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应该是一条流浪狗,品种我虽然不太懂,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串种的,倒像是哪户人家养的宠物狗,不小心给走丢了,而且还丢了有一段时间,浑身的毛都有些脏兮兮的,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它,这才仔细地看清了它的模样。
本来它的毛色是纯白的,可是因为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所以现在看来说是灰溜溜的也不为过。
于是我的心里立马闪过一阵接一阵的恻隐之心。
它多不容易啊,本来好不容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食物,狗生圆满,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一个怕狗的我,被一脚下去负伤惨重,凄凄惨惨戚戚!
虽然我们现在是两败俱伤……
但是我好歹还有沈南征!
它……就只剩下距离它两米开外,此刻正在我脚边躺着的一片已经邦邦硬的面包片。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它不走,一定是舍不得这千辛万苦得来的食物!
它害怕我,不敢过来叼走,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多么懂事多么自力更生又惹人怜爱的狗狗啊!
我在心里对它说,“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对你负责到底!”
我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告诉沈南征我的想法,刚没有挪几步就被他给喝住了。
他把一只手伸过来做阻止状,淡淡地开口,“不想再被咬就站在那里别动。”
“可是……”
“陆一鸣马上到,等他一到就去医院打针。”
“我……”
一阵鸣笛声盖过了我想要说的话,在这条灯光幽暗的小路上,一束强烈的灯光使周围的一切显得格外明亮起来。
我往车开来的方向看去,是陆一鸣,虽然带着头盔,可我还是能认出他来,他骑着的,正是之前沈南征送我去医院实习时的那辆骚包至极的红色哈雷。
“快上来!”他没有摘头盔,等把车停到我身边时,坐在车上催促道。
我见状慌忙跳上了车,他迅速把头盔递给我,全过程都有一种荒野逃生的既视感。
“等等!”沈南征大步踏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身形比例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完美——且不说那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倒三角的轮廓,单论走路时那优雅从容的步调和带着些许野性不羁的气度,就足以令人窒息。
眼见着他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越过陆一鸣,直接朝向我,利落潇洒地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我的腿上,然后又把袖口的地方在我的伤口处裹了裹。
我不敢动,任由他低头看起来很认真地做着这些。
陆一鸣就在这个当儿下了车,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在一旁试图开口但又一直保持着沉默,像是怕惊扰了沈南征。
而这一切后沈南征直接跨上机车,发动引擎。
转向的时候才丢下一句,“远处那个狗,就麻烦你了。”
末了不等陆一鸣开口,又似乎有意无意地加了句,“兄弟。”
然后就是一阵轰鸣声,车子加了速地往前去。留下陆一鸣越来越渺小的身影和来不及看清的表情。
我仔细回味着沈南征那一声兄弟。
我可以理解为那句兄弟是死要面子的沈南征在麻烦了并且抛弃了兄弟后给自己找的台阶吗?
身后的陆一鸣的心情跟坐了过山车一般。
其实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的确很受用。这么些年来沈南征这么高高在上满身清高气息外人不敢靠近的人,何时这样称呼过别人?也就只有我陆一鸣。
每次一遇到紧急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还是我陆一鸣。
看来,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到了一种难以逾越的高度。
这样一想,他之前在心里腹诽的有关沈南征过河拆桥重色轻友损人利己……通通被抛在了脑后。
连带着转身看那条狗的目光都跟着喜悦了起来。
……
“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呀,这开年就被狗咬。”我在打针的间隙,皱着脸开口。
沈南征在一旁没有立马回答,我有注意到他似乎有什么别的事,眉间有心事,虽然他压抑着,但我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
“迷信。”他看了看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似乎是在宽慰我。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属于我的那一针。
夜已经很深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请个晚假,毕竟,我们学校在查寝这方面可是出了名的严。学生会纪检部的那几个,平时看着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般人根本就没有那气场。
还记得小涵大一刚来的时候还想申请加入查寝的行列呢,结果一开口就被学姐打断了,“这位学妹,你还是算了吧,你比较适合小品或者相声社……”
虽然我已经是大四了,在正式出去实习前,还是要归学校学生会管的。
向辅导员简明说了一下情况后,我又打开了宿舍群。
[我的确不正常]叹了口气,看来我想要保持神秘的愿望要泡汤了。
[为什么?]
小芳这秒回信息的速度,一猜就知道正抱着手机玩呢。
我继续在键盘上敲字:[我被狗咬了,正打狂犬疫苗呢]
[今天晚上可能回去得晚,记得给我留门啊啊啊啊啊!]
[要我说,你被帅哥带着呢吧?]
[回来干啥?]
[门说,它不想留你]
……
得,塑料姐妹情石锤。
虽然的确有挺长时间没有打针了,但是这次沈南征全程陪着我,在医生准备给我扎针的时候他还努力在一旁分散我的注意力,虽然手法并不十分高明,可偏偏我十分受用……
我十分平静地看着医生准备好针头,就在眼见着针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突然看向我,开口,“我的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
我下意识地凑近去看,就在医生针头扎进我的皮肤的一瞬间,我看到他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带着点小小的孩子气,和天真。
在他笑得那一瞬间,毫不夸张地说,就像是无数璀璨的星辰坠落人间,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美好。
让我一名与世无争的弱女子在此刻竟然被激起了浓浓的占有欲。
所以即使感觉到左臂传来的一小阵疼痛也无暇去顾及它。因为我根本就舍不得移开眼睛,就像是看到天际有一闪而过的流星,想要把它铭记在脑海深处,生怕一不留神,就要错过这细数难遇的景象。
果然,任何东西在美色面前都不值一提。
也难怪医生在给我打完针后直打趣,“小姑娘只顾着看男朋友,都忘记疼了吧?”
这被人戳破心思,还挺不好意思的。
这次扎针我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感受,全程很快结束了,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感受,临摹,学习。
多好的学习机会啊!
我一直都处在一种回味的状态,不过任我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一丝关于扎针的细节。
因为我记住的所有细节,都和他那一个倾倒众生的笑有关……
哎,我不免又多了一点烦恼,他这么迷人,以后可怎么放心他在外面呢?
总不可能不让他笑吧?
哎,算了,我这是庸人自扰,反正他在外面那么高冷,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估计像我一样有幸一睹笑容的人也不多。
这样一想,就又宽心多了。
回去的时候气温明显降了许多,或许跟医院里开着暖气比较暖和有关,总之一出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沈南征的外套就在手臂上搭着,见状拿起外套把我包了个严实。
我想推脱,开口:“我不冷,你快穿上吧,别再感冒了……”
被他一个眼神劝退。那眼神像是在说,我看起来像是很容易得感冒的人吗?
“你明天有课吗?”
“明天……让我想想,明天上午好像没有课。”
“好,那今晚不回学校了,你请假了吗?”
“不是……我请假了但是……”
“很晚了,这里距学校很远,你的伤口不能长时间受风寒,是想得破伤风吗?还有,这么晚回去,影响别人休息。”
“我知道,那我住哪里呢?”
“先上车。”
他的建议不无道理,想起我刚才在宿舍群里卑微的地位……那三个人不是还不想给我留门吗?
既然如此,我只能选择跟着沈南征走了。明天,明天再挨个儿声讨她们。
我一直相信他,是因为他给我带来的那份安全感,所以我还是愿意跟着我的直觉走。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我到达目的地还有些傻眼,这房子租了有多长时间呢?我还以为我和程莹一搬出去就给退了呢……
还是我之前住的那间房子,踏进去后发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床上的铺盖略微有些陌生,除此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
“你今天晚上就还住这里吧。”
我一脑袋的疑问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出去接电话的当口,我想起来当时我和程莹搬走的那天似乎是陆一鸣搬着铺盖走了进来。
也就是说,陆一鸣现在在这里住?
我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可真够浪费的,一人租一套房子,还离得那么近,两人租一套他不香吗?
过了一会儿,他抱着一套崭新的被褥过来了,然后把床上原本的那一套深蓝色的给换了下来,临走前跟我说,“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我点了点头。
走了有不到十秒钟,他又折返了回来,手上还抱着那一套蓝色的被褥,倚在门框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