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尔雅的男人指尖冰冷,却依稀可见耳根处连着脖子的红晕,他堂堂温大少,清冷孤高的性子,何曾对一个女人温柔至此。
他心疼她,轻得过分的体重,眼中破冰般的温柔缓缓流淌。
柔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今天确实有事情。但我的司机会送你回去,告诉他你要去哪里就可以。”
“还有,前几天我不在国内,所以没有联系你。没想到苏小姐还有设计这个才能,考虑一下来我的公司,条件随便你开。”
苏染的心在乱动,她躲开男人真诚的目光,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手背。
而后她果断打断他,厉声道:“温先生,我们不熟!你不知道我的过去,你更不知道我是谁,请不要随便对陌生人好,很容易受到伤害的你明白吗?”
她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如此高贵优雅的男人青睐。
如果温长荀知道她是秦柏聿的妻子,知道她坐过牢,知道她患有抑郁症,知道她经常无意识自残,知道她时刻活在地狱里。
那他,会…失望吧。
有这么一瞬间,苏染很想回到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至少,当初的她,还的起任何人的付出。
她这张伪装坚强的面具下,是一副千疮百孔的躯壳。
按出血印的手覆盖在安全带上,脸上一副决绝的讥诮神色,苏染等着温长荀转身离开。话说的狠,但唯独从头到尾就是没有看他一眼。
忽如,苏染僵硬的肩膀被大手覆上,暖意通达全身。
温长荀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决绝离去,像是察觉到苏染的不安,他清冷的声音多了份安抚: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紧张,我这个人还没有习惯对陌生人好。只是对你特别罢了,我总觉得是上辈子就有的缘分。下次见面再跟你解释,等我的电话。对了,记得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待车辆绝尘而去,温长荀目色微沉,神色凝重,他站在原地,朝天看了一眼,要下雨了啊。
白色氤氲的雾气缭绕在夜寒露重的深秋里,他掏出正震动的电话,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查到什么了。”
问完他便转身要回宴会厅,但刚抬头,就看见秦柏聿冷着一张比秋冬夜晚的冰霜更加冷凝的脸,颀长挺拔的身姿立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鹰隼般的眼眸正犀利的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阵狂风刮过,空气中下起淅沥沥的小雨,周遭再无人烟。
而温长荀的重点却不在这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讳莫如深的眼眸骤然爆发明亮的火花,加快语速冲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派人去查实,不要惊动他,记得一定要小心!有消息了立刻跟我汇报。”
电话挂断,温长荀才又将目光落在巍然不动的秦柏聿身上。
“秦总,是在等我?”
两个人俊美非凡的男子,一前一后进了宴会厅,虽然雨刚下,他们也只待了片刻,细密的雨水倒也洒落了他们一身,就连眉间发根也都沾染些许。
赵经理一帮人立刻涌上前来,一脸哀怨道:“哎呦,秦总跟温总太让人伤心,我还以为今晚的两位主角都跑了,那我这宴会就真的办不下去了!”
温长荀和秦柏聿都笑着客套两句,于是赵经理也不好多说什么,笑呵呵请他们上座。
刚落座,冯佳人拿着两条干毛巾快步走来,脸上依旧是大小姐的高贵神色,她递给温长荀一条,自己则亲手帮秦柏聿擦拭,嘴里还喋喋不休道:“聿,什么事儿非要出去,都淋湿了,我待会帮你煮些姜茶,别感冒了!”
秦柏聿本就一肚子火气,女人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实在难受。他一把夺过毛巾,推开冯佳人刻意靠近的身体。
“不麻烦冯小姐,我自己来。还有姜茶就不用了,我讨厌生姜。”
对于冯佳人的爱恋,他不是不知道。一开始对他横眉冷对,到后来学苏染在他屁股后面追着,直到现在竟发展成一副自来秦夫人的模样,也没见男人真的要承认她。
但冯佳人是富家千金,冯氏的掌上明珠,脸皮肯定比不要脸皮的苏染薄多了。秦柏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气很冲,她的脸立刻由红转白,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尴尬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好赵经理带着一帮人给宾客致辞敬酒,需要韩佳人这个漂亮的主持人在一旁协同,这才解了这份尴尬。
于是,宽敞的贵宾座顿时就只剩下温长荀和秦柏聿两人。
“看来秦总很擅长伤害女人心,韩大小姐这么漂亮贴心的人,秦总竟然还这么不给面子。”温长荀将干毛巾丢在一旁,拿了杯红色鸡尾酒,说完便一饮而尽。
是苏染刚才贪杯的血腥玛丽,果然味道不错。
秦柏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也端着同款鸡尾酒,摇了摇杯子里娇嫩欲滴的酒水,声音低沉道:“温总喜欢就拿去,你们都是未婚更合适。不像我,有家室还有儿子,自然不能潇洒。”
家室指的是苏染,儿子也就是苏染跟他的孩子。
虽然这两个人都不让他省心,秦柏聿的内心却依旧翻滚出无比骄傲的情绪。但此时,醋意大发的男人并不能发现自己异样的情绪。
没想到温长荀却冷笑连连,原本如谪仙人一般的春风和煦的容貌,此刻却阴云密布。
一反温长荀在社会上的人设形象,清冷的声线不再冷静,明显加杂着痛苦和愤怒!
他冷说:“秦总亲手把自己的妻子送进监狱,害得她狱中生子,将她生生逼出抑郁症,活生生废了她的右手。现在还好意思说,自己有妻子。呵,简直丧心病狂,心狠手辣,实在是不要脸。对此温某甘拜下风!”
不要脸?!
秦柏聿危险的黑眸倏然冷凝,如刀割般的视线锋利逼人。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酒杯,完全暴露出他此刻的愤怒。
但他却也如鲠在喉,似硬生生吐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这是我的家事,跟温总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长荀冷笑置之,轻淬一口,看似冷然的表情下是一颗躁动无比的心。
尤其,是在他接到刚才的电话后。
他忽然好奇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秦柏聿,认真的问了一句:“秦柏聿,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你发现真的冤枉了她,你该如何自处?”
“咔嚓”一声,竟是秦柏聿将手中的酒杯生生捏碎。
刺眼的鲜红混着玻璃渣,缓缓从他手掌横乱的刀口流出,男人的脸色像覆上一层冰冻面具,狂狷的眸子紧盯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
半晌,男人薄唇开阖。
“我亲眼所见,亲自查实,不可能冤枉她。”
温长荀将目光落在对方鲜血淋漓的手上,而后轻笑一声:“不是不可能冤枉,是你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所以你查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带有你主观的判断,因为你根本没有苏染设计shā • rén的铁证。”
他说的字字铿锵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对秦柏聿的审判。
此刻,秦柏聿的内心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吞噬,他极力想反驳,甚至脑海中将四年前的各项证据都过了一遍。
晴羽的短信、晴羽伤痕累累倒在血泊里、赌场里苏染亲笔签字的借款字据……
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说明苏染是害死晴羽的罪魁祸首,但现有的证据确凿,更是他亲眼所见!
可是,他内心的不安却越放越大,从苏安问过同样的这个问题开始,四年前的那件事仿佛变成一张巨大的网,不知不觉将他彻底笼罩。
秦柏聿巍然不动冰冷的面容,一颗沉稳冷静的心竟出现一丝慌乱。
是的,没有任何一个证据可以直接确凿苏染就是shā • rén凶手。
一切证据都是猜测引导,否则她又怎么可能只被判了四年。
但是,这一切关眼前这个男人什么事!
“我不相信她又如何?这是苏染自己的事,是我秦柏聿的家事。跟你温长荀有什么关系!如果温大公子真闲得发慌,秦某不介意为你找点事做做!”
男人鹰隼般的眸子锋利地刮向对面,他随手扯了块桌上白色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鲜血。
vip坐席距离普通其他坐席有些距离,但是激烈的争吵以及秦柏聿瞬间失控捏碎玻璃杯后,距离近一些的人就发现了端倪,又碍于两位冰山阎王脸不敢上前询问,只能频频回首,窃窃私语。
很快,整个场的人都关注到vip座位的气氛异常。
同时也有人通知了敬酒的一行人,赵经理脸色瞬变,冯佳人也美目一滞,惊呼一声后,立刻派人找来医药箱,急急忙忙朝着秦柏聿走去。
此时的vip座位区,两个天神般尊贵的男人眼神交汇似暗藏杀机、寸步不让。温长荀闻言瞬间散发出一种令人恐怖的气场,他不由想到五年前的那场闹剧,若不是自己迟疑,现在苏染还会是这个男人口口声声的“家事”吗?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时,赵经理一行人匆匆赶到,大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秦总你的手,快,医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