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握着手里的退烧针,脱下一只手套摸了摸床上小人的额头,带着微微的热意,不由叹了口气:“真是不听话。”
临走前他将苏染的被角掖好,关灯关门,一切都保持了原有的模样,下楼时秦修看到桌上一口没动的饭菜,嗤笑一声,走出了别墅。
这边苏染陷入了黑暗,苏安的电脑屏幕也一片漆黑。
因为苏染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和他联系了,苏安颇不放心,满心都是自己的妈咪,就打开了电脑,虽然说有点不尊重妈咪的隐私,但也是无奈之举。
等苏安用黑客手段侵入了安保系统,就看到妈咪在和一个男人争执,一开始背对着镜头,苏安只能看到是个高大的男人蹲在妈咪的身边。
苏安才惊觉,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地方的新御主,也是他们一直在躲避的可怕男人。
他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将苏染打晕,抱在怀里半天也不动,然后又上楼。
苏安急急忙忙切换摄像头,对准了卧室。秦修举着不知道什么的注射剂,直接注入了妈咪的身体。苏安小小的人,吓的冷汗直流。
他给妈咪注she什么!
妈咪,妈咪!
“妈咪…”苏安握着鼠标,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知道那个男人走出卧室,关灯,整个屏幕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间的微弱灯光。
苏安害怕了,直奔出书房就跑到慕容信铖的卧室,使劲的拍门:“叔叔!叔叔!!”
简直称得上是声嘶力竭,慕容信铖急忙开门,以为他怎么了,“安儿怎么了?”
小男孩身子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抖着稚嫩的声音说道:“我不放心妈咪,就看了监控,结果看到一个男人给妈咪注she什么东西,叔叔救救我妈咪,她有危险,她有危险!”
这话也是吓到了慕容信铖,他抱起苏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沉声道:“别怕,我现在找人…”
找人,还有谁能帮他们呢?
傅世秋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他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以为眼花了,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准备用车载外放,立刻拿下手机握在手里,他咳了两声,觉得哪里不对。
急忙松开领带,顿时束缚减轻,傅世秋点下了接听,故作矜持地说道:“喂?怎么了?”
那边日思夜想的声音掺着小孩的哭腔,让傅世秋不住的心疼,连连安慰“别怕,等我过去,没事的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苏染睁眼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鼻尖充斥着医院特有的味道,她刚想起身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退烧了,没有大问题,针剂应该是退烧针。”
“这两天注意饮食休息,她身体还是虚,生理盐水给她打上了。”
苏染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道:“嗯好的,辛苦了。”
她想下床发现左手还在打点滴,就扶了扶枕头坐起身来。
傅世秋进病房就看到苏染醒了,他淡淡一笑:“醒了?”
“嗯…谢谢。”
“苏安都吓死了,让信铖打电话给我。”傅世秋站在水房里,倒了两杯水,“信铖和苏安说你在家有危险,我就赶紧去了,门也没锁,看你在床上烧的迷糊,就带你来医院了。”
苏染扶着脑袋,轻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够小心。”
傅世秋也没多问,忽然想到苏染现在的身份问题,随即安慰道:“放心,这家医院是私人的,我也有股份在,不会有问题。”
“多谢。”苏染盯着慢慢滴落的点滴,心头萦绕着各种难言。
一派无言,傅世秋也不是话多的人,他只能说一句,“点滴结束就能回去了。”
苏染听到回去,猛地抬头,“傅先生,我想搬家。”
这话说的突兀,看她瞪着双眼,傅世秋知道她是受了惊吓,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一切都跟给时染打退烧针的人有关?
他只能轻声安抚道,“好,我给你安排。”
梁家别墅,书房里。
秦柏聿坐在书桌后,将电脑里的照片视频翻来覆去的看,最后一把摔了手里的鼠标,这样还不行,又掀了书桌,一个人站在原地像只困兽。
听到声响,梁乔赶忙进来见到一地狼藉,大气不敢喘,就算是秦柏聿生病了,骨子里的强硬霸道也是在的。
电脑的画面上,是苏染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坐车,吃饭的画面。
“梁乔,怎么染染身边还是那么多苍蝇。”秦柏聿低着头,语带生涩地说道:“为什么那么多苍蝇围着染染?”
“这…”梁乔也不敢回答什么,这那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
秦柏聿猛地抬头,双眼通红地注视着梁乔,“她生病了,那个人还围着她转!”
他一脚踹翻了本就歪歪倒倒的台灯,原地转来转去,扯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
“梁乔,你让临安把他杀掉!”秦柏聿像疯魔了一样,上前几步扯住梁乔的领子,突然大笑:“哈哈哈!杀了他我看他还怎么缠着染染。”
梁乔被扯着衣领,整个人都被提起来,他心里暗叫不好,面上也只能安慰,“你听话,不能这样。
染染不喜欢你这样,你乖乖治病,等你好了,就能回到染染身边了。”
如有神令,这句话一说,秦柏聿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他看着一地狼藉,像个孩子一样抿了抿嘴唇,“那你别和染染说我砸东西了,她会不高兴。”
“对对…”
“等我好了,我看谁还敢在染染身边转!”
梁乔擦了擦额头虚汗,见秦柏聿这么配合,也是放了半个心,只要主动接受治疗,恢复只是迟早的事。
傅世秋办事速度快效率高,一个上午,按照苏染的要求找好房子,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安排了搬家公司,但是靖江路有些堵车,他们预计一个小时后到达别墅。”
“好的。”
苏染道了谢,挂断电话。她垂下手,机械地看着乱糟糟的房子,一口气堵在嗓子口。
让秦柏聿离开是为了那个男人安全,结果刚过一天,她自己也要离开这里,没了安全。
不知道新住址能瞒秦修多久,或者说,苏染自己也没有弄清楚,她到底是为了逃离危险不安定,还是说,她在逃离自己的内心,逃离这个到处充满了秦柏聿气味的空间。
苏染茫然地蹲下,透明的大塑料盒,堆了好几个在一边。昨天回家的路上傅世秋就派人送了过来,忙活了一整夜,才发现大部分的东西都可以不带走。
最后,只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一个行李箱,足够了。
她目光空洞地扫视整个屋子,最后视线落在墙角处,秦柏聿给她留下的一百副画和一堆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便利贴,安静地呆在那儿,就像是被人快遗弃了。
苏染忽然想到了秦柏聿无辜的大眼睛,在夜月黑暗中,眨巴眨巴,如同天上最璀璨的星辰。
“染染手还疼吗?聿聿吹吹。”
“染染,你别赶我走,聿聿很乖的。”
“染染我最喜欢你了,染染,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染染,我错了。”
...
够了!
真的是够了!
苏染你能不能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秦柏聿变成这样,会跟你说这些话,都是因为他失忆了,他的心智只有bā • jiǔ岁,仅此而已。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知道错,怎么可能会道歉。过去他错了那么严重,道过歉吗?没有,一次都没有。
为什么要心软,这么多麻烦这么多事,安儿的危险包括逼不得已假死,都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苏染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好几遍。
最后狠下心,要将这些东西拖到院子里直接烧了。
手上拎着横七竖八的框架,豁然开门,迎面是刚准备敲门的女人。
言柔脸上架着一副深色墨镜,通勤洋装将她身段的凹凸有致展示地一览无余,她画了浓妆打扮地格外时尚潮流。
突然看见苏染开门楞了一秒,也没来得及将眼前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憔悴不堪,两个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连她言柔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的女人碾压到泥土里。
她看清客厅里的行李箱打包盒。
得意的神色秒收,言柔一把摘下眼睛,愤怒写满“蛇精脸”,她拔高音调脱口而出:
“你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