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让爸爸妈妈多想。我便胡诌的借口说是学校教学楼改造放了一个星期的假,于是闲来无事便回家看看,然后向他们介绍程莹,说是我的死党。
程莹见到我父母立马把那两兜水果和零食递了上去,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乖巧地开口,叔叔阿姨好,我叫程莹。
我爸妈看见程莹自然是十分欢喜,热情的招呼她进来坐,期间,我爸妈还专门要出门去买新鲜的菜,说晚上给我们做饭吃,不过被程莹拒绝了,她说不用麻烦,她都可以的。
我妈握着程莹的手,像是看自己的亲闺女一般不停的开口夸赞,这小姑娘长得机灵比思晶那小丫头看起来聪明多了,程莹被这句话逗笑,开口还要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哪里哪里,我只是看起来比较讨喜罢了。
我爸下午还有事情就提前出门,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时,聊了一会儿,我妈握了握我的手开口,声音带了丝丝的忧虑,开口问,闺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一紧,我自认我这次回来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各方面的举止都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我妈是从哪里看到我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呢?
程莹也扭头看向我。我打着哈哈开口,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有点想你和爸爸了。
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如果有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妈妈啊,说不定妈妈还能帮帮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面止不住的暖意,想要在给我妈一个笑容,可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许是积攒了太多时间的泪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我都没有来得及掩饰,就被我妈看了个清楚。
我这一哭她顿时慌了,还以为是我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慌忙把我拥进怀里,担心地开口,孩子有什么事情你跟妈妈说,有什么委屈你也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程莹在一旁看起来有些许的手足无措,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敛了去。我看出来她最近心情都很沉重,只是今天为了见我的父母,脸上才添了些许的笑意,看我哭出来,她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我到底是脸皮薄,再加上还有些别的顾虑,就没有把我和沈南征的关系说出来,只是告诉我妈有一个朋友车祸重伤入院了,所以心里有点难受。
我妈拍了拍我的背开口,“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相信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离开家的时候,心情好像释然了许多,以前小的时候心情不好就会找妈妈哭诉。妈妈总会以她的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我许多道理,所以她的安慰总是有用的很多。
我相信他,相信沈南征一定会挺过来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守着他,等着他醒来的那一天,或许到了那一天,就真的拨得云开见月明。
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虹沈医生。她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呆呆的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向坚强的女人。在这一刻好像也变得脆弱起来。她慢慢的蹲了下去,看着床上躺着的熟睡着的儿子,缓缓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声的开口唤他,孩子,孩子。
可是沈南征根本就一动不动,任凭沈虹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我不忍再看下去了,转身悄悄的离开了病房。
很快,一周的时间将要过去了,在这期间,沈南征的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知情的人,有提着水果的,有抱着花的,可是人来人往,沈虹和程霖也没什么兴趣去招呼他们,只是一有空就跑到医生那里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赶快醒来,医生知道家人心里都焦急,可是也只能摇摇头,告诉他们再等等。
沈虹等不下去了。她也是医生,明白这样耗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千方百计地联系了国内著名的脑科专家,预约了三天后的检查与诊断治疗方案。
但是,她在一些问题上和程霖发生了分歧。
她执意要将沈南征转院到南城第一人民医院——那个南城市最好的三级甲等医院,也就是她工作的地方,理由是转到那里她方便照顾自己的儿子,人手也够,到时候请来会诊的专家也会在那个医院与她会合。
可是程霖却一言不发,以沉默来反对她,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这也是我儿子。”
“所以我们现在共同的目标就是让他醒过来!我是医生,我做的决定都是为他好的!你难道希望你的儿子在这里,安静地……”沈虹说到这里,已经有了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够了!”程霖打断她,“你冷静一点!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转院!他伤的是大脑,根本经不起你这样折腾!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为他诊断治疗,我也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你?”沈虹冷笑一声,“你怎么照顾他?你能放下你的公司不管吗?儿子要是在这里躺一年,你就在这里守一年吗?去了南城,他的朋友,我,我丈夫,我爸妈,还有南征的小姨,都可以很好地照顾他!你到底在执拗什么?这次,我一定会让他转院的。”
过了好一会儿,程霖依旧没有吭声。场面陷入了沉默而又充斥着焦灼与对抗的氛围中。
我和程莹这两天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负责打发那些来看望沈南征的人,沈南征没有醒过来,他们也基本上待不了多长时间,往往东西放下来,向病床里那里投去关切的一眼,然后说几句安慰的话。
那些话千篇一律,无非就是关于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希望我们乐观一点的话语。
但愿事情都如说的那样容易,就好了。
看到现在程霖和沈虹这种对峙的情况,程莹犹豫了一下,抬脚向他们那里走了过去,走到程霖面前,咬了咬嘴唇,声音很轻地开口:“爸,沈阿姨说的有道理。我和思晶也都在南城,我们一有空都回去看哥的,爸……”
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隔着一层雾。许久,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沈南征的床前,低头凝视着躺在那里的沈南征,一动也不动,看了有大概十分钟,他的声音才又传过来,“那我就把儿子交给你了。”
这句话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间病房,背影看上去,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老了十岁。
我注意到程莹的眼里也蕴满了泪水,只是她极力地没有让它掉出来。
一周的时间过去,沈南征还没有好起来,我却要走了。这几天在这里,我每天起床后睁开眼睛,都希望能够听到关于他醒来的好消息,可是每天起来,都要面对新一轮的失望。
室友纷纷给我打电话安慰我,让我也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于难过了。
我离开的那一天,他转院。我看着他被移到推车上,再转移到车里。即便是在中途,有一丝颠簸,他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敛了目光,转身离开。
一周的时间,拉下的课,我找室友帮我补习,她们几个轮流给我讲了最近上的课,做的实验。小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冷笑话给我讲,似乎是想让我开心一点。
她讲完的时候,我就配合地笑,可是她讲过去后,我通常很快就不记得了那个笑话的内容。
如此循环往复。我的生活也好像回到了和平时一样的轨迹,只是多了一项定时去医院里看望他。
那次沈虹请来的专家在做了各方面的检查以后,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会给沈南征再安排一次手术,只是必须要等到一周后,在这期间,还要给他注射一些辅助的药物,以便后期手术的顺利开展。
而且,手术也不是100%的成功,因为沈南征伤到的地方比较隐蔽,而且那里还有支配人体运动的神经丛,如果手术失败——很有可能,他将会变成植物人。
但是不做手术的话,等他自然醒来,从西医的角度来讲——看他身体各方面的指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奇迹出现。
这个结果使得沈虹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当中。
现在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可是明明她这个儿子,太过于自我,做什么事情,也都不愿意和自己商量一下。若不是因为这次出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竟然还创办了公司,而且从来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是不是自己太过于限制他了以至于出现了反噬——沈虹反思自己。
如果这次沈南征能够醒过来,她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干涉他的决定,她会像别的母亲一样,经常陪陪他,给他做饭,照顾他……可是现在说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后悔,后悔极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看着自己儿子那张沉睡着的俊逸面庞,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