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世秋觉得这是苏染的矛盾点,自我和精神共同矛盾的地方,他有预感,这跟苏染的抑郁症有很大的关系。
若是能解决这一点,也许苏染的病能够获得新的突破口。只是这件事做起来,的确有些难度,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意识混乱的苏染,声音更加和缓有力。
“为什么会受伤?到底是为什么?”
苏染不断的重复着傅世秋的问题,无助的看向自己的右手。
“苏小姐,你再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右手为什么会受伤?是谁伤了它?是你自己吗?”
傅世秋时刻观察着苏染的神情状态,这一次他连续询问三个问题,而且在讲每一个问题时都比之前一个问题时提高了语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染发出一声嘶吼,像是从身体内最深处混沌而出,她无助的抓紧被子,剧烈的摇了摇头,肩膀不断的颤抖着。
她...很挣扎,很痛苦。
秦柏聿与苏安十几分钟前便到达了医院,本想直接推门而入,被赶来的梁乔阻拦,梁乔告诉父子二人心理医生正在为苏染进行催眠治疗,秦柏聿与苏安便站在病房外耐心等待。
秦柏聿透过窗户看到苏染突然变得十分痛苦,他的心像被针刺了一般,一时心急愤怒的踹向门。
“你在做什么!”
“砰!”一声巨响,病房的门重重的倒在地上。
“聿,你冷静一点,傅医生是在给苏染治疗。”
秦柏聿的动作太突然,梁乔还没来的急阻拦,他连忙解释道,歉意的看向傅世秋,
“安儿!”
病床上的苏染突然大喊一声,一把推开床边的傅世秋,掀开被子光脚落地,跌跌撞撞的向苏安跑去。
苏安的眼睛红了,快步扑进苏染的怀抱里,卸下所有伪装,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安儿!我的安儿!真的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苏安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儿子,激动的语无伦次道。
她的安儿还活着,她的安儿回来!
“妈咪,我回来了。”
苏安将头埋进苏染的怀里,吸了吸鼻子,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窜入鼻尖,苏安抽泣着回答道。
他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回到妈咪身边了!
“安儿,快让妈咪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染握住苏安的肩膀,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唯恐自己落下什么地方,十分紧张的询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会受伤?是谁弄的?现在还疼不疼?”
苏染看到苏安脸上的伤口,抬起手颤抖的摸向苏安的脸颊,着急的询问道,两行泪从两颊滑落,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没事的,妈咪,安儿一点也不疼。”
他看到苏染因为自己而落泪,连忙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内心十分愧疚,“妈咪,对不起,是安儿不好,让你担心了,安儿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听妈咪的话,妈咪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安儿能够平平安安的,妈咪不哭,妈咪不哭了。”
听到苏安的话,苏染将苏安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了下来,紧紧的握在手中,连连点头答应道。
只要她的安儿可以平安健康,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妈咪……”
苏安再次拥进妈咪的怀抱里,贪婪的吸了吸苏染身上的味道,那是他的温暖、他的信念、他的命...
劫后重见的母子二人紧紧的拥抱着彼此,说不尽的想念。
秦柏聿却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从始至终苏染没有给过他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而他浑身的血脉在翻涌,天知道他有多想在这一刻将苏染母子二人拥入怀中。
只是他做不到,也没资格这样做。甚至一句:我把儿子给你带回来了。都还卡在嗓子里,哽咽着。
天理伦常或是血脉相连,他各占一半又其实什么都没有。秦柏聿倚靠在病房外的白墙边,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刚要点火,“秦先生,这是医院,禁止吸烟。”
秦柏聿离开后,梁乔对傅世秋歉意的点了点头,两人不谋而合一起走出了病房,就抓到了秦柏聿抽烟的现行。傅世秋精致高级的俊脸上挂着不动声色的笑意,他用眼神示意墙上的标志,秦柏聿看了眼手中的香烟,默默放回口袋里。
“你就是梁乔推荐的心理医生?”
“是的,准确的说,我是梁乔在美国时的心理学教授,从昨天开始也是苏染小姐的心理医生。”
傅世秋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优雅的抬起手,礼貌的自我介绍道。
“傅教授年纪轻轻就做到教授级别,看来你在心理学上的造诣不浅。”大概是提到教授,大多数人的意识里都是七老八十岁的学者,秦柏聿眸色顿冷,想起刚刚在窗外看到的一切,他不由从心底产生怒意。
“呵,秦总年纪轻轻也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你也是不容小觑。”傅世秋倒也不自谦。
从秦柏聿出现开始,他便留心观察眼前的男人。在病房里他读出了无数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醒悟,有渴望,有控制,有无奈,在他以为差不多了解了这个男人后,豁然又觉得那一切都是假象。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的都彰显高贵,孤傲是他骨子里灵魂中的产物,自大狂妄又冷心冷血,宛若神邸,让人觉得他怎么会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我的本事我自然清楚。”男人散发出威压的气场,继续道:“也希望傅医生能做好自己的事,我妻子的情况比较严重,如果下次你再这样刺激她,就别怪我不给梁乔留情面。”
“秦柏聿,你冷静一下。”梁乔无奈地掩住了脸,这厮难道以为傅世秋在害苏染吗!
倒是傅世秋一点都没恼,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他说:“秦先生,你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在对令夫人进行刺激疗法。有一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秦先生是想让苏小姐只是痛苦一时,还是希望苏小姐永远的痛苦下去?”
“什么意思?”
秦柏聿沉声询问道。
“刺激疗法是通过故意激怒病人,令病人失去理智进入极度癫狂的状态,进而通过观察和逼问,找到病人深埋心底的突破点,围绕这个突破点有针对性的对病人进行核心治疗,便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治疗效果。”
傅世秋耐心的解释道,虽然这种治疗方法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却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病人的真正病因。
“你有多少把握?”
闻言,秦柏聿皱了皱眉,刺激疗法?那个女人真的可以承受吗?
秦柏聿想到苏染痛苦时的样子,懊恼的皱了皱眉,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女人的痛苦?他到底该怎么办?
“之前没有,现在五成。”
傅世秋低声回答道,透过玻璃看向病房内的母子二人,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
事实上,刺激疗法的普遍成功率并不高,一旦失败不但会加重病情,甚至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治好她。”
秦柏聿顺着傅世秋的眼神看向病床上的女人,许久,沉声道,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稍等秦先生,请问你知道苏小姐为什么执着于伤害自己的右手吗?她第一次出现自残行为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
傅世秋向秦柏聿提出自己之前的疑问,虽然这次的刺激疗法没有完全成功,但是通过观察分析,他决定先从苏染的右手寻找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