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浩兵在易起吃饭的警察,是南城乡派出所的。
距离比较远。
警用面包车上,两位喝的面红耳赤的警察到是没一言,
一人开车,一人坐在后面,冷笑着看着陈朝江、任间二人。
任间心里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担心什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打架斗殴这种事情,
伤了人赔钱,无所谓的事。
之前在饭店的时候他是担心陈朝江突然暴起出手,事情就不好解决,
因为当着警察的面,先动手的一方无论如何都理亏,况且俩警察明显是沈浩兵一伙的。
现在就不用太担心了,因为是沈浩兵先动的手。
大不了一会给钟山打个电话过去,想来县刑侦大队长的面子,下面乡镇的派出所总得给吧。
没想到车一到派出所,两名警察立刻推搡着二人,
把他们给关进了一间屋子里,双手镝在了暖气管上。
其中一名警察还踢了横眉冷对的陈朝江一脚。
陈朝江看着对方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说道:“你踢了我一脚。”
“哟嗬?你这是威胁我?”那名警察随即就是一巴掌呼扇在了陈朝江的脑门上,
“给我老实点儿,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另一名警察表情轻松的笑着说道:“现在这些年轻人越来越狂了,老五他们也不敢跟咱们这么说话啊。”
“得了,等老五和彪子回来,拾掇拾掇这俩不开眼的小子吧。”
“呵呵。”
俩人表情轻松的往门外走去,丝毫不理会被镝在暖气管上的陈朝江和任间是什么表情。
门被关上了,隔着窗户可以看到两名警察正站在院子里和一位看上去就是所长的四十来岁的警察打着招呼:
“田所,刚抓回来俩打架斗殴的,您猜怎么着?
当着我们的面,把咱们所里的彪子还有慈州的沈老五给打的头破血流,”
田所长隔着窗户往里看,“打了沈老五和彪子?”
“可不是嘛,刚才在粮站那新开张的狗肉涮锅店打起来的。”一名警察笑呵呵的说道。
“哦,每个人罚款五千,你们看着办吧。”田所长挥了挥手,
往办公室走去,从窗口的视线中消失,忽而又听得田所长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沈老五和彪子呢?”
“让他们先去包扎了。”
“哦,一会儿他们回来你们俩看着点,别打的太重,差不多就行了。”
两名警察就阴笑着答应,顺便隔着窗户往混混们被抓进去,派出所的警察们从来无需避讳什么不能打人这种事。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警察也懒得打他们,只是罚款捞钱而已。
遇到不开眼的耍横的,自然就要拾掇一顿。
回头你要告警察?
爱哪告哪告去,你要是真有门有路的,还至于有着空闲天天在大街上打架斗殴吗?
屋子里陈朝江依然一脸平静,就像是没有听到外面对话似的,冷冷冰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任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喵的,今儿要挨打了。
两人双手被铐在了暖气管上,那是蹲着不是站着不是,很难受,
蹲下就得举着抬着俩胳膊,站起来就得弯着腰,反正是不得劲。
“朝江,来,帮帮手,从我裤兜里掏出手机,我给钟山叔打个电话。”
任间弯着腰,把屁股往陈朝江跟前蹭着。
陈朝江愣了下,淡淡的说道:“麻烦他干什么?”
“挨打事罚款事儿大,没听见吗?罚款五千!”任间知道陈朝江不愿意麻烦钟山的原因,
因为以前钟山就经常呵斥他们这帮小子,而且不让钟志军跟他们在一起胡闹。
尤其是陈朝江,坦言说他这种性子除了任间和刘宾的父母之外,其他人的父母都不怎么待见他。
陈朝江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费力的用手从任间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不容易啊,手铐把他苍白的手腕都给磨的通红。
任间接过手机,低着头哈着腰,把脸凑到暖气耸上,拨通了钟山的手机。
“任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叔,您认得南城乡派出所的人不?我和朝江俩人被抓进来了,一会儿保不齐还得挨打,还要罚款五千块。”
任间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那边儿顿了一下,诧异的问道:“你们俩干什么了?南城乡派出所的田油子我跟他不对付!”
“啊?”任间愣了下,钟山怎么和这儿的派出所所长还有过节?
心里感叹真倒霉,嘴上依然说道:
“叔,有熟人没?说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泽头镇饭店吃饭,和人打了一架。”
“谁先动手的?”
“对方先动的手。”
“哦,我打个电话过去。”钟山的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占了理就好办。
任间提醒道:“叔,被打的那俩人和这派出所的警察有关系,
他们在一起吃饭的,哦,还有个联防治安队员也被我们俩打了。”
“啥?”钟山明显吃了一惊。埋怨道:“竟胡闹!打的严重不?”
“见血了,不过不要紧,估计连缝都不用缝。”
钟山怔了怔,没好气的说道:“我打个电话让吴峰过去看看吧,他和那边还算熟,我现在在省城,过不去。”
“哦,那我给吴所长打电话吧。”任间说道,
心里却泛着嘀咕,钟山跑省城干啥去了?
他当然不知道,现在的钟山可是公安系统内的红人了,侦破郝鹏贩毒团伙一案中,位居首功。
这件案子牵扯到五省十七个市,最重要的还牵扯出了京城的一帮贩毒团伙,
绝对算得上近几年来公安部门破获的一件最大的贩毒案件。
案件告破到现在,省公安厅当然要让这位功臣去省里做汇报工作以及做些报告什么的。
暂时升职不升职不一定,记大功和重奖是必然的了。
任间又给吴群打了个电话。
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吴群没好气的把任间斥了一顿,
说他在市里赶不过去,不过不用担心,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应该给他个薄面的。
挂断电话,任间已经累的头上出了汗,干脆蹲下,举着胳膊对弯着腰撅着腚侧靠墙壁半眯着眼的陈朝江说道:
“朝江,你该不会寻思着拾掇刚才那位警察吧?”
“嗯。”陈朝江轻轻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可别!”
陈朝江一笑,道:“我不傻。”
“烟落在饭店了,你身上有烟没?”任间说道。
“兜里呢。”陈朝江把屁股撅了过来。
任间也承受着手镑的摩擦,费力的用手摸出了陈朝江裤兜里的烟和打火机。
陈朝江也蹲下了,二人都点上颗烟,抬着胳膊极其别扭的蹲着抽烟。
“任间,要是罚款,”陈朝江犹豫了下说道:
“能不能借我点钱?”
“嗯。”任间笑着点头。
“你现在是有钱人了,咱村谁不知道,唉。”
“都会好起来的。”任间笑的有些牵强,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朝江细长的双眼抬头看着雪白的房顶,吞吐着烟雾,没有再说话。
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朝江,踏踏实实,别做过分的事。”任间忽然提醒道,
却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大合适,于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抽了口烟。
“举头三尺有神明?”陈朝江笑了笑:
“听人说你和土地神有联系。”
“你信么?”
“不信。”陈朝江很认真的说道:
“信,也没用”
任间沉默,陈朝江的话说的很实际。
因为神,还真不能给所有的人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
如果可以的话,兴许绝大多数人的请求,就是所谓的物质生活上的实际补给和满足了。
就像是这些日子以来,县录所记载的所有请愿的那些事情,自私自利到甚至不讲理的程度,
让任间都觉得神仙们全部死绝了的原因,是被世人的心愿活活给逼得自尽?
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讲,这也算不得错,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愿意心想事成呢?
“不做亏心事吧,这是底线。”任间眯缝着眼,轻声说道。
陈朝江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很轻松的反问道:
“我不是坏人,对吧?”
“嗯。”任间笑了。
就在这时,屋门被从外推开,沈浩兵和彪子头上缠着纱布,恶狠狠的走了进来。
任间和陈朝江同时起身,俩人的脸上都显得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慌乱和紧张。
任间依然是眯缝着双眼,盯着沈浩兵和彪子;
而陈朝江,一双冷漠的细长双眸,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看向二人。
只不过任间和陈朝江俩人的姿势委实不怎么雅观,都是撅着腚弓着身。
“喵的,刚才你们俩很拽啊!”沈浩强走上前,一巴掌呼扇向陈朝江。
陈朝江微微侧头,巴掌没有打在脸上,
落在了后脑勺上,随即又被沈浩兵狠狠的踹了两脚。
然后,沈浩兵揪住了陈朝江的衣领,拽着点恶狠狠的把脸凑过去说道:
“看清楚了,记住老子!”
话没说完,沈浩兵便哇的一声惨叫,身子猛然后退几步,
右手捂着额头上被纱布缠绕包扎的伤口,眼见着鲜血再次流出,浸出了纱布。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长了张丧尸般苍白脸的年轻人,
还敢出手,用脑袋狠狠的撞向了他沈浩兵的额头,,
彪子冲上前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陈朝江的腰上,陈朝江受力,侧着的身体撞到了墙壁上,
却没有出一点痛呼的声音,苍白的脸上依然是那么的平静,细长的双眸依旧冷冰冰的看着对方。
沈浩兵也冲上前,对陈朝江拳打脚踢。
任间在旁边眯缝着眼,平静的表情下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若非现在是白天,他现在立刻就要召唤鬼魂前来附体,然后让二人自相残杀,
是的,许要阳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可以承受kua • xia之辱的胸襟气度。
就在这时,屋门上传来咄咄的敲打声。
沈浩兵和彪子住手,扭头看向门口。沈浩兵咧嘴笑道:
“田所长,今天这事还得您多担待着。”
田所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
“差不多就行了,刚才泽头镇派出所的所长吴峰给我打了电话,帮忙说个人情,谁叫任间?”
“我就是。”任间舒了口气,
起码,挨不了打了吧?
“哦。”田所长点了点头,扭头说道:“别打这个人,总得给吴峰点面子。”
跟在身后的一名警察问道:“那罚款的事呢?”
“该罚还得罚!打架斗殴恶意行凶的这种地痞混混,不处以严惩,怎么能行?”田所长义正词严的说道:
“要是所有人都靠着关系就能胡作非为的话,那社会还能安定下来吗?
还有公平所在吗?为人民服务就成了空话。”
任间心里怒骂:“这话特么应该说给沈浩兵吧?”
他却不知道,吴峰打电话的时候也顾及到自己的面子,不好对田所长说什么关系很好之类的话,
只是说朋友的孩子,照顾下;
至于陈朝江,吴峰压根没提,他对陈朝江也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这小子整天板着张脸跟大爷似的,若不是任间的面子,早把他给踢出派出所了。
而田所长也只是敷衍着答应下来。
心里却想着我给你面子让他不挨打就行了,随随便便就把这个任间放了的话,
那我跟沈浩兵的姑父县交通局的廖副局长怎么交代?
刚才廖副局长也打过来电话了啊。
沈浩兵和彪子都扭过头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看着陈朝江和任间。
田所长的话他们当然听得出来,看来无需太在意这个叫任间的家伙,只要不打那么重就行。
“打人,是不行的。”任间眯缝着眼淡淡的提醒道,
“谁对谁错总得调查清楚,是沈浩兵先动的手,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田所长好像没听清楚任间说的话似的,扭头诧异的看了一眼任间,
继而感到好笑似的冷笑一声,懒得理会,便向门外走去。
而沈浩兵和彪子,则是狞笑着再次走向任间和陈朝江。
就在这时,却听着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桑塔纳警车疾驶入院,
在这间屋子正对着的院里刹车停下,车门猛的被推开,赵庆沉着脸从车内走了出来。