事,现在在我肚子里的是一个生命,他和我们血脉相连……”何咏涵近乎歇斯底里,突然她莫名地惊喜起来,她拉著王沛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说:“你知不知道,我几乎可以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我感觉到他在动,在成长,好像一直在对我说‘妈妈我快要长大了’你有听到吗?
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你疯了!”王沛霖甩开手,咆哮著说。
“我没疯,他是一个生命,谁也没有权利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是母性本能的爱,激起何咏涵不顾一切、奋力为这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展开顽强的保卫战;她甚至不惜任何的代价,誓死护卫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将她挤的世界,并没有因为她哀恸凄楚而变成悲情城市;而亮丽的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并没有因为她的悲泣,而下起同情的泪雨。
此刻的她,竟感觉自己是那么孤独,惊恐与无助,像是被这个世界给抽离了似地教她彷徨无依,不知何去何从,似乎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多么希望能找个依靠,只要能给她温暖与安全感,不管是什么都行;但是她找不到,仿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
不!肚里的孩子这个未来的希望是她目前唯一的肯定,她肯定他完全是属于她的。
为什么?沛霖竟然会狠心得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他到底要的是什么?难道只为了家骆的那间房子?她恨自己瞎了眼,竟然到今天才认清楚王沛霖冷酷无情的真实面孔。
猛然间,一个不经意的念头闪进了她昏沉沦乱的脑海里,而且在这一刻,她也毅然地做了决定。
为了孩子,她决定回到马家骆的身边!
她知道马家骆一直期盼有个孩子,而且她更相信,有了这个孩子,绝对可以挽回他们濒临破灭的婚姻。
###下班时间,陈艾琳与陆苹一如往昔地相偕离开公司,在同一个站牌等待公车,然后各自搭不同路线的公车回家。
“再见!”陆苹临上车前,向陈艾琳挥手道别。
“明天见!”陈艾琳也含笑送别。
随后,她所要搭乘的公车也靠站了。
“珍妮佛!”
身后传来聂云祥的叫唤声,不禁让陈艾琳惊怯地缩回准备踏上公车的脚步。
她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是她知道已无法再逃。
陈艾琳退回站牌,聂云祥则满脸兴奋地站在她的跟前。
“对不起,没让你坐上公车,待会儿我送你回去。”聂云祥爽朗地说。
“不用了,没关系,台北的公车很方便。”陈艾琳像是犯了错被人发现般的尴尬,她不自然地笑问:“是我那个同事告诉你的?”
“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的。”聂云祥像找到遗失已久的心爱宝贝般,扬起孩子似的兴奋笑容。
“哦!”陈艾琳有些讶然。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惊讶的发现,你的气质和外型几乎和我想像中的珍妮佛完全一样。”
陈艾琳嫣然一笑,大方地说:“找个地方吃饭,我请客,算是替你接风洗尘。”
“好哇!”聂云祥不在意地双手一摊。
离开了站牌,他们沿路找著餐厅。
“大卫,在还没有见到我之前,你想像中的珍妮佛是怎么样?”陈艾琳好奇地问。
“是个典型的传统东方女人。”聂云祥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她娴淑、高雅、端庄,还带有一份神秘浪漫的美。”
“让你说得都感到自己像是飘在云端里。”陈艾琳羞红了脸,赧然笑说,心头确实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那我呢?”聂云祥迫不及待追问:“在没有见到我之前,你想像中的大卫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陈艾琳思索片刻,轻松地笑说:“我知道你喜欢运动,所以我想你应该是个身材标准,肌肉结实,性格开朗活泼,而且是个好动的大男孩。”
“就这样?”聂云祥还不满足,他期待得到更多的赞美。
“喝!没想到你这么贪心。”陈艾琳煞有其事地打量聂云祥片刻,然后欣然笑说:“嗯!-你还有一张足以令少女神魂颠倒的俊俏面化。”
“你真的这么认为?”聂云祥兴奋得无以名状,只差没欢呼叫嚷了起来。
“难道你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
“当然有,只是这句话由你来说,意义就不同了。”
陈艾琳闻言不觉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陆苹问过她的话。
难道这是他的暗示?天啊!这该怎么办?陈艾琳不禁忧心了起来。
“你怎么了?”聂云祥讷闷地问。
“没什么。”陈艾琳猛然回神,忙岔开话题。“最近还打不打篮球?”
“当然打喽啰”聂云祥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笑说:“过几天还要找我老爸较量,到时候希望有你这个美丽的啦啦队来帮我加油。”
陈艾琳笑而不答。
坦白说,聂云祥那俊俏的脸孔及开朗活泼的个性,确实很容易令女人为之著迷。如果没有爱上马家骆的话,陈艾琳实在不敢保证不会爱上这个大男孩,但是现在的她,并不希望这层笔友的关系为了见面而起任何的变化。
“对了,你早就知道我是大卫了,为什么不愿认我?”聂云祥纳闷地问。
“呃”陈艾琳支吾半晌,不好意思地坦白说:“老实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是不是因为我太有魅力的关系?”
陈艾琳忍不住想笑,她发现这个大男孩不只开朗活泼、充满朝气,还有一份无可救药的自恋狂。
“你默认了?”聂云祥没有给陈艾琳开口的机会,继续问:“你现在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陈艾琳依然没有回答,只给了他谜样的笑容,然后带他走进了一家餐厅。
“不管你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已经上紧发条了。”聂云祥胸有成竹地自语著,也愉悦地跟进餐厅。
这顿晚饭,气氛融洽而且愉快,迭起不断的笑声里,他们正互相回味著这一年多来通信的过程与心得。
###马家骆下班后,依旧怀著不甘愿的心情回了家,但今天他才打开门,整个人便被吓愣在门口。
一向零乱的客厅,今天被整理得干净整齐而且清爽;厨房内也传来僻哩啪啦的炒菜声,而且还不时传出阵阵令人垂涎的菜香味。
这是我的家吗?马家骆陷入迷雾般的疑惑,直教他的脚步迟疑地不敢踏进屋内。
这样充满家的感觉的温暖气氛,教马家骆感到陌生而且惊怯。
这个家,在与何咏涵的婚姻生活陷入窘状后,就再也没有这般温暖过了;
他甚至怀疑,此刻待在厨房里的女人是陈艾琳,而不是何咏涵。
“下班了!”何咏涵端了盘清蒸鳕鱼出来,脸上挂著自然的笑容,体贴地说:“怎么还不进来?先去洗把脸,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马家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像做梦般差点又要跌入新婚后那一个月的甜蜜日子里。
何咏涵将菜端上餐桌时,马家骆则怀著一份惶惶不安的心情进屋,而在何咏涵准备走回厨房时,他拦下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家骆不客气地直问,他甚至可以肯定,何咏涵所做的这一切,幕后必定包藏著一项骇人的企图。
何咏涵微怔半晌,但她依然流露出自然的笑容,并娴淑体贴地为马家骆脱去西装,并接过公事包。
“你到底想怎么样?”马家骆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当猴子耍,他脸色难看地说:“你有什么企图,干脆挑明说好了,不必这样装神弄鬼的。”
“我没有啊!”何咏涵无辜解释著,旋即又扬起笑意,急于逃避地走进厨房,说:“就剩下一样你喜欢的红烧狮子头,马上就好了。”
马家骆狐疑的目光,频频朝厨房窥视,蹴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现在这样的气氛,除了不安的诡异外,他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
最后一道红烧狮子头上桌后,何咏涵不在意马家骆微愠的疑惑,仍然温柔体贴地服侍著马家骆上餐桌。
何咏涵挟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进马家骆碗里,娇柔地说:“好久没做了,你尝尝看,还合不合你的胃口?”
马家骆绷著脸,凝视何咏涵许久才搁下碗,说:“是为了这间房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会把房子留给你的。”
何咏涵黯然地低下头,她已经不在乎房子最后是属于谁的了,她只是想寻求一个安稳的依靠。
“只要你有空,我随时可以和你去找律师签离婚协议书。”马家骆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不免有些感伤。
“家骆,让我们好好过完最后”个星期的婚姻生活好吗?就像我们新婚时那样甜蜜恩爱。”何咏涵哀求著。
何咏涵的这番话令马家骆感到相当不可思议,难道她对他还有著难以割舍的爱?他怀疑何咏涵还存留有这份情像。
“为什么?”马家骆百般不解:“这又何必呢?我们之间已经没有……”
“我相信我们还彼此相爱著。”何咏涵有意要马家骆相信这种无法确定的情愫,说:“只是我们倔强的个性,让我们很难共同生活在一起,不是吗?”
马家骆本来就存有这种模糊的感觉,所以他无法推翻何咏涵的说词。
凝视著何咏涵眼眶里泛出的盈盈泪光,马家骆竟心疼感伤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于何咏涵,他早已遗忘了这种心疼悸动的感觉。
这夜缠绵的激情,马家骆仿佛回到新婚的甜蜜柔情里,他陶醉得几乎忘了陈艾琳!
而这一夜,何咏涵便可以明正言顺地告诉马家骆,她已怀了他的孩子。
###聂云祥的跑车,在陈艾琳的公寓楼下门口停了下来。
“谢谢你陪我度过一个这么愉快的晚上。”陈艾琳感激道谢。
“你就住在这里?”聂云祥好奇地将头伸出车外,仰头望著公寓大楼,问:“几楼?”
“五楼。”陈艾琳含笑回答,随即下车,然后隔著车门对聂云祥道别:“晚安,待会儿开车小心点。”
“你不请我上去喝杯咖啡?”
“很抱歉,我家里从来不请人喝咖啡的。”陈艾琳委婉拒绝。
“那喝杯饮料也行。”聂云祥显然不肯轻言放弃。
“除了开水以外,我向来不喝饮料的。”
“也行,那就上去喝杯开水。”
天啊!他真是个难缠小子。陈艾琳无奈苦笑猛摇头,不过她还是没有打算让聂云祥得逞。
“很抱歉o也!天大楼不巧停水,大概达杯开水也没办法招待你了。”
“那”聂云祥还不肯放弃,用力苦思了半晌,扬起得意既兴奋的笑,说:“那上去借用化妆室总行吧!”
聂云祥暗自窃笑,心想这回陈艾琳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哦!”陈艾琳神情泰然地,仍然露出歉意的笑容,说:“那就更不巧了,家里的马桶,昨晚被小偷给借用去了。”
“小偷?!”聂云祥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他当然明白是陈艾琳委拒的玩笑话,尽管失望,还是扬起爽朗的笑意,叹了口气,说:“没关系,今天我投降,不过我要你记住,我不会放弃的。”
陈艾琳心头微微一震!不过很轻易地就掩饰了起来,说:“开车专心点,别胡思乱想。”
“拜!”
好不容易送走了聂云祥,陈艾琳悠闲地走进公寓,突然一股莫名的忧虑,不经意又袭上心头;她担心与聂云祥单纯的笔友情谊,将从今晚开始起了变化,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处理两个同时存在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