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青,提审!”刚刚吃完早上的头子尾子的时候,值班干部打开监室铁门叫道。
放下手中的活,穿上黄马甲跟着干部来到二楼的提审室,见到是一位身穿便装的中年男人,没穿警服。
坐在提审室的椅子上,左手带上手铐后干部退身离开了提审室,看到正在纳闷的我,对方率先开始说话了:“周少青?我是李银给你请的律师,过来和你了解下案情,以便能够在你出庭的时候给你辩护。”
“李银?你能给她打电话吗?我想和她说两句话。”我听到是李银立刻问道。
律师笑了一下,拿出电话拨号接通按下免提把电话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墙上,点上一支烟递给我后转身走开到旁边抽烟去了。
“青儿?是你吗?我是李银,我就在看守所,但是我不能来看你,看守所的人说要等你判决了才有会见的机会。你还好吗?有没有被人欺负?钱花完了没?”电话接通传出那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了的声音。
“我没事,其实不用给我请律师了,我老板他请了律师。你怎么还在这边?怎么不回去上班,我几个月就出来了。钱还有,不用再送钱了,你早点回去上班吧,我出来了会跟你们联系的。”我说得很乱很絮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接着李银又说道:“没事,我等你,我在你们学校外面商业街的一家火锅店打工呢,就在我租住的楼下,邓哥和小张说你开庭的时候他们会过来的,我等他们来了再说。”
提审室的门打开,干部走进来咳嗽了一声,律师马上走过来拿起电话关掉免提和李银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案情说起来很简单,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当然还得给这个律师再说一遍。律师的分析也没有什么新颖的观点,以他的经验来看,作为从犯的我应该是六到八个月的有期徒刑。这些都不是我最关心的,我关心的是开庭的时候别人可不可以旁听,在得到律师肯定的答复后我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要问他了,于是主动叫干部进来给我解开手铐回到了监室。
“怎么还有提审?是法院来通知你开庭了吗?”回到监室许老板问我。
“不是,朋友给请了个律师过来了解案情。”我淡淡的回答。
“浪费钱,你这案子要个屁的律师,自己辩护就可以了,就连法院安排的辩护人都不需要,就那么点事,六个月到顶了。”许老板带点惋惜的语气说道。
我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晓得,但是她要请我有什么办法?吓到了吧,请一个安心点。管他呢,有总比没有好。”
生产活动还在继续,分任务装袋的时候王勇飞给胖子分了六盘货。
“做不完,最多装两盘。”胖子说道。
一句话让整个监室都安静下来了,大家看看一脸倨傲的胖子又看向吴建国,看他会怎么安排。
吴建国立志把甩手掌柜和好好先生做到底,想了想后说道:“任务分到组了,怎么安排我不管,我只管出货的时候有货出就行了,你们组里自己安排。”
王勇飞皱了皱眉头,看着胖子说道:“按规矩,新口子今天已经给你分得少了很多了,明天就没这么少了,后天就跟大家都一样了,你做不完是你的事,你可以请别人帮你做,也可以留到出货以后慢慢做,这个看建哥、看干部怎么说。”说完没理会他把自己的任务搬到我的一起开始装袋。
胖子阴沉着脸看向我们这边,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开始干活。
因为这个事,监室里在装袋的时候气氛有点压抑,大家没再像以往边装袋边聊天了,都在埋头赶自己的任务。
我有点感觉王勇飞是受了我的影响才会如此做的,装袋时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王勇飞没说什么,大大咧咧的嚼着槟榔,一脸的无所谓让我感到很无语。许老板看了看我们两,轻声说了句:“何必呢!”
所有人都装完袋的时候只有胖子还在慢腾腾的装着槟榔,看得出是故意的。到出货的时候还有两盘没有装完,当然也没有人提议要开板子的事,出货后胖子磨磨蹭蹭了一会才装完袋。安排洗地的时候胖子又被安排到蹲地上擦地的事,这个事也是我安排的。胖子在听到让他去擦地的时候伸手指着我问道:“你是不是故意要搞我?你让我擦地?”
“我认识你吗?我为什么要故意搞你,你新口子进来就得干活,这是监室里的规矩。你原来在六监的时候不知道?凭什么你就不能擦地了?这里面哪个没擦过地?你问建哥,你问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擦了几天地?”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语气平淡的说道。
吴建国见这样的情况,还是出面说话了:“大学生说的是,规矩是怎么样的就怎么执行,夏干部也说了没人有什么特殊,你要是不愿听安排你让干部来说,他说你不用擦地不用干活就行,不然那还是得听安排。”
“行,周少青你狠,你等我把镣取了再和你好好算账。”胖子咬着牙说道。
“你要这样说我就报告干部了,你这是威胁!”我起身就朝铁门那边走去,“监室里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都是证人。”
吴建国连忙一把拉住我说道:“算了,报告干部就算了,什么事情都在号子里解决。胖子,干活去!”
胖子也没再多说什么,拖着脚镣拿起编织袋去到里面的监室开始擦地,王勇飞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给我:“没事,他真敢动手打你你看我锤不死他!”
许老板看了我们几个一圈后摆了摆头,有心想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晚上值班时再次安排胖子值班,这下炸毛了:“我昨天才值班今天怎么又安排我?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还是怎么样?”
“监室只有这么几个人,大家轮着来,谁都有两天连着值班的时候,你要不想值班你自己跟干部说,他要是说了你可以不值班我一次都不安排你。”我没理会他,继续安排剩下的值班的人员。
监室里的人可能感觉到了一丝我自己都不怎么明白的对胖子的敌意,本来按他们想的,胖子那样一个凶蛮的人多少会有点差别对待的,但是我和王勇飞的做法却着实没有给到他半丝的优待。大家都在犯嘀咕又有点期待我们会冲突起来大家又可以看戏了,都是有点心头压抑却又期待搞出点事的心理,这从他们一个个的脸色眼神可以理会得到。
监室里的冲突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下出现了,时间到了胖子进到七监的第三天下午,夏干部带着外劳来到监室给他取下来脚镣,在夏干部离开监室后,再次安排胖子洗地的时候胖子站起身把他在出货后才完成装袋的几盘槟榔往旁边一踢,哗哗的撒了一地,望着我说道:“没完了是吧?老子今天就不洗了你能怎么样?”
监室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到我的身上,看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安排我是安排了,你做不做是你的事。”我淡淡的说了句又问吴建国,“建哥,你是学习员,我是按规矩安排的,别人不听安排这我没办法,你看着办吧!”
“你他妈少拿建哥压我,少他妈拿干部压我,你不是说规矩吗?你看老子依不依你的规矩?你有本事把我干倒我就听你的规矩,没那本事就不要再在老子面前装。要在外面,你看老子打不打得死你!”胖子恶狠狠的说道。
场面僵持下来了,其他几个拿着洗衣粉水盆编织袋的人不知道是去洗地还是该继续等到结果了再说。
“干活!怎么安排就怎么服从!”吴建国看到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大声说了一句。
胖子见状一把从孟凡军手上抢过水盆,把手上的编制袋丢到他身上大声说道:“老子来洒水,你去擦。”说着就进到里面监室去了,在风门口扭头看了我一眼,目露凶光。
许老板一把拉住准备说话的我,走到放风室靠里面对我说:“算了,这种人蛮横惯了的,没必要和他冲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不?你真要和他打起来了的话你打不打得赢是另说,带几天镣是免不了的。打输了自己受伤,打赢了带镣,不必要。你看老吴都不怎么管,你和王勇飞出什么风头?嫌坐牢太无聊了自己找点事啊?我看以后算了,让他睡到王勇飞后面,擦地洗地的事就跟他没来之前一样安排得了。王勇飞你也是的,分货的时候给他少两盘不就得了,硬要和他闹得那么矛盾干嘛?”
“就是看不惯他,真当自己天王老子了,都是坐牢谁怕谁啊?”王勇飞直戳戳的一句倒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大学生,你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挺你,我看他还能在这号子里翻了天不成!我明天给他分任务一盘都不能少了,看他天天出货的时候做不完有不有人来收拾他。”
许老板看着我们两,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哎,随你们吧,你们年轻,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里面监室的卫生搞完,洗地的人走到放风室,其他人都朝里面监室移动过去,我走在最后一个,突然感受到脑袋受到一下撞击,是胖子拿着舀水的盆子砸在了我的头上。砰的一声一下让监室里的人都反应过来了,我转过身看到胖子右手拿着盆,左手伸出用手指指着我说道:“小别,你给老子小心点,今天胖爷我下了镣心情好,稍稍教训一下你,以后对你胖爷我客气点!”
我一把拦住从我身边准备穿门过去的王勇飞,没有和胖子说什么狠话,两腿在地上一蹲,一个箭步窜出,冲到胖子面前,身子前倾,低头,腿上再发力,整个人离地而起,与地面快形成了平行的姿势,左肩使劲撞上胖子的胸腹处,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应声倒地,重重的砸在身后的地上。这一招式像极了美摔中战神高柏的那一招“飞肩冲”,接着左手一把抢过胖子倒地还攥在手上的水盆,呼的一下就抡到了他的头上。在胖子挣扎着要起身还手的时候几个人冲过来拉开了两人。
吴建国拦在两人中间,指了指放风室墙壁上的摄像头说道:“想死呢?是想去严管监还是想带镣?要不要我把夏干部叫过来了你们再打?”
权衡了一下后,两个人都没做继续缠斗一番的举动,我摸着头走进了里面的监室,听到胖子在放风室说道:“小别,你等着,我两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